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空中那幾朵漂浮的雲彩也在努力的變換著顏色。遮不住的月兒更加努力地探出頭來。馬兒撲哧撲哧地喘著氣,遠航也幾乎有出氣沒進氣了。
「大人,前方便是營地了。」離莫調馬回來對遠航說道。
「好,好,好。」疲憊的說出三個好字,遠航便趴在了馬背上。
「大人,再堅持下,很快便到了。」啊金自從益州出來,便一直隨在遠航身邊。無影曾囑咐過,除非遠航上大號,否則連小解都得隨著。
「啊金,我都要散架了。」遠航歪著腦袋無力說道。
「要不,您想想少奶奶……」
「咦,這辦法好。」遠航兩眼一放光,掙扎著坐了起來。
「大人您看,前面路旁有一些人。」刀紫在右側最先看到,指給遠航看。
正是太陽月亮交班的時候,光線已暗卻沒有月光照耀,只能模糊的看到大約八,九人的樣子。
又走近了些,刀紫湊頭過來說道:「是那個副元帥,大人。」
遠航一愣,他站在路旁做什麼?難道岳父讓他來接自己。不對,岳父絕不會派他。難不成……恍然大悟,他是來看自己帶出多少兵馬。
遠航咧嘴一笑,側頭對刀紫說道:「去告訴騎兵兄弟,就要到營地了,一會精神點,都把馬打起來。」
看看陳匾就在路旁,遠航猛的抬手一揮馬鞭,黑子被抽的一聲嘶叫,抬起馬蹄狂奔起來。後面兄弟齊聲吆喝著,一時馬隊疾馳而過。
幾天的大雨早已使路上泥濘不堪,剛剛又過去十幾萬人,路上更是泥水相伴。這一陣急奔,那陳匾想要閃身已是晚矣。從頭到腳,除了屁股還有些乾淨之外已變成泥人一個。還沒等睜開眼睛,遠航已經到了大帳之外,下馬進賬去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帳簾被猛地掀開,陳匾一身泥漿走了進來。司徒浩一愣,眨了眨眼睛才認出這是自己副元帥,望著陳匾,說道:「這……這是為何呀?」
陳匾翻了翻白眼仁,指著遠航,大聲說道:「豈有此理,你為何故意縱馬濺我一身泥水。」嘴張的太大,還流進嘴裡一些,急忙呸呸呸了幾下。
遠航真是一臉無辜,起身施禮,說道:「副帥為何說是我,從益州至此我方見副帥呀。」
「胡說,方才在路旁的便是我。」陳匾咬牙厲聲說道。
「噢,方纔的確路旁有人。但下官何德何能,敢勞副帥親自相迎。」遠航急忙再次施禮。
「我呸,你是何人,也配我相迎。」陳匾接過兵士遞來的臉巾擦了起來。
「那副帥帶人站於路旁,做何?」遠航追問著。
「我……」陳匾還未想好如何回答,司徒浩在那裡接過話語,說道:「好了,不過是場誤會。今夜在此宿營,明日便可抵達韓郡,都早些休息,養足精神留待明日。」
「遵命。」帳中齊聲答道,各自回了營房。那陳匾走時還冷哼一聲,遠航卻還以微笑。
「氣死我了。」陳匾在自己帳中來回走著,突然停下腳步對身旁親兵說道:「今夜便動手,你們去結果了他。」
「將軍不可。」親兵上前一步,說道:「如今還未到韓郡,此時動手,必會惹來他人嫌疑。待到了韓郡,兩軍交鋒之時再下手,眾人便會以為是小梁派人來行刺的。」
陳匾想了想,點頭說道:「嗯,再讓他多活一晚。」
遠航回到帳中,無影等人跟了進來。
「大人,那副帥身後幾名親兵,武功頗深,絕對不是普通兵士。」無影躬身說道。
「哦?你看得出來。」遠航質疑地問道。
「大人沒有注意嗎?那幾名親兵緊隨他身後,路上泥水飛濺,他們四人卻身上並無幾處泥水。」無影給遠航分析著。
啊金接話說道:「是的,他們幾人走路聲音極輕,雙目有神,絕非普通之人。」
「或許與我們一樣,雖非兵士卻保護大人而來。」刀紫不以為然說道。
「不對。」遠航凝神起來,沉吟一會,說道:「若是保護陳匾,與你們一樣便可,何必扮成兵士。」
「也是,那又為何?」刀紫晃著腦袋說道。
遠航瞇起眼睛,踱步幾下。忽然想起了王進曾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他說陳福為陳匾爭了個副帥,只怕尋個機會……當時自己正在氣頭,沒有仔細理會,現在想想,王進說的這個機會是暗示自己,陳福要對自己下手了。
「那幾個親兵是來刺殺我的。」遠航非常平靜地說道。
「啊?」刀紫失聲喊了出來,無影與啊金俱是一驚。
「大人,我現在便去殺了他們。」刀紫蹭的一下跳起來說道。
