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楹扭頭,只見夜笙滿臉冰寒的站在門口,射向她的視線像是啐了刀子般陰寒,讓她瞬間凍結在當地,再不敢有任何妄動。
「郡主,小妹年幼,少不知事,還望郡主見諒。」夜笙對著怡寧郡主拱手溫聲賠禮,轉而對著一臉倔強的花楹輕斥道:「丫頭,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舉,看來,平日我對你太過鬆懈,明日起,你就在自己院子裡給我好好學學規矩。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夜笙是真心有些生氣,他不過是去了一趟宮中,到紫鸞台見了夜鸞。原本在知道這一個月來,夜鸞不再受到城主墨拓的虐待,夜鸞身為墨拓正妻的身份也得到認可,享有城主夫人該有的地位的事情後心情很好,卻沒想到,花楹卻給他弄了這一出,她竟然想在夜府殺了怡寧。
可,事已至此,他還不能讓怡寧借此處置花楹,只能先設法讓花楹脫身。至於花楹,如此魯莽行事,少不了懲罰。不過這如何罰……
聰慧如怡寧,一見此情形,已知何意。夜笙嘴上說的難聽,可心裡還是護著自己的妹妹,不然,妄圖刺殺月溯皇族,就算未遂,夜家也要為此付出代價。
不過,她此來是求著夜笙續命,對此事,也不能死抓著不放。心裡想著,怡寧虛弱的一笑,開口道:「世子,本郡主與令妹素昧平生,沒有什麼仇恨,想來,令妹應該是認錯人了。再者,我也沒有什麼大礙,令妹應該也已明白,世子就不要再責怪她了。」
「在下替舍妹謝過郡主不罪。這百香散,雖然解不了郡主身上的毒,但是,此藥內含數種珍貴藥材,對郡主的身子有極大大的好處。郡主剛剛受到驚嚇,此藥也可安心定神。」
夜笙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玉瓷瓶,拔開瓶塞。一股清香飄出,聞之讓人精神一震,那瓶中之藥,可見並非凡品。
接過玉瓶,怡寧服下那通透碧綠的百香散藥丸。藥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順著喉間而下,怡寧頓感渾身舒坦。
怡寧嬌羞一笑,眸中笑意濃濃,望著面前冷峻從容的夜笙,「好藥,世子爺醫術精湛,小女子敬服。此後,小女子之病體,還不知會給世子增添多少麻煩。」
「郡主放心,在下必盡心盡力。時辰不早了,在下和舍妹這就告退,郡主您也早點就寢。」
說完,夜笙拖了立在一旁不動的花楹的手,走了出去。
夜笙手探上花楹腕上脈博時,臉色沉了下來。
那個契約,他餵她服下兩人混在一起的血液時,便擔憂過,若是他自身體內深藏的毒素會不會因此而注入花楹體內。
如今看來,他擔憂的事,始終還是出現了。
那毒素會時不時引發花楹狂躁的情緒來,剛剛若不是他及時趕到,怕是花楹已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殺了怡寧郡主。
……
從煙雨閣出來,夜笙拉著花楹直接向楊花別院而去。
此時的花楹,早已從那狂暴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剛剛自己似乎被什麼東西控制了腦袋的意識一般,行為完全不受自己所控制,若是真的就那麼將怡寧弄死了,說不定就如怡寧所言,夜笙瞬間就會多出兩大勁敵來。
她要殺昭華,要殺怡寧,卻不能在夜笙府上,不能給夜笙增添任何麻煩。
想起剛剛自己差點給夜笙帶來天大的麻煩,花楹心中滿是惶恐。
一路上,夜笙一言不發,渾身冰寒,週身的空氣都快要凍結。
他肯定是生氣了,花楹心中滿是忐忑。
一直到楊花別院門口,夜笙鬆開花楹的手,冷聲道:「回去吧,以後不要招惹怡寧。」
花楹未動,立在原地怔怔望著夜笙,不語。
他明明知道她和怡寧郡主之間的恩怨,為什麼還要答應替怡寧郡主治病?
治就治吧,為何還偏偏要將怡寧弄到府上來住著?
越想越委屈,眼眶一紅,鼻頭一酸,花楹蓄在眼中的淚就滾落了下來。
伸手接過花楹滑落的淚水,夜笙不禁眉頭一簇,怒及反笑,冷聲道:「怎麼?你還哭上了?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在做什麼?你……」
「我……你為什麼要把怡寧接到府中,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的……」
花楹再也忍不住,將心中的疑問吐露出來:
「我恨昭華,我恨怡寧,恨不能寢其皮,啖其肉,拿她們的骨頭熬湯喝!這種恨意,你知道嗎?只要她死了,我才能逃離惡夢,我想殺了她,親手殺了她,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就因為昭華公主答應給你錢財,你就要替怡寧續命嗎?就為了錢財,為了那些金銀珠寶,你就要這麼做?」.!
花楹喃喃說著,雙目淒迷,那淚,如牽了線的珠子,沿著兩頰滾落下來。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發洩心中的委屈和不滿。
震驚的望著默默流淚的少女,夜笙眼中難掩詫意,這個就算跌斷腿都沒有流過眼淚的無比堅強的女子,此刻,那淚珠卻忍不住的滑落。
是啊,身負家仇血恨,不管平日表現的如何不在意,心底又怎能不恨。
眼見仇人就在眼前,非但不能報仇雪恨,還要看著他為仇人續命,花楹心中肯定非常難以接受。
可,他不是花楹這樣不知世事的小丫頭,他知道,要找昭華公主報仇有多艱難。昭華公主身為月溯國的長公主,權勢滔天
天,本身修為也不弱,想要她的命,對此刻的花楹而言,難如登天。
夜笙輕柔的拭去花楹眼角殘留的淚珠,薄唇微啟,眼中神情黯淡,
「阿楹,我確實需要大量的錢財,我有些事情必須去做。我如今的局面你也知道一些,不過是玄冥城在紫川城的一個人質罷了。若是哪一日兩城之間再起烽火,我的項上人頭被懸在紫川城門的時候,阿楹,那個時候你興許可以拿這些錢財買下我的頭顱,替我尋得一處安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