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法醫吃驚:「你勸死者家屬來看?
歐陽法醫也道:「有見證人就可以的事情。」
我搖頭:「我也不想他們受刺激,但死者家屬堅持要來,可能是因為死者喉嚨裡有個大到能噎死人的鑽戒,他們怕我們吞了或者掉包吧。」
看解剖家屬容易受刺激,尤其這個案子還不確定是不是他殺,回頭當著人家的面把人家女兒心肺腸子都掏了還跟人家說是死於意外,難免不會鬧事上訪。
我心裡也害怕,這案子死者的父母都不是善茬,他們抱著訛詐幾十億的貪婪才同意解剖的,回頭得到的解剖結果是「死於意外」,我把他們原來到手的幾千萬給攪黃了,他們非鬧死我不可。
到底是意外還是他殺?等死者家屬來的半小時裡我心裡越來越緊張,趙法醫和歐陽法醫他們也盯著想知道結果,幾個實習生更是把脖子都等長了。
半小時後死者的父母來了,陳老也一起走進來。
案件涉及馮氏集團,很是敏感,早有記者各種圍追堵截,還有個記者混進來了,剛被我們趕出去。
人到齊了。
我向死者鞠一個躬,拿起解剖刀。
拿起解剖刀的時候我已經不緊張了。
死者在解剖台上,睡得是那麼的安詳。
我這也是幫你報仇,你父母那個樣子你生前肯定沒給你多少愛,你死後還想用你賺錢,我是想幫你討個公道,你若是泉下有知可要幫我啊。
——默默心裡跟死者說了這段話,我劃開死者頸部。
氣管打開後呈現在眼前的是黑森林蛋糕和若影若現的鑽戒,顧法醫忍不住伸手下了勺子準備把蛋糕和鑽戒舀出來,我跟趙法醫他們同時阻止,「等下!」「等下!」
還好我們攔得快,黑森林蛋糕上有好幾處指紋。
常凶上來仔細查看,道:「不是特別清晰,但很完整,可以做間接證據。」
現在設備先進指紋提取快,常宅拿著指紋掃瞄儀上下左右各掃瞄一遍後指紋已經提取出來,跟儀器中錄入的幾個指紋比對後道:「是晨光耀的。」
實習法醫上來卡卡拍照、攝像、刷刷地記錄。
但指紋對上並不能說明什麼,他是死者男友,事發時正在求婚,有可能是他拿著蛋糕餵給死者吃的,也有可能是他想把蛋糕摳出來才留下的指紋。
指紋提取好之後我小心地舀出死者氣管中的一團蛋糕,鑽戒全部從蛋糕中顯現出來,是夠大的,足有半個小鵪鶉蛋大小,解剖燈下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確實能將人給噎死。
這麼大的鑽戒怎麼會有人誤食呢?她得多餓多饞才會一口吃這麼多啊!
死者的父母在見證室見證解剖,我餘光中看見他們的眼睛都綠了,說了一句什麼,看口型好像是:「可以拿走吧?」
死者氣道有兩道明顯劃傷,生活反應不明顯。
死者鼻腔深處有很細的絨毛,我看到了,但沒取出,心裡盤算著該怎麼辦,現在我不用擔心死者的無賴父母堵省廳門口了,可以開始擔心馮氏集團不會放過我了。
我的解剖刀再次舉起,卻遲遲無法再次落下,我的目光卻越來越被證物袋裡那顆小鵪鶉蛋的鑽石吸引,終於我忍不住感歎:「以前沒見過不覺得,見過之後真是……太漂亮了,簡直無法割捨!我終於明白那些所謂的拜金女孩的感受了,不是她們拜金,真的是……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美的小東西……」
四週一片寂靜,所有目光都看著我的一舉一動,聽著我說的每一句話。
「你來電話啦,快接電話呀……」就在這時候,蠟筆小新的聲音響起。
陳老更加火大:「誰?!誰沒關手機?」
「我的,我的。」我脫下手套從褲袋裡拿出手機,同時對幾個實習法醫吩咐,「你們,先縫起來,凍起來。」
周圍一片嘩然。
陳老皺眉。趙法醫他們問:「怎麼了?」「做到一半為什麼不做了?」……
我朝他們做一個「噓」的手勢,走幾步接電話。
未知號碼。
那頭自稱是唐副主任的老婆,約我出去談談。
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本以為就是個廣告電話,唐副主任的事應該已經完結了。
我回頭看看身後各種譴責、探尋的目光,捂著話筒問道:「你要怎麼樣?」
唐夫人說了一個咖啡廳地址,叫我兩點前必須趕到,我一聽咖啡廳還挺遠的,就說:「沒空,您來省廳吧,或者我們再約個方便的地點。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兒斜,丟臉也是丟你家唐副主任的臉。」
聽我這麼說,唐夫人的語氣就軟了,不軟不硬地道:「我沒別的意思,我是為你好,你畢竟是一小姑娘,影響不好。你還沒結婚吧?」
我也不軟不硬道:「您不該約我出去。本來什麼事都沒有,您一約我出去就證明您已經把這事定性了,與其往一個無辜的人身上潑髒水,管好自己的老公比什麼都強。」
我聽電話那頭氣得聲音都顫了:「你還真敢說無辜……你還要不要臉……不是我家老唐正派他就差點被你勾引……」
「我再重申一遍,什麼事都沒有。我勾引也勾引個年輕的或者再厲害點的
,半大糟老頭子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你!」
那邊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我也夠能氣人的。我這正要掛呢,電話那頭換了個人,聽聲音年輕大些,可能是姐姐或者閨蜜吧,不知道,也沒興趣。
「小。騷。蹄。子的!你勾引我弟!就為了我弟帶你去傷情鑒定,你就勾引他!你勾引人家老公你就還敢在這罵人!小。騷。蹄。子的!本來還想跟你好好說,我還勸弟媳別為難你好好勸勸你,小。騷。蹄。子的你等著!你等著……咳咳……」
「我無辜的我不怕等著,我等著就是了阿姨,只是您別急慢慢說,您注意身體。」
掛了電話我手涼得跟冰一樣。
電話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