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奎四看了一下手錶,垂眸走到了床邊,低聲對簡溪說。
「夫人,奎四還有事要馬上去辦,您先休息,有什麼事情讓管家打電話通知我就可以了。」
「夫,夫人?」
他叫她夫人?
簡溪瞪圓了一雙眼睛,盯著奎四,他到底在和誰說話啊?
奎四禮貌地退後了一步,然後轉過身,在簡溪呆滯的目光中,走了出去,房門被輕輕地關上了。
房間裡再度安靜下來,簡溪這會兒的思緒,也隨著這份安靜,靜止不動了。
時間滴滴答答地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球兒機械地動了一下,好像被活埋了的人,掙扎出土後,惡吸了一口氧氣,大腦也再次活了過來,她扭著腦袋,重新打量這個房間,當她的眼睛以一個十分彆扭的角度看向了後面的時候,她看到了巨幅相框,那是一張婚紗照嗎?照片裡的人……
是斐侑憲?
說實話,從這個角度看,照片上的他,表情有點緊繃,嘴角彆扭微挑,似乎在笑,卻又不像笑,看在簡溪的眼裡,有種譏諷的感覺,再看向了那新娘……見鬼了,是不是出現幻覺了,怎麼這女人看起來也眼熟,那雙混血一樣發藍的眼球兒,含著幸福的笑意,不就是開車撞了她的安米拉嗎。
簡溪之前一直在大學裡學新聞,對於社會上的某些新聞很少關注,真沒想到斐夫人竟然還是個美人。
倒吸了一口冷氣,簡溪好像彈簧一樣從巨大的歐式床上跳了下來,她怎麼會在瘋女人安米拉的家裡?無意間,她低頭看到了自己赤著雙腳,腳趾甲竟然染成了紫紅色,這不可能的,她平素忙得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沒有心情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紫紅色,她最討厭的顏色。
就在簡溪恍然不知所措,尋找鏡子的時候,房門被推開了,一個菲傭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隻裝滿牛奶的杯子,用還算流利的漢語說:「夫人,您怎麼起來了。」
「你叫我什麼?」
「夫人啊。」菲傭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說夫人別和她開玩笑,她侍候夫人已經三個月了。
簡溪呆呆地看著菲傭,良久,才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
「我能照一下鏡子嗎?」
「鏡子,衣帽間裡外都有,洗浴間也有,夫人……」菲傭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會夫人連鏡子在哪裡都不知道了吧,夫人可是很愛美的,一天不照鏡子都難受。
「帶我去。」簡溪的聲音在發抖。
「哦,好吧,夫人,跟我來。」
菲傭垂下了眼眸,前頭帶路,簡溪跟在她的身後,一邊走,她一邊用力地脫著無名指上的戒指,這戒指還真緊,卡得她手指生痛,費了不少力氣,終於脫下來了,她用手指一彈,戒指便飛了出去,噹的一聲砸在了地板上,又彈跳了出去,遠遠飛滾,鑽入大床的下面不見了。
菲傭聽見了聲音,停了一下腳步,回頭沒發現什麼異樣,便繼續向前走去。
沒了戒指,手指光禿禿的感覺,讓簡溪的心裡感到自然了許多。
整個房間很寬敞,混著浪漫與莊嚴的氣質,挑高的門廳和氣派的拱窗,整潔的吧檯還有轉角的石砌,盡顯雍容華貴卻不失舒適。
經過巨大的六角凸窗時,外面的園林景色盡收眼底,綠意盎然,泳池清澈見底,幾個傭人在給扶手消毒,一個園藝工人修建植被造型,還有幾個傭人端著東西從甬道上經過,這場面,是不是太氣派了?
「夫人,這是衣帽間的鏡子,裡面也有。」
菲傭站在了一邊,指著一扇房門,門邊的牆壁上,別出心裁地裝飾了一面歐式穿衣鏡,鏡子的邊緣鑲了鐵藝花邊兒。
簡溪駐足下來,轉向了鏡子,當看清鏡子中女人時,她的臉,一剎那變了顏色,如同雷轟電掣一般,失音了,麻木了,說不出話,渾身沒有力量。
那是一張混血兒一樣美麗的面孔,此時正睜著一雙黑色混著微藍的眼睛,眼中的神情,好像見了鬼一般,呆若木雞,這是誰?這不是安米拉嗎?
「啊!」
簡溪想控制住情緒,卻怎麼控制得住,沉默了片刻之後,還是尖叫了出來,雙手摀住了自己的臉。
「我怎麼會變成那個女人,怎麼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