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典晚會過後的第三天,報社主任又一次屈尊來到副刊部辦公室,開門見山地宣佈:請劉兵同志盡快交接工作,到報社印刷廠報道。
主任宣佈完,冷笑著走了。大家面面相覷、滿臉疑惑地看著劉兵。在報社,司妮是第一支筆,劉兵是第一全才,都是副刊部的頂樑柱,怎麼又被下放呢?
主編氣憤地去追主任,司妮隨他跑了出去。本來一臉無所謂的劉兵見狀,顧不上其他人關心的詢問,也追了過去。
主任一出現,劉兵就隱約猜到他的目的。那天晚上,晚會結束後,他有點事情先走了。接到主編的電話,他趕到宴會廳,看到司妮安然無恙,也不想惹出事端來,把她拉走了。劉兵清楚,主任設的晚宴只是司空見慣的應酬而已,他無可非議,但是要把司妮叫去公關,他絕對不允許。官場上陽奉陰違、糜爛**的事情,他聽得多也見得不少。正因為如此,他不想混在這個大染缸裡,憑自己的本事做起生意,來報社工作只是為了接近司妮,幹著幹著喜歡上了,便將公司交給朋友打理,自己當起輕鬆悠閒的上班族。只可惜,近距離的守護也只是和司妮成了朋友,大多數時間裡,她是將自己封閉起來的,默默地做著該做的事,永遠是與世無爭、靜若止水、風輕雲淡的樣子,就像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簡單得讓他時時想為她操心。
對主任的報復,劉兵很不屑,只要不動司妮就好,而他始終等不來雲開見月的一天,那副刊部的工作要不要繼續,他還在猶豫。可司妮急匆匆地跑出去,肯定是找主任理論去了。主任一向心思狡詐、為人勢利,會聽她一個小角色的?
主任的辦公室門大開著,司妮在門口就聽到主編的聲音:「劉兵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晨報》需要他這樣的年輕人。」
主任一臉的冷漠,說話的語氣更是輕蔑的氣人:「兄弟,你沒聽過最近網上很火的一句話嗎?『當今社會,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人才到處氾濫。』不懂人情世故的人都不叫人才……」
司妮聽不下去了,走進去,想張口辯解,被主編製止了,只好鬱悶地站在旁邊,默默地聽著主任口若懸河的「演說」,心中深深地怨恨起這兩天一直對她電話跟蹤的肖傑,那天晚上,他像陌生人一樣看著張市長為難她,主編要不是擔心她,也不至於把劉兵叫來而當場激怒了主任。天下烏鴉一般黑,他也是一個偽君子!
主任終於停止對主編的批評,看到司妮,他想起張市長貪婪的目光和臨走時沒能盡興的歎息,眼前為之一亮,故意將話音拉的長長的說:「事情也不是完全沒有轉機,就看——」
主編等不來下半句話,問道:「就看什麼?請主任明示。」
主任這才說:「那晚的事情因小雨而起,如果她主動給領導們道個歉,讓他們不再追究此事,劉兵也可以免於處理。」
司妮接過主任的話急急地說道:「只要讓劉兵留在副刊部,我願意道歉。」
「那好,這兩天我就去張羅。」司妮痛快地答應了,主任眼中露出一絲陰笑。
隨後走進來的劉兵質問道:「小雨是報社聘用的工作人員,又不是陪酒女,憑什麼要給他們道歉?」
「劉兵,不要說了,不就是道歉嗎?我去。」司妮制止著劉兵,現在找一份像報社這樣的工作很不容易,不能說丟就丟,何況還是因為自己。
劉兵生氣地說:「司妮,我劉兵還不會為了一份可有可無的工作讓你出賣色相。」這傻女人還真以為只是單純的道歉?她惹禍的美貌讓多少男人垂涎三尺,心懷不軌,她自己難道不清楚嗎?時下,多少人利用手中的權力,讓一己私慾恣意妄為地得到最大的滿足,女人也可以利用姿色走捷徑。但司妮不是那樣的女人,她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聖潔高貴,憑真實的本事努力地工作努力地生活,在時間的推移中一點點地發出耀眼的光芒,這樣的一個她,更會引起眾人的注目,更會撩撥男人的心,他怎麼放心讓她鑽入狼窩呢?
