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整好人馬,派出斥候去探,果然不多時,斥候回報,發現大隊農民軍,由張獻忠與羅汝才親自統領,前面是數千騎兵,後面的步兵看上去有三四萬人,來者不善。
左良玉看看孫傳庭:「孫參政,這一仗你看怎麼打?」
孫傳庭微然一笑:「左將軍已有成竹在胸,又何必來問我呢?」左良玉一笑:「反賊人數太多,我把握也不大。」孫傳庭道:「反賊人數是很多,可是人一多,動轉不靈,左將軍手下的幾千騎兵,奔馳如飛,只要看準敵人薄弱處,猛烈衝擊,反賊必定崩潰,退一萬步說,就算打不贏,也不至於被吃掉。」
左良玉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你手下的兵,都是步兵,反賊吃不掉我,可能全力圍攻你。」
孫傳庭道:「左將軍說得是。故此,我就不在這裡迎敵了。」
左良玉問道:「你去哪裡?」孫傳庭道:「我帶人避開大路,繞過這大隊賊兵,直驅西安城下。張羅二人帶來了幾萬人,此時在西安城的,估計沒有多少了,我帶人去解西安之危。」左良玉有些不悅。孫傳庭看出來了,笑道:「左將軍如果以為我要搶功,那就多慮了。這次你我分兵出擊,都是為瞭解西安之危,左將軍以數千騎兵,敵住反賊主力,我才可以輕軍前進,若是論功行賞,左將軍的功勞,遠遠在我之上,請左將軍放心,見到洪大人之後,我自當明言。絕不搶功。」
左良玉也明白,孫傳庭一個小小的參政,絕不敢與自己搶功勞,況且洪承疇也不是傻瓜,此人十分公斷,因此才笑了笑:「我哪裡是想這些,我是在擔心,如果西安城下的反賊人數眾多,你去了萬一解不成圍,自己反倒陷進去,咱們這一計,可就白忙活了。」
孫傳庭胸有成竹:「我到城下之後,先看看四門,哪門的賊兵少,我就先攻哪一門,我手下的兵沒打過大仗,惡仗,因此不能敗,先攻弱敵,可以提振士氣,然後趁勝追擊,可保大勝,再說了,城中的洪大人,定會派兵出城夾擊,左將軍不必擔心了。」
左良玉聽了,連連點頭:「那你就去吧,咱們西安城裡見。」
孫傳庭一拱手,帶著自己的隊伍,繞路走了。
這裡左良玉開始部屬人馬,他已經知道農民軍以騎兵在前,心頭暗笑,一個計劃已經形成,按理來講,他的騎兵開始衝擊步兵時,一定要選擇中間突破,那樣能把敵軍切成幾塊,首尾難顧。可是左良玉用兵,與別人不同,他和曹詔一樣,喜歡使詐,不按常理出牌,因此他帶著兩千多騎兵,繞到農民軍身後埋伏,派一個偏將帶著不到一千騎兵,去迎擊農民軍的騎兵。
他告訴這員偏將,看到流賊後,不可驟然攻擊,等到他這裡開打了,再衝上去纏住農民軍的騎兵,不能讓他們回援。
安排好了,左良玉帶人馬悄悄繞到農民軍身後,他沒有從中央突擊,而是等到農民軍都走過去了,這才一聲令下,兩千多騎兵衝了出來,兜著張羅聯軍的屁股打了起來。
那些走在最後的農民軍一個個無精打彩,作為後軍,他們必定是最後才參戰的,什麼時候前面打響了,他們這裡再做準備也不遲,因此全都縮著脖子,抄著手取暖,刀槍都背在身上,懶散懈怠。
猛聽得身後不遠處一聲大喝,在一片寂靜的山林之間聽來,十分清脆。這些人還沒等回過神來,一陣沉雷聲響起,震得大地都在顫動,大家回身一瞧,身後黑壓壓地衝過來無數戰馬,那些馬如同橫亙於天邊的烏雲一樣,蹄聲如雷,刀槍映著天邊的朝霞,發出血一般的光彩。
