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茗放下銅鏡,擺弄著紫檀的小匣子,心想若是走人吧,可能有觸怒衛景離的危險,若是不走吧,坐著總該說點什麼化解尷尬和抑制可能出現的難堪局面吧。
而衛景離依舊站在奚茗身後,不聲不響,他彷彿是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些什麼更好,他腦子裡構想出幾個可行的方案,是從背後抱住她,還是坐在她旁邊、為她煮茶更好?
於是……
「那……」衛景離頓了頓,才繼續道,「下次會盤得更好些的。」
哈?這算什麼對話?奚茗有些精神崩潰,尤其,這是從衛景離口中說出的對話內容,則更顯奇葩。
「嗯,不一定有下次了。」奚茗斟酌半天,將心裡默念的「不會有下次了」稍微改了改,以防衛景離爆發更惹來麻煩。
沉默。
「我回去了。」
「你回去吧。」
幾乎是異口同聲地,二人選擇以各自退縮的方式結束這場曖昧的尷尬。
「嗯嗯,好的,屬下告退!」奚茗立時起身,回頭一個抱拳就要跑路。
衛景離見奚茗作勢要走,下意識地抓住了奚茗抱拳的手腕,令奚茗一驚。
奚茗的心臟砰砰地猛跳了幾下,感覺到似乎有危險的信號自衛景離的手指尖傳導了出來,順著她的經絡一路高歌進入大腦,然後「轟」的一下,炸紅了臉。但是不對,不應如此的,奚茗腦海中飄過重重現實的枷鎖,她認為,這也許只是政客的籌謀,她,不屬於這個時代,也不屬於感情,或者說,這個時代不曾屬於她,感情也隨之不再屬於她。
「日後,都帶著它好麼?」
「衛景離……」
「好麼?」衛景離以一種近乎於懇求的語氣說道。
「……主上,很晚了,明日還要起程回上都,主上還是早些歇息吧,」奚茗暗自轉動手腕,將其從衛景離的手掌中抽出,繼續道,「屬下告退。」
「……去罷。」
這一夜,奚茗輾轉難眠。
……
翌日清晨,清字營再次整軍向定安府方向兼程而去。
急行一日,衛景離一行終於抵達「二川府」與上都定安府的交界處。
一夜未眠的奚茗盯著兩個黑眼圈一路上都盡量避開馬車裡衛景離隨時掃過來的視線,心裡卻翻江倒海般地反覆回味著前一晚衛景離輕輕吐出的「對不起」三個字和他昨晚的一切舉動。衛景離深情迷離的眼神像一顆炸彈一般將奚茗炸成重傷,到現在都還沒有呼吸順暢,仍舊像身處濃霧之中,硝煙四起迷了她的眼,讓她辨不清方向。
衛景離昨天表現的種種說明了什麼?難不成……奚茗強迫自己不如此曖昧地臆測衛景離的內心。
自她穿越至此,她就打心底裡認為自己不過是一介借屍還魂的異世幽魂,她的經歷,她的記憶和她的心都不屬於這裡,既然沒有歸屬感,那麼何談安心愛人?也正因如此她才願意老老實實待在衛景離身邊做一名「女保鏢」,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因為這身體本就不屬於她,她只是給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存在找一個繼續的理由罷了,而如今竟有一份模糊不清的曖昧襲來,確實讓奚茗無措了起來。
奚茗搖搖頭,試圖擺脫這惱人的臆測,跟隨大部隊駐馬休整。奚茗將馬牽到小徑旁的草地,捋了捋馬鬃,鬆開韁繩任由馬兒吃草。
奚茗隨軍就地休息,接過牽馬而來的久裡遞過的水囊,訕然一笑。
久裡見奚茗臉色難看,並不知昨晚發生的事情,只道她經受不住這星夜兼程的勞頓所致的疲憊。久裡將馬兒拴在馬栓上,安撫奚茗道:「茗兒,我們到通幽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