主任冷笑道:「劉兵既然不屑留下,那就執行原來的決定,至於司妮,我剛才的建議你可以考慮一下,如果我這座小廟留不下你這尊大佛,那就自便吧。」
主編硬忍著心頭的氣說:「主任,你不能這麼做,這對他們不公平,也會給報社造成損失。」
主任臉一黑說:「你在這個位置上想幹就好好幹,不想幹也可以讓位,後面一大堆的人等著。」說完,坐在皮椅上閱起件,一副「我很忙」的架勢。
劉兵捏緊拳頭欲往主任跟前衝,被捂著胸口的主編一聲喝住了。三人識趣地退出辦公室,主編滿頭大汗的臉上一片蒼白,吃力地邁著步子。劉兵和司妮要送他去醫院,他不去,說是心臟上的老毛病,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只好把他扶到辦公室。司妮看著疲倦地閉著眼睛的主編,心中說不出的難過,劉兵安慰她說:「別擔心,有我在,不用怕。」
司妮無奈地歎息一聲,沒注意到平日裡一臉笑意的劉兵,眼中佈滿了陰冷的神情。
生長在高幹之家,劉兵見過的大領導很多,一個小小的報社主任卻讓他開了眼界,老虎不發威還真以為是病貓?
主編好幾天都沒來上班,司妮打電話過去,方知他病情加重住院了。她擔心之餘,心想主編是被氣病的,主任也該為此顧及點影響了。可是過了兩天,劉兵的調令還是發了。司妮又被主任叫到辦公室,告知週末下午宴請市上領導,要她作陪。司妮想起張市長的黏糊覺得噁心,但為了保住劉兵的工作,她答應了,都是些大領導,還能對她一個女流之輩用強?
司妮走出主任辦公室時手機響了,看到熟悉的號碼,一抹羞澀的笑容浮上她的臉頰。僅僅幾天時間,她內心的糾結和顧慮已漸漸遠去,肖傑是一個魅力無窮的成功男人
,任誰也無力抵擋他的魅惑,她才二十五歲,經歷得再多,對愛情的渴望並沒有像堅強的外表一樣冰冷,更何況他還給了她希望。
「在哪裡?」肖傑低沉的聲音響起,司妮心中軟軟的,他的聲音就像她愛吃的甜品一樣充滿誘惑,只可惜每一次都惜字如金,打電話也和他做事一樣幹練、霸道。
「在單位,你呢?」
「剛從下面檢查工作回來。」
回答得還是那麼乾脆,司妮從聲音裡聽出他的心情似乎很好,想告訴他主任剛才說的事情,又覺得沒必要,她又不是他的誰。就這樣,她和他都在電話裡沉默著,聽著彼此清晰的呼吸聲。司妮似乎已習慣這種通話方式,每次他打通電話總是簡短的幾句,而她也是激動得不知所措,在沉默中相持一會,他就會先把電話掛斷。司妮等著習慣重演時,他卻又問道:「丫頭,是不是有話要給我說?」
司妮以為他又想逼她說什麼甜言蜜語,趕緊回答道:「沒有。」
「真的沒有?」肖傑的聲音裡有了一絲怒意,《晨報》的主任已經當面邀請他參加週末的活動,還說主要是讓報社不懂事的小雨當面向領導們賠罪道歉,可她卻隻字不提,她還是拿他當外人。
司妮沉默著,肖傑心裡更加不舒服,這個傻丫頭,張千松對她的別有用心,難道她不明白嗎?好在他已著手處理這件事,主任的安排也可以直接取消了。肖傑無奈地搖了搖頭,一直以來他都冷靜自如,可是這段時間常常會因為她而無端地生氣,卻又樂在其中。此時,雖氣她無視於他,關心的話還是脫口而出:「丫頭,好好照顧自己,其餘的都交給我,忙完這兩天,我們見面,給你說一件重要的事情。」
「電話裡不能說嗎?」司妮想不出他除了向自己雲裡霧裡、含糊不清的表白,還能有什麼事情。
司妮聽到電話那頭有人叫「肖市長」時,他也說道:「這件事必須見面說,就這樣,我要忙了。」話落地,電話裡「嘟嘟嘟」的盲音響起。司妮愣愣地想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時而熱情如火,時而冷若寒冰;時而明淨如鏡,時而深邃如潭。面對這樣一個深高莫測又光芒四射的男人,她像掉進華麗的迷宮,深不見底卻又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