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的看著顯示器,一點點的刪除了那條信息,然後關了電腦。想想剛才的事情不由得驚出一聲冷汗,為了要一時心安,我竟然一時衝動想讓一個水平不如我的人給我算卦。這對風水師來說是大忌,因為修為層次的差距是實實在在的,修為低的人無法算準比修為高的人。如果我想讓她算準我,那我就必須從心裡默認將自己降低幾個層級。說起來這似乎很簡單,實際上則代價極大。
修為高的人心性敏感,妄動心念就會產生一定的連鎖反應。即使我把自己降低,紅肚兜也未必算的准我,可對我自己本身卻會造成極其嚴重的擾亂。這就是統稱的修行魔障,它會讓我在術數上走回頭路,徘徊很久之後才能再次回到現在的水平上。
我越想越後怕,不住的喘著粗氣,幸虧是懸崖勒馬,沒有發出那個信息。過了很久我才慢慢平靜下來,心裡也敞亮了。對於林以柔我不僅有感情,更有深深的歉意,而這種歉意剛才爆發出來,並被一種奇怪的力量利用了。
難道是我的心魔麼?
任何執念,都可能成為心魔,或愛,或恨,或驕傲,或自卑,或自責……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些情緒的作用是有限的。但對於修行人來說,這些情緒一旦成為執念,就極容易成為心魔,隨時爆發。這,就是修行人難以言說的痛苦之一。
不管你修佛修道還是修別的法門,無時無刻不再降魔。這個魔是什麼?不是外魔,就是自己的心魔。所以若非六親緣薄之人,一般沒有修行的天賦,這就是魚與熊掌不可得兼。
十多年前,我第一次經歷這種痛苦的時候,老七爺給我舉了一個非常形象的例子,他說修行就像打鐵。一塊鐵,燒紅了用錘子不斷的鍛打,然後冷水淬。反覆的燒和淬,數十萬次的鍛打,就是在這反反覆覆之間,鐵的自身悄然發生了改變。很多鐵沒堅持住,而堅持下來的那部分,就成了寶劍。
每次反覆都是一次脫胎換骨,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受了,而剛剛又體會到了一次。
我站起來走到書房的沙發上坐下,掐手訣,閉目凝神,運起內息,調動真氣,慢慢的調理著身心。一切恢復正常之後,我慢慢變換指決,置於兩膝之上,瞬間進入靜定之態。
在定中,我又一次看到了林以柔,她靜靜的看著我,眼神中滿是讚許。我會心一笑,心中沒有再起波瀾。這不是真的林以柔,這是我心裡的林以柔,我靜了,她也就不是心魔了。
幾個小時後,我自然出定,慢慢睜開眼睛,只覺精力充沛,神清氣爽。我知道宋婕也醒了,她很快就會起床了。
來到客廳裡喝了一杯溫水,宋婕下來了,「咱們出去聊吧。」
我點點頭,「走吧。」
這個別墅區裡有一大片綠地,每天這個時候空氣最新鮮。我帶著她來到這裡,天色還很黑,除了我們兩個,周圍沒有任何人。
「邊走邊聊吧」,我說,「平時我和思思每天都到這裡來練拳,你怎麼不讓她跟著?」
「我問她了,她說知道我們有事情要談,所以不來湊熱鬧,她要幫著隋小姐準備早餐」,宋婕看看我,「北京的空氣真不好。」
「跟你們老家是沒法比的」,我一笑,「說說吧,什麼事?」
「師姐讓我來投奔你,到你這裡來避難」,宋婕說,「她說只有你能保護我。」
我一皺眉,「這話怎麼說的?你有什麼難可避的?」
宋婕看了我一眼,「有人要用邪術控制一些南方風水師,我就是他們的目標之一。」
我心裡一動,停下腳步,「你怎麼知道的?」
「明知故問,當然是師姐告訴我的」,她說,「幾天前,有個組織給我發了一封邀請函,請我去參加一個研討會。那個組織叫中華南派風水研究會,是一個台灣的風水組織。他們的那個論壇叫做世界南派風水精英論壇,據說邀請的都是南方的風水名家。」
「台灣的組織」,我點點頭,「這不是什麼精英論壇,這是陰謀詭計,想把你們聚集起來,一網打盡。」
「師姐也是這麼說的」,宋婕頓了頓,「然後她就說這次的事情很麻煩,所有被邀請的人都很危險,我也不例外。所以她讓我立即動身來北京找你,還告訴我,不許做飛機,只能坐火車。一路上不能吃飯,水也是她親自給我準備的。她叮囑我,只有到了你家裡才可以吃東西,這段時間一切都聽你的。」
我長舒了一口氣,「她真是用心良苦,看來這次的事情我必須要管到底,光保護你一個恐怕不行吧?」
宋婕看看我,「我是幸運的一個,及時逃到了你這裡,其他的人恐怕會很麻煩。南方的風水名家裡,有你的好朋友,你可能不管麼?」
我一怔,難道許墨也在裡面!
