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松出了成都西門,之後便沿著小路一路前行,繞過了主戰派大將張任駐防的雒縣,然後一路直行,來到了綿竹城下。
張松稟明了身份和來意,便見一名軍士把自己讓到了大廳之中,然後就快步離開了,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人在靜靜的等待。
過了沒多長時間,便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同時還伴隨著一陣爽朗的大笑:「原來是張子喬先生大駕光臨,本官久聞先生大名,只是恨難一見,今日幸得先生蒞臨,實在是蓬蓽生輝,幸甚至哉。」
之後張松便看見一位二十三四歲左右的年輕人含笑走進來,雙手握住自己的手,臉上還隱藏不住一絲的激動和欣喜。
「難道這就是太尉劉琦?」張松不由得訝異萬分,他原本以為此人身為漢室宗親,治下地盤又橫跨四州,應該是一個頗有威嚴的人才對,可是沒想到此人竟然是如此的千倍和熱情,讓他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懷疑對方的身份了,可是他看到偌大的一個客廳之內,只有此人在狂聲大笑,身邊的人都是面色恭敬,便知此人的的確確就是荊州牧、襄陽候、太尉劉琦。
「他竟然果真如傳聞中得這般年輕!看起來比劉三這個庸才還要年輕十歲,只不過不知道他只是如此年輕的一個人,如何駕馭麾下群雄的?竟然統治四州數千里之地,唉,看起來凡事都不能純以所謂的年紀和經驗來判斷啊,這位劉大人就足以證明一句話,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
不知道為什麼,張松第一眼看到劉琦之後,竟然憑空生出了強烈的好感,或許這是因為他不像絕大多數人一樣,首先評判自己的相貌的原因吧。
張松見劉琦對自己這般熱情,一時之間不由得受寵若驚,連忙躬身施禮道:「下官益州別駕張松,參見太尉大人,久聞大人禮賢下士,有國士之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呵呵,子喬實在是太過客氣了,來來來,待我為你介紹介紹,這一位是我太尉府長史,也是我大漢最有名氣的學家,王粲,字仲宣,山陽高平人,與我乃是同鄉,情同兄弟,他的詩作清麗脫俗,哀而不傷,開一代風之河,呵呵,曹操之子曹丕雖然年少久負盛名,卻不如仲宣多矣。」
「啊?原來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王仲宣,在下久聞仲宣先生精通經史,出口成章,更加令人稱奇的是還有一副過目不忘的本事,今日一見,倒想討教討教。」張松自然知道王粲的名氣,在劉琦向他介紹之後立刻抱拳施禮,同時心中還有一絲不服,因為他也過目成誦,記憶功夫引以為傲,今日倒想與其比試比試。
劉琦自然知道張松之意,卻也不阻攔,因為他也想見識見識這個張松是不是真如歷史傳聞的那般過目成誦,同時也想向他展示自己麾下人才濟濟,以堅定他對自己的信心,所以便含笑看向王粲,輕輕說道:「仲宣,今日子喬遠來是客,你們之間互相談論才學,增長見識,也是一件美談。」
王粲立刻點頭答應了下來,便笑著對張松說道:「既然子喬兄盛情相邀,在下也只能勉為其難了,子喬兄乃是客人,便由你出題好了。」
張松拱了拱手說道:「仲宣先生的采冠絕天下,在下可不能與你相比,今日我們便來比一比記憶,在下聽聞先生過目不忘,今日便來比這一點。」
說完之後,張松就在送給劉琦的禮物中取過一卷書冊,然後說道:「呵呵,我們就比背誦這部書如何?看一看誰被得快,誰背的準確,就算誰贏。」
王粲低頭一看,竟然是崔寔的《四民月令》,不由哂笑道:「此書乃是我荊州學院農科教育經典書籍,在下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如果這樣和兄台比試的話,未免有些勝之不武。」
「啊?呵呵,這都怪在下唐突了,那我便再換一本。」張松為王粲的坦誠表示歎服,之後又換了一本《黃帝內經》。
