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跟你說他死了?」我問。
「我親眼看見的呀,他被鐵甲士兵打倒之後,殺掉了」,許龍不解,「難道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他的屍體呢?」
「他死了,屍體就消失了」,許龍頓了頓,「我們嚇壞了,過關之後一路飛奔,結果又迷路了,就在那時碰上了打獵的孔雀王。」
在這個世界死了,然後就回到了現實世界,阿不都是在鐵門關外被殺的,然後人們在庫爾木格沙漠中發現了他。如此說來,鐵門關就是一個分界點,我們要回現實世界,必須先出鐵門關。但是現在許芳已經喝了這裡的水,兩個洋鬼子不但吃喝了,還睡了這裡的魔靈……這個事情只能從長計議了。
「我不能只把你帶回去」,我看看許龍,「你妹妹已經喝了這裡的水,她現在回不去了。」
許龍沉默良久,「如果她不能走,我就留下來陪她。」
我點點頭,「你像個當哥哥的,不過如果你也留下,那我怎麼跟你父親交代?」
「可是你有辦法麼?」許龍苦笑,狠狠的吸了幾口煙,將煙蒂扔到地上踩滅。
「辦法不是沒有,只是我得好好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許龍眼睛一亮,「只要有辦法就行,你說說看!」
我看他一眼,「原本的想法就是把你們救出去,至於這個迷幻世界,我們沒興趣,也不想破壞它。不過既然你妹妹已經喝了這裡的水,那就沒法出去了。這裡的一切都是幻象,應該是某種精密的風水大陣造成的,我們要帶你妹妹出去,就必須要破開這個風水大陣。」
「可是,這個陣在哪呢?」
「我正思考這個問題,如果我猜的沒錯,我們現在就在陣裡。而我們所處的這個地方,真實的樣子絕對不是你看到的這些。你剛才說,烏魯木齊的那位阿訇說,孔雀城是建在一座古城廢墟之上,對吧?」
「對!他是那麼說的」,許龍點點頭,「我們把盧卡斯喊過來吧,是他問的那個阿訇。」
「不必,他吃了王宮裡的東西,這些事情他要是知道了,孔雀王就知道了」,我換了一支煙,又遞給他一支,「關於那古城廢墟,那阿訇還說別的了麼?」
「那座城叫南雀城,據傳說是一個古代的強國,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南雀國一夜之間消失了。托馬斯先生推斷,南雀國應該是被西來的林胡攻破,國人遷到了別處,而城市化作了廢墟。這座廢墟應該早已被沙漠掩埋了,而高昌人在這廢墟之上建起的堡壘,應該就是孔雀城。」
我淡淡一笑,「恐怕沒那麼簡單,如果把眼光放在這眼前的孔雀城上,那我們永遠無法看到這裡的真相。歷史上,林胡居住在晉北草原,後來被趙武靈王打敗,一部被迫西遷。可按照阿不都的說法推斷,這裡應該是鄯善故地附近,林胡即使西遷,也不可能從趙國北方跋涉數千里來到這裡。這個南雀城,絕不是一座普通的城市,這裡一定有很多秘密。我們換個角度考慮,能產生這麼龐大的迷幻世界,需要的得都是一個多麼強大的風水陣。要維持這麼大的風水陣,必須有強大的地氣靈脈和特殊的天造神物,這才是該好好思考的地方。」
「地氣和神物?」許龍想了想,「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我一指達拉湖,「就說這裡面的水怪吧,輕輕一動幾乎造成洪水。孔雀城是魔靈之城,這座城市的最高主宰不是什麼孔雀王,而是天上的孔雀天母神。它是一隻火性極大的靈體,只是化作了孔雀的樣子。佛教中有一位菩薩,叫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薩,你可聽說過?」
許龍點點頭,「聽說過,據說她當年一口吞下了修煉的佛祖,佛祖破開它的背部而出來。後來其他的佛就說,你從它身體裡出來,它就是你的母親,因此佛祖將它封為佛母孔雀明王菩薩,供養在靈山。」
「對」,我點點頭,「這只孔雀叫孔雀天母神,一聽這個名字就和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薩有關。在古代,佛法從西域傳入中國,這裡的人很多都信佛。這個靈體附會佛教的大護法,本意就是借助孔雀明王菩薩之力來攝取眾魔心智之力。」
「難道……」,許龍緊張的看著我,「那孔雀天母神就是……就是佛教的孔雀明王?」
「這給我不清楚」,我一笑,「不過八成有點關係,其實我的意思你沒聽懂,不過沒關係,我也只是猜測。那孔雀天母神火氣極重,怕的就是這達拉湖的水氣。那孔雀王喜歡演獨角戲,宮中大臣很多都是他自己變化的,如此喜歡自娛自樂,自欺欺人,恰恰是火性旺盛之人的特點。這湖在城東南巽木之地,如果水怪老老實實的,那能旺盛巽位之木氣,這對孔雀天母神的火性是一種生助。如果水怪不老實,這達拉湖中的水足可以淹沒孔雀城。」
