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益州知州府門外,一聲尖細的嗓音劃破了悶熱的天氣,直直地刺進了遠航的耳中。雖早已預料,卻還是心中一顫。
迎到府門前,遠航見到頒旨的還是王進公公,便含笑點了下頭,王進也略笑一下。
「臣益州知州葉遠航接旨。」規矩地跪了下去,遠航低下頭。
「宣旨:今封葉遠航為征北大督都,授督軍之權。擇日出兵北上,收我河山。印二年五月初七。」
「臣領旨。」起身接過聖旨,遠航陪笑著將王進迎進府去,吩咐下人準備酒宴為其接風。
「葉大人,咱家先恭喜大人了。皇上如此重用大人,他日大人您必定飛黃騰達,到時可莫忘了咱家呀。」王進嬉笑著拍著遠航的手,說的遠航心中一陣噁心。
「哈哈,那是自然。真有那一日,怎敢忘了公公的美言啊。」遠航敷衍著笑道。
「公公,可知此次出兵誰為統帥?」遠航雖心中有底,還是追問一下。
「是司徒浩將軍為元帥,陳匾將軍為副元帥。」王進欠身說道。
「陳匾?」遠航皺起眉頭,努力思索這個人。
王進湊過身來,悄聲說道:「是當朝人廳首領陳公公的侄子。」
「噢,也是沒根的嗎?」遠航脫口而出,說完才覺察到他是在跟太監說話。連忙起身賠禮。
王進到是沒說什麼,擺手說道:「這朝中為元帥一職都要吵翻天了,唉!」
遠航抱拳說道:「願聞其詳。」
王進看了下周圍,遠航揮手讓丫鬟退了下去。
王進說道:「自上次司徒將軍兵敗負傷而歸,朝中便流言四起。說司徒將軍已經老邁,無征戰之力。說的那些上司尉將軍們個個活了心,好似他們可以取而代之是的。豈不知螳螂撲蟬,黃雀在後。那陳公公進言設擂選拔可用之才,便將他侄兒陳匾喚進後堂。要說這陳匾也確有些本事,連敗朝中三員武將。還欲向司徒將軍挑試身手,還是皇上念及將軍傷病才愈這才罷了。」王進說的累了,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放下接著說道:「陳公公便欲使陳匾為此次征北元帥,朝中除去梁司都一派官,其餘者多為陳公公馬首是瞻,便一起進言。縱有幾位司尉大人襯附司徒將軍,但終是人少言輕。」說完又端起茶水用餘光瞟了一下遠航。
遠航聽得氣血倒流,想到岳父在朝中居然這般委屈,不由緊咬鋼牙,雙眉而立。
王進放下杯子,說道:「還是皇上深有遠見,言陳匾雖勇,但畢竟年少。元帥一職非司徒將軍莫屬。那陳公公見皇上已定,便為陳匾爭了個副元帥,定是想歷練一下,只怕尋到機會……」說到這王進卻不再說下去了。
「多謝王公公告知,來日遠航必當厚報。」遠航平穩了一下氣息,起身施禮說道。
「大人客氣。」王進起身回禮後,繼續說道:「展司使進言讓大人您督軍,也是千難萬難才成事啊。」
遠航冷笑一下,說道:「定是那陳福從中作梗了。」
王進點點頭,緩聲說道:「眾臣言你本是官,不應隨軍,更不可行使督軍之權。還是皇上力排眾議,硬生生不顧群臣反對才有了這道旨意,還望大人不要辜負皇上厚愛啊。」
遠航點點頭,瞇起眼睛,沉聲說道:「世事總有輪迴。」
陪著王進用完午飯,將他送到驛站休息,遠航差人去請孫柯前來。
「孫將軍,方才聖旨已到,不日便要發兵小梁,你那裡準備如何了?」
孫柯點頭說道:「都已妥當了,共有攻城雲梯二十輛,短弩二百隻,弩手三百名。」
「時間尚短,有了這些已經不少了。」遠航沉吟著,用手指不停地敲著桌子,腦中在不停的轉動。
「大人,此次出兵,益州不可空城。末將準備讓秦朝守城,留下一萬人馬,可否?」孫柯探身問道。
「嗯,我也正在思考。唯有秦朝能擔此任。」遠航點頭說道。
孫柯起身,說道:「既然大人同意,那我便回去準備了。」
遠航起身相送,囑咐說道:「先不要告訴他人,只說正常佈防即可。」
出了府門,遠航向右一轉,獨自向鏢局走去。
鏢局內人聲鼎沸,暗靈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正在有條不紊的忙著自己的。刀紫坐在院中樹下的石桌旁,右手拿個豬蹄正滿嘴流油地啃著。連遠航走過來坐在他身旁都沒有覺察。
