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虎直到晚上才睡醒,酒也醒了。他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情,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前半部分的血腥大屠殺是噩夢,後半部分與「張曉彤」的纏綿交合是美夢。
醒來了
夢散了
你我都走散了
曉彤,曾經何必在一起
只能說我輸了
也許是你抵不過現實
可我只想延續
我們美好的回憶……
陸虎坐在草堆上,頭還很痛,他很奇怪衣服怎麼都脫了,可能是醉夢中自己解的吧。對於酒醉後的屠村行為,他真的不知道怎麼自責。不過殺也殺光了,在末世中殺人不是家常便飯嗎?為了生存下去,這也許就是唯一的借口了吧。
穿好衣服,他走出了洞子,發現天色已黑。
挖掘機的血色在黑暗中不是那麼突兀,看來明天要好好擦洗一番了。
回到家,幾盞蠟燭將堂屋照亮,蘇菲、郭慧和姜曉雯都在,王氏躺在床上輸液體,門口的小火爐上熬著中藥。
大家看到陸虎走進來,都想說些什麼安慰的話,但誰也沒有張口。
陸虎來到王氏身邊,看到昏睡中的王氏臉色蠟黃,一絲懊悔湧上心間。
「謝謝你們照顧我媽媽。」陸虎對三個女孩道。
「那位老中醫說了,阿姨是受了驚嚇,急火攻心,老病復發了,」郭慧解釋道:「要好好調理一段時間,每天輸液體、吃中藥,中西醫結合來治療。」
「嗯,我知道了。」陸虎點點頭,歎息一聲,對三人道:「我今天心情很糟糕,不能陪著大家了,我想去睡了。——慧,我去你住的那間小房子,就一晚。」
「沒問題,」郭慧報以微笑,道:「希望你明天心情能好轉。」
陸虎臨走時看了一眼蘇菲,她低著頭用一塊毛巾擦拭重機槍,沒有理陸虎;而姜曉雯也在抱樂樂,用小梳子給小狗梳理毛髮。這種沉默的方式,也許是最好的安慰劑了吧。
陸虎來到小房子裡,點上蠟燭,關了門,躺在床上,感覺世界一片寂靜。靜的只剩下他的心跳,和回憶。
他無意中翻了下身子,卻看到自己的書櫃抽屜上的小鎖子不見了,抽屜有被人打開過的跡象。
陸虎心內一寒,坐起來,拉開了抽屜,發現裡面的榮譽證書等原封不動,而自己曾經寫給張曉彤的詩歌筆記本,都有翻動痕跡。不用猜,一定是郭慧撬開了鎖子,偷看了這些東西。陸虎隨手拿出一本,翻開來,看到那些稚嫩的字跡,想起了遺失般的美好,心內頓時空落落的。突然,陸虎發現夾在筆記本中的那張張曉彤的照片不見了。
這是張曉彤在他過18歲生日的時候,送給他的禮物。也是最珍貴的一件,他一直視若珍寶。
他又打開另外兩本筆記,終於在其中一本的最後一頁,找到了這張照片,只不過,這張略顯發黃的老照片上,張曉彤那張青春美麗的臉頰,被人用圓珠筆畫成了大花貓,頭上添加了耳朵,嘴巴上加了鬍鬚,眼睛也類似海盜一樣,塗黑了一隻。
陸虎突然很生氣,自己最心愛的生日禮物被人弄壞了,他氣得渾身發抖,立即來到堂屋,對郭慧道:「你過來一下。」
「怎麼了?」郭慧疑惑道。
「快點!」
郭慧跟著陸虎進了小房子。
陸虎關上門,將這張被郭慧玩`弄和損毀的照片攤在她面前,怒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郭慧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天大的錯誤,抿著嘴不敢出聲。
「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可是,你亂翻別人東西不對吧?」陸虎繼續詰問道:「亂翻也就罷了,還要弄壞,把張曉彤化成了大花貓,你安的什麼心?你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我能說你是變`態麼?你這樣的行為已經沒有道德底線可言了!我和你好有什麼用?你心眼這麼小,手段這麼殘忍,是我見過的女孩裡面最不要臉的!……」
郭慧第一次聽到陸虎這樣嚴厲批評自己,忍不住哽咽起來,兩行清淚流下來,她不斷用手背擦拭。
「哭什麼哭?!」陸虎依然罵道:「我現在直接對你說了吧!你這樣的行為觸了我的容忍底線!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對……對不起……」
「對不起能讓照片變回去?你不要廢話了,給我滾出去!以後不准你在這間房子裡住!手長,手賤,你怎麼不去做小偷呢?」
「別罵了,真的、真的對不起……」