「你說的很有道理!」許龍連連點頭,「我觀察了很多天,那只火孔雀每當火光弱了的時候就往東南方飛,在這達拉湖一代盤旋一陣之後,身上的火氣就會恢復。」
「這就對了,火孔雀累了就來這裡補充,該休息的時候它就飛到東北艮位的赤炎山山卸掉部分火氣」,我淡淡一笑,「它很懂得平衡之道,這就更讓我確信了,它是由風水陣中神秘物件所幻化出來的靈體,而不是什麼孔雀天母神!」
「看樣子,你是不是已經想到辦法了?」
「沒有」,我掐了煙,「回去休息吧,我需要靜下來好好想想。對了,別再跟老驢慪氣了,他喜歡美女,但不是沒有底線的酒色之徒。如果他的說話方式讓你介意了,我替他給你賠個不是,看我面子上,別跟他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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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言重了,我剛才也是太激動了,回去就和老驢兄弟道歉」,許龍誠摯的看著我,「曾先生,我看得出來你是很厲害的風水師,我心服口服,從現在開始一定和老驢兄弟和睦相處。」
回到臨時駐地,許龍跟我借了兩支煙去找老驢了。思思正在帳篷裡為許芳安神,我和海東青閒聊了幾句就回到車上,閉目沉思。
過了一會,思思回來了,往車門外一站。
我睜開眼睛,打開車門,「怎麼不上來?」
「我不想打擾你。」
我笑了,把她拉到車上,「你在身邊我心裡踏實,怎麼會打擾呢。許芳怎麼樣了?」
「她已經睡了,身上有點魔靈的氣息,不嚴重」,思思看著我,「你休息會吧,今天消耗很大。」
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遠處的天狼們,「有它們警戒著,孔雀城的軍隊一時不敢怎麼樣。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不過我現在還不睏,你先休息會吧。」
「我也不睏,你繼續想事情,我在這裡陪著你。」
我心裡一熱,思思越來越懂事,出落的也越來越漂亮了。剛跟我過了不到兩年的安穩日子,現在又開始了這種冒險的生活,說真的心裡真有點過意不去。
「思思,自從你跟了我,平靜的日子就沒過幾天,覺得苦不苦?後不後悔?」
思思一笑,「不苦,不後悔,跟著你,我很開心!」
「好思思,你還年輕……」
思思不笑了,警覺的看著我,「不許跟我再說那樣的話!你是不是又想趕我走?」
「沒有沒有……」我趕緊拉住她的手,「我說過了,永遠不分開,怎麼會趕你走呢!」
思思眼圈紅了,「我是你的人,我不和你分開,不要再說那樣的話,我心裡疼……」
我抱住她,心裡一陣酸楚。一年前,就因為我說了句「等你長大了該有自己的生活」,她激動的差點瘋了,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敢提這樣的話了。其實何止她離不開我,我難道還能離得開她麼?思思已經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們早就分不開了。對她,我內心裡總有一種淡淡的歉意,總覺得自己在耽誤她。
其實我很清楚,這層歉意來自那層不敢觸碰的窗戶紙。在她心裡,我是她的老師,也是她的男人。在我心裡,她只是我的小思思,僅此而已。或者說,有時我也把她當自己的女人,但從來沒想將這個變成事實。
我閉上眼睛,再一次祭出了那個理由「以後再說吧。」
這句話是我處理我們之間這種微妙關係的救命稻草,也是唯一的法寶。妙;筆閣
思思擦擦眼淚,「你練功吧,我給你護法。」
我點點頭,「好,今天消耗是大了點,所以說話有點語無倫次了,看把我的小美女都惹哭了……好了,我先靜坐一會,等我出定了你再休息。」
「嗯!」思思淡淡一笑。
我來到後面座位上,盤腿而坐,三心相照,瞬間進入靜定之態。思思在前面安靜的坐著,透過玻璃看著天上的星空,雙手掐子午訣默默的運行著內氣。
車窗外,湖水拍打著岸邊的沙石,陣陣濤聲如醉;遠處,老驢和許龍的笑聲不時傳來;海東青沒有睡,坐在車頂上用望遠鏡觀察著遠處的天狼群;帳篷裡,許芳睡的很踏實,嘴角的笑容很香甜……外面的一切如此真實,又如此虛幻,在這亦真亦幻之間,我的神識逐漸與自然合二為一。
片刻之後,我清醒過來,身邊出現了一個白色身影,她衝我微微一笑,「沐陽師兄,我無憂台有一種陣法,可以將神仙迷入幻境,你可還記得?」
我猛地睜開眼睛,「幻識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