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慕容天的營帳連接成片,看不到邊際,十萬大軍,十萬大軍,訓練有素的十萬大軍,這個沉甸甸的數字,跟山一樣,重重的壓在他心上,對方營帳裡隨處看見,紅色的旌旗隨風飄揚,映紅了他的眼睛,刺痛了他的心。
「如海,你說……」
如海知道他要說什麼?果斷的打斷他的話,目光堅定的看著他,鄭重地說道:
「老大,撐下去,我相信任何一個南安國人,都不想做亡國之奴!」
「撐下去,說起來不過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可是做起來何其難,撐下去,如海,你告訴我拿什麼撐下去,我做不做皇帝不要緊,可是我不想看著,這麼多南安國的士兵陪著我,打一場根本沒有勝算的戰爭,枉丟了性命。」
「撐不下去也要撐,這是你的責任,為了南安國的國民,老大你不僅要撐下去,還要擔負起以後富國強民的責任,讓南安國以後永遠不會再陷入這種境地。我相信你,沈吟霜也相信你,你不能辜負她對你的信任。」
如海厲聲說道。
聽到吟霜的名字,龍三嘴角稀罕的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冰涼的心有了一絲暖意。
山坡下,包裹著紗布的程亮,衝他們有力的揮舞著大手,大張嘴巴咿咿嗚嗚的吼叫著,他的話隨著山風斷斷續續的飄來,如海驚喜的看著龍三,龍三不敢相信的問他:
「老二你是不是說沈吟霜回來了?」
如海面帶笑容的一邊跑,一邊點頭,龍三的心臟都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來,腳下生風、快如閃電奔下去,程亮拉著他的手,激動的喘著氣:
「他們回來了,帶回來好多的糧食還有鹽巴,這下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營帳前的空地上,士兵們歡呼雀躍,搬運著堆積如山的糧食,鹽,還有其他的物資。
龍三的眼睛在人群裡,搜尋著沈吟霜的蹤影,繞著人群走了一圈,也沒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臉上掩飾不住的失望,拉著程亮:
「她呢?」
程亮眼睛一暗,閉嘴不語龍三眼睛一黑,身子晃了幾晃,如海趕緊伸手攙著老大,瞪著程亮,心急如焚,第二次用髒話大聲地吼道:
「你他媽的啞巴了,快說沈姑娘到底怎麼啦?出了什麼事啦?」
「唉,我也不知道,你們自己去看!」
程亮說著,指指後面的一座營帳。
龍三甩手跑過去,推開圍在帳篷外的人群,走進營帳,沈吟霜靜靜的躺在那,裹著棉被只露出一個頭,雙目緊閉、面色通紅、嘴唇乾裂,軍醫正在替她把脈。
軍醫看著龍三,一臉擔憂:
「她情況不好,回來的路上,感染風寒加上過度疲累,熱散發不出來,溫度也降不下去,加上沒有治療,如今情況危急,要是她的熱度能降下去,人能清醒過來就好了。我去開藥,一會煎好讓人送來。」
「好!你一定要盡力。」
「皇上放心,沈姑娘為我們做了這麼多,小的就是拼盡全力,也會想辦法就沈姑娘!」
如海跟程亮進來,見老大握著沈吟霜的手,失神的看著她,眼都不眨一下,互相看看退了出來。
如海安排士兵跟著小安,去老人那裡拉剩下的物資,程亮趁著大家士氣高漲,拚命練武。
龍三端過藥碗,親自為沈吟霜喝藥,無奈沈吟霜牙關緊閉,龍三吩咐人出去,笑著刮刮她的鼻尖:
「這是你自找,醒了可別怪朕吃你豆腐。」
說著把藥含在嘴裡,嘴對著嘴,一口口的把藥餵進去,喂完擦擦嘴角的藥液,摸摸她滾燙的臉頰,走出營帳。
召集各個將領,安排之後兩天的事宜。
如海不解的看著他,等著他安排完,跟在他身後,不等他問,龍三先開口說道:
「我帶著吟霜出去兩天,你跟程亮看好大家,加緊訓練,我兩天後就回來,一定要加強夜晚的巡邏,防止慕容偷襲,不要讓人知道我不在營裡。」
如海很想問,可是卻不好開口,只好讓人守在空空的營帳外,說老大再裡面陪著昏迷的沈吟霜,每天飲食、湯藥按時送進去。
龍三抱著沈吟霜在如海的掩護下,來到他們昔日無意中發現的一個山洞。