我趕緊掏出手機,撥通了許墨的電話,響了很久,最後提示無人接聽。
「沒用的,師姐說只要打開過那個邀請函,人就已經被對方的蠱術控制了。那是一種在中國早就失傳的蠱術,人中了那蠱之後開始不會有任何反應,可是兩天之內一旦吃東西,那蠱靈就會發作」,宋婕說,「如果不是師姐即使發現,我也沒法來找你了。現在你這朋友想必已經被控制了,你勸不住她,她一定會去參加那個精英論壇。」
「這是迷心蠱」,我苦笑,「真是防不勝防。」
「迷心蠱是怎麼回事?」宋婕一皺眉。
我看看她,「迷心蠱和**蠱,都屬於古代的黑苗蠱術,幾百年前都傳入了日本,成為了東瀛蠱之一。日
本人對這兩種蠱術都做了改進和加強,所以很難防備。**蠱可以讓人不知不覺失去意識,而迷心蠱則可以輕而易舉的迷惑人的心志,使中蠱之人為執念所制而不自覺。論威力,迷心蠱遠遠不如**蠱,但也要看用在什麼地方。那個什麼中華南派風水研究會是用迷心蠱將這些人招到一起開會,真等這些人湊齊了,再用其它的邪術加以控制。」
「你對蠱術瞭解這麼多?」宋婕納悶。
「我們曾家傳人,對巫術和蠱術都要學習一些,研究是為了破解」,我解釋,「關於東瀛蠱我之前瞭解的不多,這兩年因為想幫一個被東瀛蠱害過的朋友而替他到處求醫問藥,因此瞭解了一些。」
這是實話,為了幫隋明,這兩年我一直在搜集東瀛蠱的資料。本多千代為了這個專門回日本給我搜集來十多本相關的書籍,而橫山明夜更是將自己要好的一個東瀛蠱世家的傳人介紹給了我,彼此成了網友。我和那個叫長澤幸美的女孩曾經不分日夜的在網上交流了半個多月,基本上她懂的那些我都瞭解了。
宋婕點點頭,「難怪師姐說只有你能保護我。」
「你師姐還說什麼了?沒讓你給我帶點別的話來麼?」我問。
宋婕搖頭,「沒有別的了,你還想聽到什麼?」
「她現在怎麼樣了?內傷恢復了麼?」我看著她。
「那麼重的傷,怎麼可能恢復」,宋婕苦笑,「能保住命就不錯了。」
我沉默良久,「那……項鏈是怎麼回事?」
「你們圓房之後,她就煉養了那條項鏈,你不知道而已」,宋婕淡淡的說,「她把一切都給了你,就是希望你在人間幸福。」
我強忍著淚水,點點頭,「我知道,不說這些了。」
宋婕盯著我看了一會,微微一笑,「我常想,她這麼做是不是真得值得,今天看到你裝樣子,我有答案了。不怪師姐對你那麼好,你真的值得,不過你們在人間的緣分太薄了而已。」
我看著遠處,「我和以柔有約定,她沒忘,我也沒忘……」
冷場了一會,宋婕清清嗓子,「好啦,你們都是天上來的,等將來回到天上再盡情的恩恩愛愛吧。現在說說這個事情怎麼辦吧,我推算過,組織這個論壇的人是要用邪術汲取這些風水師的力量,控制他們為自己所用。如果不做點什麼,恐怕南方的風水圈要出現地震了。」
「你這意思是提醒我?」
「別忘了,你這個局師可是南北兩派風水師們共同推舉的」,宋婕說,「對於風水界來說,局師相當於一個默認的精神領袖。師姐事情很急,如果二十天內不能救出這些人,那就沒機會了。現在除了你,恐怕別人一時也沒這個能力。」
我沉思良久,「表面上對方針對的是南方風水界,實際上那個幕後主使更是針對我們。莫說其中有我的朋友,就是沒有,我也必須得管,不能放任他胡作非為。」
「你知道對方是誰?」
我點點頭,「他們是一個叫大衍會的日本組織,而直接策劃這次行動的人,叫宋天理。他是我師父的朋友,算是我師伯,你師姐應該知道這個人,因為他和荊州的李師叔,以柔的爺爺林老先生以及我師父老七爺是結拜兄弟。」
「我知道」,她點點頭,「對付這個人,你能放的開?」
我淡淡一笑,「有什麼放不開的,在你來之前,我們已經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