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玉喬徑直走入院中,面色仍是不變,除了一旁跟著的翠芙,旁人都不知她到底氣怒到了何種地步。
黃鶯見著薄玉喬回來,眼眸當即一亮,隨即也便不與那兩個囂張的賤蹄子計較,當即便輕聲喚道。
「小姐,您回來了!」
聽得黃鶯的喚聲,荷月荷星這兩個丫鬟身子一齊一震,她們身上有膽子在黃鶯面前惡形惡狀,但真真對上了主子,還是缺了那份膽氣。
「小姐。」
荷月荷星慌忙轉過身子,荷星手中還端著一個不大的綠釉瓷碗兒,裡面透出淡淡的一股子甜香,想必裡頭裝著的便是燕窩了。先前荷星還因搶著這瓷碗兒而興奮不已,但今時今刻,手中端著的白燕,便彷彿燒的滾燙的烙鐵一般,灼燒這她的掌心,讓荷星這丫鬟吶吶不知所措。
「我倒是未曾見過,似咱們院中兒這般大膽的丫鬟,連主子的吃食也都搶了,還有什麼事情是不敢為之的?說不准哪日便去殺人放火,此般丫鬟,真真是讓本小姐開了眼界!」
薄玉喬絲毫並未給荷月荷星留下顏面,反正這兩個丫鬟,她今日亦是要處置一番的,斬草除根便是最好的法子,省的日後留下隱患。
聽得薄玉喬的言語,荷月荷星身子一顫,杏眸微斂,不敢與薄玉喬對視。她們方纔如此為之,亦是因為有人為自己撐腰,但薄玉喬好歹也是她們二人伺候多年的主子,心下發楚亦是正常的。
「喬小姐這般言語便不對了,如夫人是不祥之人,此事咱們薄府誰人不知?如今瓊枝閣的份例也削減大半,您還能日日供著如夫人服食白燕,真真是好本事,也不知此事讓老太太知曉了,是否會覺得喬小姐是個純孝之人呢?」
荷月反應的倒是極快,如今便先將一軍,妄圖用老太太將薄玉喬壓制住,畢竟在薄府之中,最為尊貴的便是老太太無疑。
聞言,薄玉喬以錦帕微微掩住唇,輕笑一聲,道。
「我也不必與你二人辯解,說到底,你荷月不過是個奴婢罷了,本小姐又何必與一個鄙賤的奴僕逞口舌之利,只消將你打殺了,想必旁人也便不會多說什麼了。」
薄玉喬深深的望了荷月一眼,眸中那股子根本不屑於隱藏的殺意,讓荷月身子一抖,當即面色便好似白紙一般。
「來人啊!荷月荷星頂撞主子,一人賞二十大板!」
薄玉喬喊了一聲,但瓊枝閣院中的奴僕,卻無一人動彈。見狀,薄玉喬微微勾起唇角,又道。
「你們難不成也要同這不知規矩的蹄子一般,頂撞於我?你們定要記得一點,如今在咱們瓊枝閣中,你們便是瓊枝閣的人,而我,則是瓊枝閣的主子!」
話落,薄玉喬便指著一個守門的小廝,厲聲道。
「你!去把她二人給綁起來!」
被薄玉喬點名的小廝,登時身子一震,面色也青白不定,但卻無法違拗薄玉喬的命令,當即只得朝向荷月荷星走去。
荷月荷星見著那小廝過來,即刻驚叫一聲,一邊躲閃,一邊恨毒的望著薄玉喬,不住的叫喊著。
「喬小姐好狠毒的心腸!您今日如此,難道不怕惹得老太太不虞嗎?」
老太太!老太太!這起子奴僕便也只能以老太太壓自己了,她們瓊枝閣因著姨娘之事,早便沒了名聲,薄玉喬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如今趁機處置了荷月荷星,才能消解她心頭之恨!
「還不快些!再來兩個人!」
薄玉喬也並未走入主臥,便一直處於院中,瞧這模樣,便是打算親自看小廝執刑。
沒過一會子,荷月荷星終於被三個小廝給鉗制住了,黃鶯這丫鬟也是個機靈的,不知何時取來了兩個長木板凳,荷月荷星一人佔了一條板凳兒,身子被小廝壓得極緊,絲毫不得動彈。
荷月荷星素日在瓊枝閣中,便是極為囂張的,這些小廝雖說平日裡攝於二人的勢頭,並未做出什麼不滿之態,但心下卻是積怨已久,此刻得了報復的機會,自然也不會將其白白浪費了。
第一板子擊到荷月的脊背處之時,這素日嬌養著的丫鬟登時便受不住了,一張清秀的面龐剎那間便蒼白如紙一般,發間*的,已然被冷汗浸透。這丫鬟倒也是個硬氣的,貝齒死死咬住嘴唇,一聲不吭。不多時,殷紅的血跡便順著細白的下顎緩緩流下,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之上。
而一旁的荷星可便沒有這般硬氣了,當即便慘叫不止,那張與荷月如出一轍的面龐,此刻已然扭曲的很,絲毫看不出那秀麗的模樣。荷星怨恨的望著薄玉喬,當即便厲聲嘶喊道。
「薄玉喬,你如此惡毒,傷了我們姊妹,二夫人不會放過你的!」
聽得此言,薄玉喬心下倒是微微有些疑惑,這荷月荷星二人,雖說往日裡也幫著二夫人給姨娘使了絆子,但以二夫人精明的脾性,若是這兩個丫鬟變成白骨一堆的話,想必也不會做無用功,為這二人出頭。
如此的話,為何荷星這丫鬟會如此言道呢?
