之四
冷月如刀,山風如霜,遠遠的傳來林中野獸的低吟。
在一棵巨大的參天古木上,一頭稚鷹振翅舒展,雙目圓整,其勢似要勘破黑夜,隨時準備著振翅俯衝,一雙利爪隨時準備一場搏擊。不遠處,一頭花蛇在沿著樹幹,緩緩而動,雖然強敵在側,但絲毫不懼。這棵大樹底下,一頭花豹正潛伏於草從之中,眼睛盯著附近幾隻嘻戲的夜猴,雷霆之威被他藏起,準備在最後的關頭爆發。溪澗附近,一隻老龜伏於巨石之上,吞吐月華,彷彿無慾無爭……
忽然,一個黑影從這裡飛身而過,幾個騰躍,其散發出來的氣息,似乎頓時將一切打破。這是一個強者,人類的強者。這個強者可以隨時要它們的命,不由得它們不戒備。好在那個強者並沒有注意到他們,只是在林畔選擇了一處山石坐了下來。他似乎在等待什麼
青陽鎮外的草坡,茅屋裡的小飛閉目假寐,但是他的五感都集中在門口,因為他知道,不久之後,林雨桐便會離他而去,他們要最後作個無聲的道別。
在他隔壁,林雨桐已經收拾停當,不知為何,她換上了一直很少穿的白色緊身袍服,這是南海派女修的袍服。冷月之下,白色靈羽織造的袍服,襯托著俏麗的身姿,更顯超凡脫俗,冷月之中彷彿一股清冷的靈光包容著她。如果俗世凡人見此,定會以為天仙臨世。那把驚鴻劍就負於背後。不過,就要離開了,不知為何,她的心神反而忐忑不平,雖然早已經做了決定,但是她的心卻無法自抑的在左右盤桓,就好像馬上要失去她最重要的東西似的。但是,最終她還是下定了決心,推門走了出來。
屋外的月光朦朧,四野裡一片寧靜。黑夜中的她,一身白衣越發的突出。她靜靜的立在院子裡,沒有馬上離去,卻是聆聽著隔壁屋裡傳來童飛均勻的呼吸。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邁開步,推開了童飛虛掩的門。
屋裡的童飛心中不禁一跳,心道:她怎麼進來了?是不捨我嗎?是不準備走了嗎?
童飛頓時腦子混亂起來,呼吸都差點顫抖了,但是最後還是他還是努力的保持平靜。因為他告訴自己,不能讓林雨桐覺察出他的不捨。他想的是,自己一直是林雨桐的拖油瓶,是個累贅。之前是因為人為她是自己的娘親,兒子依賴娘親天經地義。可是如今已經知道了,他們沒有血緣關係。這樣一來,童飛就自然覺得不能再賴著林雨桐。再說人家現在馬上要突破結丹了,哪有功夫再為了他這麼一個菜鳥耗費光陰和精力。童飛感覺到熟悉的氣息由遠而近,最近停留在他咫尺之處。他的胸膛激烈的跳動起來,雖然他已經決定。但是卻還是有些忍不住,他好想衝上去抱著林雨桐,告訴她,他不讓她走!但是他最終卻沒有動彈。
哎!林雨桐站了一會,輕聲的長歎了一聲,然後又走近了些,來到了童飛床邊,伸出手為童飛掖了掖被窩。然後又拿出了一個包袱,輕輕的放於童飛枕邊。又沉默良久這才轉身欲離。
不知為何,童飛再也忍不住,喉嚨裡發出了咕的一聲。
林雨桐似乎一愣,轉身看童飛依然是一副仰天酣睡的樣子,林雨桐嫣然一笑,卻再沒有停留,轉過頭去,快速的消失在門口。
很快,聽著一聲細微的風遁之音,童飛知道,林雨桐真的走了!他一咕嚕從床上爬起,衝出屋外。四週一片寧靜,只有冷月映照著長長的樹影。
「她真的走了!」童飛對著夜空喃喃的說了一句,不爭氣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他靜立在夜風中,像是完全的神失了一般。他想要喊娘,但是偏偏喊不出來!一直到月光偏西,童飛這才彷彿從失神中醒悟,慢慢的走回了茅屋。
屋內,微弱的天光中,只有空空的四壁。童飛忽然覺得從未有過的孤獨。從前他也不止一次的獨處等待。但是這一次完全不一樣。他真的成為孤兒了!看到了床頭上林雨桐留下的物件。這正是他們的包袱。
童飛記得,像這樣的包袱,先前起碼有三四個,曾經塞滿了瓶瓶罐罐,那都是林雨桐平時常用的東西,還有都是童飛從坊市買來的熬藥的東西和材料。記得每次搬家的時候,童飛曾經也埋怨過麻煩,那時候他就想,要是他能學會一個法術,將這些東西都變小,就不會那麼麻煩了。如今他終於有了靈雀莢,可惜的是,今後恐怕再也用不上了。
童飛上前打開了包袱,這應該是童飛的東西。而林雨桐的想來已經都帶走了。打開包袱,上邊是一件嶄新的衣物,好像還有絲絲的靈氣,應該是靈絲織造,童飛曾經在坊市見過,要好幾千靈石。那時候,童飛覺得好貴,不敢奢望,如今真的到了童飛手裡。
「原來她早有準備。」童飛不禁心中升起了一絲的溫暖,思念和不捨的情緒再次湧上心頭。他感覺心中一絲的疼痛,好像被人生生割走一般。
包袱裡還有一些靈石,這一定是給童飛留下的。還有兩個卷軸。一卷是《百毒草經》,另一卷是《毒影遁》。這看來是林雨桐留下給童飛的。
童飛繼續翻看包袱,忽然他的手觸碰到了一個物件。這是一個匣子。童飛心中不禁一顫。
「這,這怎麼回事,這可是她用來療傷的匣子啊!她怎麼留下了!莫非她不是告別,她要回來!」
童飛頓時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了希望。就跟從前一般。只要等待,林雨桐必定會回來!