山洞深處有個石床,冰涼刺骨,龍三在上面鋪上一層氈子,用布條遮住眼睛,然後脫掉的衣衫,慢慢躺在沈吟霜身邊,哆嗦著手,脫掉她的衣衫,忍著刺骨的寒冷,靜靜的抱著她滾燙的身體。
高熱的沈吟霜,難受的扭動著身體,神志不清的囈語不斷:我沒有,劉啟,給我逍遙丹,不,不,我不要你拿走,拿走!太后,都是我做的,跟慕容天沒關係,沒關係。幕容大哥,我不怪你,真的,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可惜我不能在見你,不能在見你,情深已隨緣淺去,沉醉還伴夢醒無。此生不與知音度,寂寞朝朝暮暮。何年相忘?自是遠山長斂眉長蹙。此去經年,莫問春風,明年吹展不!吹展不!」
雙手亂揮舞的沈吟霜,不小心扯掉龍三眼睛上的布條,龍三抱著渾身大汗,濕漉漉的沈吟霜,心裡極力抑制著的某種東西,隨著她哀傷的胡話消失,剩下的只有心痛。
微微睜開眼,伸手將她亂揮舞的手臂制住,她手臂上,殷紅的守宮砂赫然在目,刺激著他的眼睛,也讓他的神經更加興奮,心裡卻對她
更加的尊重。
等她掙扎的累了,他跳下去,站在一邊光溜的在低溫下冷卻身體,等著身體冰涼後,又上去抱著她,如此重複幾次,她終於幾次大汗淋漓,內在的高熱終於全都發出來,逐漸恢復正常。
她含糊不清的囈語,讓龍三對慕容安嫉妒的發狂,沉睡著的清麗面容,又讓他心痛憐惜,恨不相逢初見深閨時。
四肢懶怠、昏昏沉沉的醒來,揉揉眼睛,看著坐在火堆邊的龍三,濛濛地問道:
「咦,你怎麼來了?這裡不是雪山,難道是我在做夢?」
龍三聳聳肩:
「是啊,你在做夢,下次要是你再敢做這麼久的夢,看我不打你屁股,你連路上昏迷算起,到現在已經七八天了。」
「七八天?」
見她自語,龍三眼裡閃出一抹促狹的神色,曖昧的指指她身上:
「明知道自己衣衫不整,還故意坐在那裡,是不是想引誘我上來,娘子!」
話音才落,只見沈吟霜信以為真的一聲驚呼,無比迅速的躺下鑽進氈子。
龍三哈哈大笑的聲音傳來,這才小心的揭開氈子,看看自己身上,衣衫整齊的不能在整齊,氣急的跳下去,拍打著竟敢捉弄她的他。
兩人嬉笑走出山洞,沈吟霜得知龍三衣不解帶的守著了自己幾天,感激的看著龍三:
「謝謝!」
龍三摳摳鼻樑,半真半假地說:
「這麼感激那就嫁給我算了!反正你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幾年只怕想嫁也沒人要!」
沈吟霜避開龍三的目光,岔開話題,說起軍營的事,歎口氣幽幽說道:
「要是能不打仗就好了,大家和平共處不是很好?為什麼非要打仗,我有時候真的想不通。」
「我也想,可是這事不是我說了算。其實我心裡正好有個想法,你聽聽看可行不可行?」
原來龍三打聽到月國今年稻穀欠收,多地顆粒無收,災民成群結隊湧向京城。想讓如海去那耶國說服納托,出兵在邊境上騷擾月國,造成要進攻的假象,讓他們以為南安國跟那耶國聯手,那耶國跟南安國雖然都小,可是一旦聯手也不容小覷,加之慕容天久攻不下,或許能逼迫劉澈暫時撤兵。
沈吟霜聽完,這也不失為一個良策,起碼可以暫時讓南安國恢復正常。
回到營帳,大家見她康復不覺歡呼起來,歡呼聲驚天動地。
他們的熱情感染著沈吟霜。
有人前來報告,說是慕容天帶著士兵叫陣,陣前高高的一根旗桿上,還綁著一個人。
慕容天得知龍三的軍糧補給得到補充,讓他即將收網的行動,功虧一簣,心下詫異。
讓風影出去打聽,原來是有人在月國跟那耶國收購糧食,躲開他們的關卡,秘密運到南安國。
細查之下,很快就把還在收購的小安抓個正著。
子沖見慕容天把小安抓回來,悄悄的跟他說之前給他們送軍糧的也是他。
慕容天心裡詫異,這個金錢豹的主人到底是幫誰,一會給他們送軍糧,一會又幫著南安國,審問半天也沒問出一句話,別說原因就連他主人的姓名都不肯告訴,糧食收購上來送到哪也不講,拗不過大家的意見,決定把他帶到陣前,震懾對方。
兩軍對壘,龍三身旁跟著放心不下,緊跟來的沈吟霜。
沈吟霜猛的抬頭看見旗桿上,遍體鱗傷的小安,面色瞬間蒼白,失聲叫道:
「小安,小安!」
一拽韁繩就要衝出去,龍三一把拽住她:
「是小安、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