陸虎伸出手想要打她,可始終沒有動手。作為一個大男人,他不會蠢到去毆打一個女孩。
「滾撒!我要睡了,快走!別在我眼前哭,髒了我的視線!」
「嗚嗚嗚……」
「再說最後一遍:滾!」陸虎說完,看著郭慧原地抹淚,仍然不動,就推推搡搡將郭慧推出去了,然後「啪」一聲鎖上了門。
陸虎重新躺在床上,氣的胸脯一起一伏。
過了十幾分鐘,陸虎的心情平靜下來了。他覺得剛才自己過於衝動,不就是一張老照片嗎?為什麼要對身邊的女孩大發雷霆呢。自我檢討,確實是有些過分了。
陸
虎趕緊走出門,想要跟郭慧道歉。可是當他打開門後,卻驚異地發現郭慧站在門口,原來這十幾分鐘,她就站在這裡一動不動,雕塑一般,用自我罰站的方式來悔罪啊。
「快進來吧,」陸虎拉著郭慧的手,道:「對不起,剛才我腦袋又短路了。」
兩人重新在屋子裡,陸虎一把抱住了她,一直說著對不起。坐定後,陸虎輕輕將郭慧攬在了懷中,親了一下她的臉蛋,還能嘗到被淚水濕潤後的鹹味兒。
「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求你原諒我。」陸虎表示歉意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今天是做夢夢到某個人的緣故吧!哎,今天對我來說,真是最複雜、最難忘的一天,從小到大,一天之內沒發生過這麼多事。」
「我要先向你道歉,」郭慧小聲道:「我不該亂畫。我這個人習慣不好,因為我小時候是孤兒院長大的,也沒有朋友,就喜歡用一支筆在紙上亂畫來解悶。這個壞習慣就是那時候養成的。我畫花了張曉彤的照片,是我的錯。可我本意不是你想的那樣惡劣。」
「沒事了,我們都冷靜一下吧。」
不知過了多久,陸虎主動解釋道:「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個疑問,我現在就對你坦白吧。其實,我心裡愛著的,是張曉彤,她是我的前女友,她跟我提出了分手,因為我娶不起她。可我不甘心,愛得太深,一直無法釋懷。對不起,慧,我說我愛你,實際上,我還放不下她。」
「我已經猜到了,」郭慧看著陸虎的眼睛,道:「不過我不會怪你,我知道你會回來愛我的。我有一個建議。」
「什麼?」
「你去北京找找看吧,查實張曉彤的下落,如果她還活著,我祝你們幸福永遠;如果她不在了,請你回來愛我!」
聽了郭慧的建議,陸虎更加心痛了。他不忍心知道事實,如果真的得知張曉彤不在人世了,那將會是怎樣一種痛苦。可是,不知道張曉彤下落的話,對於他和郭慧來說,就是兩人的痛苦了!
長痛不如短痛!
陸虎已經下定決心了,要離開村子,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以尋找張曉彤為目標,遊走世間,即使沒有結果,他也心甘情願。
陸虎點點頭,斬釘截鐵道:「你說的對!我決定去找找她,把這個心結打開,否則我倆也永遠沒有結果,還耽誤了你。」
「我不怕被你耽誤,你放心去吧,我等著你!」燭光的搖曳中,郭慧的眸子閃爍著動人的美麗,她雙手摸著陸虎的臉,激動而堅定地說:「陸虎,看著我,我只想告訴你,你回來,我要跟你幸福生活;你不回來,我等你一輩子……」
「謝謝你……」陸虎被感動得無以復加,忍不住落了幾滴男兒淚,將郭慧緊緊抱在懷中……
吱——
這時門被推開了。
陸虎才發覺剛才忘了鎖門。
蘇菲將腦袋探進來,看到陸虎和郭慧相擁的一幕,表情由驚詫變得落寞,然後就關上了門。
「蘇菲樣子好奇怪啊,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呢。」
「她可能好奇我們在做什麼吧,沒事的。不早了,你睡吧。——你就在這間房子睡吧,我回沙發了。」
「好吧。小心著涼。」
陸虎來到了堂屋,看到蘇菲仍然在擦槍,可是那表情卻異常失落。他很清楚,蘇菲對自己也是有意的,目睹到了剛才那一幕,心中肯定是極其悲傷的。可蘇菲是個外表堅強的女子,肯定不會說出心底的真實想法。陸虎也找不到適合她的辦法去解釋這一切。
這種情況下,陸虎能做的,只有逃離……
不,不是逃離!
應該是去尋找!
請,
讓我去尋找
無法把你忘掉
那遺失的美好
是否
還留在心上……
他決定獨自去尋找張曉彤,無論能否找到,張曉彤生死如何,他都要了卻了這番夙願,給這段思緒和戀情劃上一個完美抑或殘忍的句號。而且他殺了這麼多人,也無心在村裡待下去了,總感覺一種沉重的負罪感在無形之中拷打著他的靈魂!他需要掙扎出水面,去大口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