記得林雨桐說過,這個東西對她十分重要,只要有這個東西在,哪怕她受再重的傷,都可以很快的恢復。但是每一次出去她總不帶在身邊,而是留在包袱裡,交給童飛。
曾經何時,童飛有了一個信念,只要這個匣子在,林雨桐就會回來。
童飛定了定神,打開匣子,一股純正的陰煞
之氣迎面而來。童飛定睛一看,這是一顆大而渾圓的珠子,放出七彩之形。
「是這個感覺!」童飛幾乎興奮的想著。每一次當匣子打開的時候,童飛雖然離開挺遠,但是可以感覺到一股冰冷的煞氣籠罩在四周,不過是一條七彩的蛇。
「難道是她遺忘了?這麼重要的東西,她怎麼會忘記呢。大概她真的是暫時離開幾天吧。童飛寧願如此想,心中頓時安定下來。
童飛想到這裡,準備合上匣子,忽然七彩的珠子大放異彩,繼而轟然一聲洞開,顯露出一條大蛇的模樣。童飛頓時嚇了一跳。
但是一個意識卻鑽入了腦海:「小飛,童飛!」
童飛依稀的感覺到一陣呼喚,這個呼喚卻是那般的熟悉。這是娘在呼喚!
童飛差一點嚇得丟了匣子,但是這一生熟悉的呼喚,卻讓他定下神來。
「這蛇為何會有她的氣息?而起還會意識來召喚!」童飛正猶豫著,腦海裡忽然那個意識再次說話:「別怕,童飛,我想等你打開匣子,聽到這一切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有些秘密,我無法開口告訴你,但是又不得不說。所以只能通過我傳靈珠來說話……」
童飛聽了這才知道,原來這顆留下的靈珠叫傳靈珠,是林雨桐體內毒靈的一絲分魂。
毒靈據說是林雨桐的爺爺千毒叟的畢生的心血。大成之時,一可以有七大分魂。分別是守護、戰鬥、隱藏、吞靈、療傷和再生。江湖曾經傳聞,千毒叟真是一個天才,他將再生魂留給了孫女,然後將她送與南海派去修煉。
當年他似乎感覺到了自己的危機,而特意的留下後手。因為只要再生魂還在,即便其他分魂全滅,他的傳承不會斷,就像是一顆種子一般,即便老根斷了,種子還可以繼續繁衍。
毒靈也是一樣,只要再生魂還在,即便其他的分魂隨之消亡,新的毒靈可以繼續誕生,最後分裂出其他分魂。毒靈中帶著千毒叟的全部傳承,並且會隨著林雨桐修為的提升,不斷的成長。
林雨桐自從完成築基之後,毒靈也就分出了守護、戰鬥、療傷和再生四大分魂。從前每一次她出去的時候,都會留下再生魂讓童飛保管,所以即便是受了再重的傷,只要回來再生靈都可以修復她身體的傷害。其實童飛弄一些丹藥,只是加速她的療傷而已,實際上所起到的作用不大。但是林雨桐卻從不阻止童飛那麼做,也許是因為他們已經日久生情的緣故吧。
如今林雨桐卻留下了守護之魂,為的卻是給童飛留下一些保命的秘技。她知道童飛雖然靈根回復,也有了一些初步的法力。但是畢竟還十分弱小。林雨桐深知,江湖的險惡,若她離去,真的不放心童飛一個人闖蕩。有了這個守護之靈,在關鍵的時候,可以發揮一定的作用。
另外也是給童飛一個安慰,讓他始終感覺,林雨桐沒有離開他身邊。還有,有一天林雨桐要尋找童飛,大可以憑著這絲分魂找到童飛。這也是林雨桐的細心之處。
童飛這下完全明白了,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原來在林雨桐的心中如此之重。他終於撲通一下跪落,抱著匣子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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