「好吃嗎?」遠航笑著問道。
「啊,大人。」刀紫咬著豬蹄轉頭見是遠航,急忙將豬蹄反手放於身後站了起來。
「你吃你的,無影在嗎?」遠航向屋中望去。
「在,在。無影,大人來了。」刀紫趕緊嚥下嘴中的肉,轉身大喊道。
無影聽到後急忙來到院中,對遠航施禮。說道:「午後日頭正毒,大人怎得這時候過來了。」
遠航一笑,指著石凳對他們說道:「都坐下吧。」
二人坐下,遠航看看院內不少鏢車,說道:「近來有去小梁那面的鏢嗎?」
無影想了下,說道:「有的,有一個去固州的。」
遠航點點頭,說道:「將這趟鏢退回去,便說鏢師人手不夠,擇日再發。」
二人詫異看著遠航,刀紫結巴起來,問道:「為……為何呀?」
遠航向前一探頭,悄聲說道:「不日便要與小梁開戰。」
二人一愣,無影點頭說道:「屬下明白,稍後便去退了這趟鏢。」
「啊金不在嗎?」遠航環顧一下問道。
「他跟鏢去了懷寧,算算日子,晚間應該回來了。」無影答道。
「好,近期你們不要出鏢,隨時等我喚你們。」遠航拍拍刀紫肩頭站起來,刀紫點頭應著。
忽然想起了什麼,遠航又坐了下來,問向無影:「王進這個人,你可知道?」
無影想了一下,搖搖頭說道:「只知道他曾掌權過一陣,後來陳福提拔了葉公公,好似便不重用他了。」
遠航又問道:「你們原來都是身在明處,現在在暗處的暗靈,能聯繫上嗎?」
「聯繫不到,這個只有展司使可以聯繫上。」無影答道。
「我知道了,先這樣,我先回府了。」遠航沒再問什麼,起身走了出去。
「公公,您為何對他如此恭敬,不過是個入不了府的知州罷了。」王進身旁一個心腹遞上杯茶。
「你懂什麼。」王進接過茶杯,說道:「他的岳父是司徒浩。皇上如此重用他,陳公公又讓我接近他,可見此人非同一般。」
「公公,聽聞如今陳公公那裡暗中下了大力氣,黑甲已經網羅了不少高手,不知可是真的?」那心腹說道。
「你從何得知?」王進放下杯子厲聲問道。
「公公息怒,您讓我四下留意,小的曾與葉公公手下心腹飲過酒,那傢伙酒醉後無意透漏的。」心腹急忙躬身答道。
王進盯了他一會,說道:「以後不要隨意說起,免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是,小的知錯了。」心腹顫聲答道。
「不過這到是真的,陳福得不到暗靈,便暗自組織了黑甲,哼,其心不可小覷啊。」
王進起身站到窗邊,看向窗外自語說道:「陳福容不下我,我也需為自己找條後路,只是不知會不會是他。」
後堂宮中,一個年青人閃身進了一間屋子。陳福正背手站在屋中,抬頭看著牆上掛著的《遠山射虎圖》。葉公公隨在身後站著。
「叔父,侄兒來了。」此人正是陳匾,上前躬身說了聲。
「嗯。」陳福應了聲沒再說話。陳匾偷眼看了葉公公下,又把頭低下。
房中寂靜無聲,陳匾不知叔父為何讓自己來這裡,只知道自己的榮華富貴都要靠這位叔父指引。
「匾兒,你來看看這副畫。」陳福還是沒有回頭,盯著那畫說道。
陳匾上前一步,看了半天不明白什麼意思,躬身說道:「侄兒愚鈍,還請叔父指點。」
陳福側頭看了陳匾一眼,轉回頭看著畫說道:「虎為猛獸,善於傷人。藏於林中而伺伏,需及早除之。若入山,則不可除也。」
葉公公在旁邊陰沉著臉,說道:「益州知州葉遠航,數次對大人不敬。本是桑田一粟,不值一提。誰知近來順風順水,此次聖上出兵北伐居然重用於他。若不除去,怕真是養虎為患了。」
陳匾明白叔父的意思了。
「匾兒,這次你身為副帥,定要見彰立功,好在朝中立足根本。我有四名黑甲,這次化作親兵隨你前去,一來可以護著你,二來尋個機會,替叔父除掉這隻虎。」
陳匾抱拳躬身說道:「叔父您放心,侄兒必定身先士卒,奮勇殺敵。這種螳螂擋車之輩侄兒定為叔父掃除掉。」
陳福搖搖頭,笑道:「傻孩子,既為副帥,何苦賣力。勝可分功,敗則由司徒浩去頂著。只需除掉那人便可。」
陳匾急忙點頭稱是。
陳福轉身抬頭,望著那畫冷哼一聲,自語說道:「病貓成虎,真是小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