一旁的荷月聽得荷星的言語,登時便氣怒的緊,瞪了荷星一眼,而後便斥道。
「你閉嘴!莫要胡言亂語!」
荷月這模樣,便好似生怕被旁人察覺到她與二夫人的關係一般,但為何至此呢?
「你們暫且停下!」
薄玉喬微微抬手,示意那兩個正在行刑的小廝先住手,而後也不看荷月荷星血肉模糊的身子
子,當即便蹲在荷星面前,輕聲問道。
「你方才提到二夫人,二夫人又怎會因著你們懲治於我呢?」
聞言,荷星瞪大眼眸,其中的血絲極為明顯,目光有些呆滯,顯然是已然禁不住了。荷星嘴唇嗡動,欲要開口,卻聽得一旁荷月叫了一聲。
「荷星!喬小姐還能要了我們姐妹的性命不成?今日便由著她罷!」
聽得荷月的喊聲,荷星登時便閉緊了嘴,那油鹽不進的模樣,真真是使得薄玉喬有些氣急了。也不知封氏到底與這兩個丫鬟有何關係?為何荷月好似極為慌張一般呢?
薄玉喬隱約覺得好似有什麼秘密被她發覺,但那秘密卻蒙著一層薄紗,讓她看不分明。
因著如此,薄玉喬心下又升起一股子難以言喻的郁燥,登時便一揮手,衝著那兩個小廝道。
「繼續罷!莫要傷了這二人的性命,等到打完板子後,便徑直交予人牙子發賣即可。」
二十大板並不會要了這二人的性命,只不過會使得荷月荷星重傷罷了。傷了身子的奴婢,且是由主人家趕出去的,人牙子心中也如明鏡一般,自然知曉該如何處置。如此的話,荷月荷星這兩個丫鬟,恐怕日後也不會好過了。
薄玉喬也不是個傻的,自然知曉從荷月荷星口中是問不出什麼消息了,有這功夫,莫不如讓二夫人自己露出馬腳,反正二夫人在明,她在暗,總歸是有機會的。
如此,薄玉喬也並未管荷月荷星那兩個已然昏迷過去的丫鬟,待心緒平靜之後,便徑直入了主臥之中。
一入主臥,薄玉喬便發覺趙月如並不似往日那般依靠在床榻畔休息,單薄的身子只著中衣,便那樣站在窗欞下,淡淡的望著薄玉喬。
不知為何,望著趙月如那古井不波的眸光,薄玉喬心下忽然升起一股子心虛之感,莫不是姨娘已然知曉了那孩子之事?要不然何至於此?
「姨娘?」
薄玉喬怯怯的喚了一聲,而後便朝向趙月如走去。當碰到趙月如纖瘦的藕臂之時,觸手冰涼,當真是讓她有些心疼。
「姨娘,您是否都聽見了?」
薄玉喬扶著趙月如的身子,朝向床榻去走去。薄玉喬此刻心下極為忐忑,主臥之中靜謐非常,針落可聞。將趙月如的身子扶上床榻之後,薄玉喬這才驚覺,姨娘竟然滿面淚痕。
見狀,薄玉喬還有什麼不明瞭?當即便慌亂的取了錦帕,輕輕為趙月如拭淚。
「喬姐兒,那孩子那孩子是否是個死胎?如若不是的話,為何她們會說姨娘是個不祥之人?」
聞言,薄玉喬抿唇不語,但趙月如此刻卻執拗的很,細瘦如柴的手死死的攥住薄玉喬的手腕,直到手腕上都現出一絲紅痕,也並未鬆開。
腕間傳來的疼痛,之於薄玉喬而言,並不算什麼。此刻真正讓她難耐的,便是姨娘那有些癲狂的眸光。在那樣的眸光下,薄玉喬終於的按捺不住了,隨即緩緩點頭。
見狀,趙月如苦笑一聲,隨即頹然的鬆開手,好一會子,二人都是默然無語。
「是姨娘連累你了。」
聽得此言,薄玉喬也並未答話,而是仔細的為趙月如蓋好了錦被,而後便有些踉蹌的走出主臥的門,等到出了趙月如的視線之中,這才抬手拭了拭淚。
如今她將得著了上好的紅參與血燕,自然是要親自烹煮,如此的話,方能給趙月如養好身子,使得她們母女的日子沒有這般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