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司機僧討教:「我還是不能理解順其自然四字。」
「哪裡不理解?」
「人生在世如白駒過隙,短短幾十年不過是混沌和死亡之間偷來的時間,我們一生下來注定就要死的,但在死之前誰能認命?誰不想按自己的意願活得肆無忌憚?誰會甘願被當做棋子擺佈?誰又會願意任人宰割?」
司機僧沉吟良久:「你的問題太高深,我也回答不了,白駒過隙是啥意思?我化程度不高。」
「就是我現在應該怎麼辦?順其自然四個字著實太意識流了。」
「『意識流』又是什麼意思?」
「您有沒有實用性強一點的建議,比如我扇他們家一人兩耳光讓他們清醒清醒;或者我帶禮物去求放過,100元以下的禮物都可以考慮啊;比如你告訴我點他們見不得光的事我拿來威脅他們啊……」
「我明白了……」
「有好主意了麼,您說,您說。」
「我明白『意識流』的意思了,原來是不實用的意思啊,」司機僧道,「對不起了,我這兒只有意識流,實用的還得你自己想啊,還是這四個字——順其自然。你還沒有悟啊!」
神棍沒招了就說一句特玄乎的話讓人悟,悟到什麼都不會有錯還顯得自己特高深,我才不吃這套呢,「什麼悟不悟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給點實在的行不行?」
「我的姑奶奶您饒了我吧,我真沒招……」司機僧口吐白沫倒方向盤上,被我問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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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三月了,桃花朵朵開。
鄭家沒再有動作,老頭大概是神經反射弧比較長,過了這麼就之後終於反應過來我那倆巴掌的意思了,想來他應該想通了,不會再勉強我認他了。
而溫以歌,國家特案組那幫傢伙是好對付的麼?一個個全是有背景有本事的,敢動他們,溫以歌再有心機也要忙一陣子的。
大屍坑案還是沒有進展,陳老和常兄用了各種方法也沒再查到什麼,我感覺突破口還在王勇身上,他明明就知道內情,能告訴我們就好了。
自從在那個燈火繁華的街頭叫王勇「直接滾去死」之後我就再沒有得到王勇的消息,以往他雖然躲在五毛後面裝寵物並不願意露面,但我起碼知道他還活著還能裝寵物,現在五毛依舊在保護我的安全,卻不再跟我說話,也不會上下翻飛逗我笑,我想那頭的遠程監控是輪值的吧,具體是誰,也不再知道。
那個要殺我的人還沒有出現,我還活著。
我還活著的兩個月中依舊是屍體,依舊是糾葛情仇,十幾個失手殺人的案件,幾個謀殺案,幾個搶劫案,沒什麼好說的;還有一個惡性案件,太崩壞了暫時不想說。
三月裡山間大片的油菜花開得絢爛,省廳組織踏青。
我喜歡忙一點本不想去的,忙一點就不會胡思亂想,結果硬被拉去了,過去了能幹什麼?去了能深刻體會天氣還很冷,還在倒春寒,然後找陽光處攏著袖子看著油菜花出神。
我很久沒有王勇的消息了,久到好像過了一輩子一樣,不知為何我心裡開始不安起來,我的預感非常準的,預知危險的原始本能的小獸在我這還沒完全退化。
因為知道自己的預感准,我更加的不安。
我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直接滾去死」,哎……我不迷信,但我畏懼,不可理解的事看得多了難免相信還有一個我們不知道的世界,我這句話——說重了,近兩個月來我一直在後悔,我說得太不吉利了,尤其他回去還要參加一個重要任務……
一直沒查清他做的具體任務,但一定是要人命的任務,國家訓練這些軍人,尤其是精英,不會讓他們跟一些公務員一樣辦公室喝茶看報的,即使不參加一線搶險救災、不去狙擊軍事化武裝毒販、不去對付恐怖分子等,就連他們平常的訓練都允許有3%的致死率。
我說的那句「直接滾去死」萬一給他留下心理暗示了怎麼辦?他訓練時一個失神從牆上掉下來怎麼辦?聽說軍事化訓練障礙標高2米,那腳一滑就是一個撕脫性骨折;背著地就脊椎斷裂下半身不能自理;腦袋跌下來那就是腦骨粉碎性對沖骨折死翹翹沒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