遠航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著急,平靜說道:「便是來刺殺我,也不會在今夜,打起仗來再下手豈不更好。」
「今夜我們守住這裡便是,不來罷了,來了便殺之。」刀紫攥起拳頭狠狠說道。
「啊金留下便可,你們去休息吧,無影,明日你要時刻注意他們。」遠航見天色已晚,今日大家又趕了一天的路,便讓大家去休息。
刀紫搶著說道:「我留在您這。」
「
回去,不要打草驚蛇。」遠航連連擺手,無影與刀紫只得施禮退了出去。
無影出帳來望了一下陳匾那面,低頭對刀紫附耳說道:「今夜你我輪流守護大人帳外,不可大意。」
「嗯。」刀紫盯著陳匾大帳,暗露寒光點頭應道。
遠航出帳又去了司徒浩帳內,將陳匾身邊親兵有武功以及自己擔心的事情對司徒浩講了一下,司徒浩半信半疑地望著遠航。
「他如此膽大,敢謀害你我二人?」
「岳父大人,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遠航點頭說道。
「先不要莽撞,多留意一些。」司徒浩還是不太相信陳匾敢如此。
「嗯,明日我派人來護著您,您自己也多小心。」遠航沒在多留,起身告辭。
太陽又一次從遠山處探出頭來,只不過這次,注定要比每日更加猩紅。韓郡城外,大梁軍隊漫天蓋地。戰旗迎風舞動,戰馬逆風嘶鳴,長槍指外,刀劍對天。溫和的陽光射在將士的盔甲上,反射出來的光看在韓郡城上的兵士眼中,卻是無比寒涼。
「將軍,末將請戰。」韓郡偏將顧鑫握著手中大刀看著城下說道。
「不可,將軍。敵軍勢大,我們應堅守城池,馮元帥必會派兵來援。」另一個偏將劉祝急忙攔住說道。
韓郡主將王思進雙手撐在牆垛上,有些擔憂地看著城下。
「將軍,若不出戰,敵軍攻城,我軍很難堅守。」顧鑫將大刀用力在地上戳了一下。
「不可,還是堅守城池為好。」王思進想了下,搖頭說道:「敵軍大將眾多,城中只有我們三人,應避其鋒芒,憑借城池拖延時日,古宇援兵已經奔韓郡而來,晚間便可到達。」
顧鑫歎口氣,只得遵令。
大梁軍中,陳匾立於馬上,側頭對司徒浩說道:「元帥,我初到軍中,寸功未立。待我先去挑戰,斬敵將首級獻與元帥。」
司徒浩還未說話,遠航隔在另一側,側頭說道:「挑個屁戰啊,我軍初來,尚無一城可以據守,若不迅速拿下韓郡,古宇援兵即刻便到。我軍以何拒之?」
「你……」陳匾見遠航出言無狀,剛要動怒,忽然臉色一轉,冷笑說道:「聽督軍之話,好似這城極易攻下啊。」
「這等小城豈能擋我大軍之路。」遠航不屑地笑一下,對司徒浩抱拳,說道:「元帥,我益州將士願做先鋒,拿下此城獻與元帥。」
「遠航,不可輕敵。這韓郡守軍不下三萬,又有城池固守……」司徒浩皺了下眉,暗道:遠航做事一直謹慎,為何輕狂起來。益州只有三萬兵馬,想要攻下三萬守軍的韓郡,根本沒有可能。
「好!葉督軍既如此說定是手到擒來,本副帥靜候益州將士攻城拔寨。」陳匾不待司徒浩說完,陰笑著搶話說道。
遠航沒有理會他,對司徒浩輕點下頭,向孫柯一揮手。
孫柯一點頭,對著離莫說道:「上雲梯。」
後面傳來轟轟的聲音,每架攻城雲梯由兩匹馬拉著,後面還有兵士推著,到了陣前一字排開,將馬匹卸去。兵士齊力喊著號子向前推去,後面盾牌手,弓箭手,依次排列緩緩前進。
「這是什麼東西?」陳匾奇怪地望著這些龐然大物。
司徒浩轉頭望向遠航。
「這是攻城雲梯,有了它們,攻城便輕易多了。」遠航悄聲對司徒浩說道。
「將軍,敵軍這是何物?」顧鑫盯著攻城雲梯跑到王思進身邊問道。
「未曾見過,應該是攻城所用。吩咐下去,弓箭手準備。再讓長槍手準備好,敵軍若靠近城池便刺下去。」
「是。」顧鑫將命令傳達下去,城上的弓手已經箭在弦上。
大梁的軍隊在射程之外卻停了下來,只有攻城雲梯繼續前進。
「放箭!」顧鑫一聲令下,城上箭雨如潮,脫弦之箭急促而下,居然使城牆之下瞬間不見了陽光。攻城雲梯便如一面大盾,箭支嗖嗖地射在上面卻反彈而回,紛紛折落而下。
離莫見十五輛攻城雲梯已推到短弩射程之內,抽出長劍指向城上,大喊一聲:「短弩手,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