卻不料王粲說這是荊州學院醫科教育必背經典,自己已經滾瓜爛熟,如若比試不免勝之不武。
張松鬱悶不已,接下來便又取來一本《呂氏春秋》,仍被王粲說已經讀過,之後更是取出了《國語》、《戰國策》、《孫子兵法》、《左傳》等書,卻不料王粲全都說讀過了。
張松對此漸漸產生了懷疑,認為王粲是因為擔心技不如人故意找的借口,後來便緩緩問道:「既然兄台都讀過了,那在下就考考仲宣兄如何?如若兄台真的能將其中三部作品一字不差的背下來,這場比試在下便認輸。」
這時候張松見對方讀過了那麼多書,不由得肅然起敬,已經開始改口稱王粲為兄了。
「呵呵,既如此,請子喬兄出題吧。」王粲臉上含笑,面色依舊從容的說道。
張松看對方的表情如此淡然,不由得心中一沉,因為他感覺此人既然如此淡定,說不準真的是已經完全讀過了。
雖然如此,張松還是硬著頭皮取過來一部《國語》,隨意的翻了翻,然後就對王粲說道:「既如此,仲宣兄可為我誦讀《越語》中『至於玄月,』那一段吧。」
王粲淡淡一笑,張口誦道:「至於玄月,王召范蠡而問焉,曰:『諺有之曰:觥飯不及壺飧。』今歲晚矣,子將奈何?』對曰:『微君王之言,臣故將謁之。臣聞從時者,猶救火、追亡人也,蹶而趨之,惟恐弗及。』…….」
「臣聞之,得時無怠,時不再來,天予不取,反為之災。贏縮轉化,後將悔之。天節固然,唯謀不遷……」
「王命工以良金范蠡之狀而朝禮之,浹日而令大夫朝之,環會稽三百里者以為范蠡地,曰:「後世子孫,有敢侵蠡之地者,使無終沒於越國,皇天后土、四鄉地主正之。」
張松見王粲所背誦的內容果然絲毫不差
差,不由得欽佩不已,而劉琦聽了其中「得時無怠,時不再來,天予不取,反為之災。贏縮轉化,後將悔之。」這句話的時候,見張松有意無意的望了自己一眼,不由得心中一動,默默想道:「子喬讓仲宣背誦這一段話,莫非是借此勸我乘機取益州不成?難道此人隨手一翻,竟然都能找到這樣的篇章,才學恐怕也絕不會差多少。」
其實劉琦猜測的沒錯,張松故意找來著一段,目的正是要勸劉琦乘機取西川,不過他見劉琦沒什麼反應,心中略略有些失望,同時由於對王粲的記憶力不服,便又向他提了《黃帝內經》、《呂氏春秋》的內容,結果對方仍然是一字不差的背了下來,這才拱手施禮道:「仲宣兄果然過目成誦,可見傳聞不虛,可是在下依舊有些不服,不知仲宣兄對於活物的記憶又如何?我這裡擺下一盤棋,然後把它打亂,不知兄台可能依舊把它擺出來?」
劉琦聞言不由放聲大笑說道:「子喬,這一局不比也罷,因為本官可以證明,仲宣的確有這樣的能力,曾經本官為了試他,先後擺了五次這樣的棋局,仲宣所擺的棋局竟然一個不差。」
「原來竟然真能做到這一點,這可是在令人佩服,因為在下曾經試過不少次,可是每次都會有一兩個錯誤,完全不錯的十次中能有一兩次就不錯了,看起來仲宣兄的記憶力的確超過下官,下官這裡還有一卷西域佛門的經咒,今日便拿來請兄台讀一遍,如若兄台能夠將它一字不差的背下來,在下就徹底服了兄台了。」
張松從那一堆書籍中取來一卷簡冊,對著王粲說道。
劉琦看到經卷的名字,當場便被震住了,因為這是佛門最長的一卷經咒,名為楞嚴咒,全長兩千六百二十二個字,全都是看起來沒有任何聯繫的字,如果沒有讀誦過佛門經咒的話,想要一遍就完全記住,那可實在是驚世駭俗的智慧。
哪裡知道王粲竟然沒有絲毫遲疑,不到盞茶功夫就已經將經咒讀誦完畢,接下來對著眾人開始大聲讀誦了起來:「南無薩怛他.蘇伽多耶.阿囉訶帝.三藐三菩陀寫……」
張松滿臉震撼的看到王粲將整篇經咒從頭至尾、一字不差的背下來,其中沒有片刻的遲疑,如同行雲流水一般,這才徹底歎服,對王粲拱手道:「仲宣兄果然是絕頂聰明,在下不如。」
過了片刻,已經從失落中走出來的張松對著劉琦說道:「太尉大人麾下有這等奇人相佐,大業如何不成?只可惜我主劉璋不自量力,竟然與大人開戰,如今達人兵臨綿竹,我家大人特來命下官來見大人,願意向大人請和,條件是我家主公願意割讓巴東、涪陵、巴郡、江陽、牂牁五郡為條件,同時還願意將叛賊雍闓交給大人發落,並且答應免除張翼、呂凱等人的職務,將他們一併交給大人發落,不知大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