人馬的最前面,是一匹白色戰馬,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馬上的人全副盔甲,威風凜凜,在他身後,是一個掌旗官,高舉著左字大旗。
不好,是官軍。是左良玉。
這些農民軍還沒把刀槍拿在手裡,官軍的箭已經射了過來。
左良玉的騎兵都會在馬上射箭,此時正是最佳射擊距離,一通箭雨過後,農民軍倒下了上百人。然後這些官軍吶喊著衝進農民軍隊中,大砍大殺,橫衝直撞。左良玉一馬當先,手中大刀掄得如同雪片一樣,當者立斃。
一時間,農民軍後軍大亂,被沖得不成樣子。
左良玉也不是蠻沖,他時刻觀察著農民軍的隊形,並且命令自己的人馬保持衝鋒之陣,不要分散。
這兩千多騎兵,將農民軍的後軍徹底攪亂了。
後軍一亂,張獻忠與羅汝才在中間就知道了,二人向後一瞧,是左良玉的騎兵隊,知道不好,急令李定國率領著騎兵回援。軍中吹起號角,招呼李定國。
可是李定國此時已經與前面的官軍殺在一起了。
後面亂起來的時候,李定國反應很快,立刻就要回援,可是左良玉的那員偏將也不是吃素的,一見李定國率軍回馬要走,他馬上揮軍猛衝,雖然只有一千來人,可是個個奮勇,他們知道自己的任務,只要纏住農民軍的騎兵,不讓他們回援,那邊左良玉就可以將數萬農民軍步兵擊潰。
李定國沒辦法,只得翻身迎戰。
這一千官軍騎兵也不死拼,就是纏住李定國的人馬,不讓他們走,打幾下就退下去,然後等你一回身,他們又衝上來,要不然就是在不遠處放箭,就像跳蚤一樣,總是咬你,可就讓你捉不著。
李定國氣得咬牙切齒,他知道,如果不能迅速擊潰這一千官軍,後面的步兵與大帥肯定吃大虧,於是他下令不再回援,全力攻殺眼前之敵。
這邊打得不可開交,左良玉那裡已經是血流成河。
由於這裡地形開闊,正適合騎兵奔馳,因此左
良玉殺得順手,他一連數箭,射死了三個農民軍將領,手下的兩千人馬也像虎入羊群一樣,怎麼殺怎麼得手。
一時間,遍野都是潰散逃走的農民軍。
張獻忠與羅汝才也不白給,一見後軍潰散,急忙下令,中軍組成箭陣,向後軍方向亂射。
這道令有些殘忍,要知道,後軍還有不少農民軍正與官軍血戰,中軍此時發箭,有點讓他們與官軍同歸於盡的意思。
張獻忠與羅汝才骨子裡,還是很殘暴的,雖然愛惜手下的兵,可此時的情形,只能這樣幹,不然左良玉衝到中軍裡來,勢必會使得全軍崩潰。
中軍迅速組織起五百名弓箭手,站成一陣,向後軍放箭。
左良玉瞧見了,大叫一聲:「人馬散開,閃避箭矢。」
兩千騎兵立刻如同浪頭碰到礁石一般,四散跑開,形成散兵陣形,每個人從背後取下盾牌,擋在身前。
他們並不是留在那裡任憑敵人放箭,左良玉緊接著命令,人馬呈散兵陣形,向中軍猛撲。
戰書上講,臨敵不過三發,對著騎兵放箭,每個弓箭手最多只能有三箭的機會,三箭射完,騎兵就衝到眼前了。
左良玉當然清楚,因此他命令全力猛撲張獻忠與羅汝才的中軍。
二千騎兵排成十幾條一字長蛇陣,像波紋一樣,向中軍衝去。雖然仍有不少人中箭落馬,但整個陣形已經越來越接近那些弓箭手了。
張獻忠的鼻子尖上冒出了冷汗,他盼著李定國的人馬能夠及時趕來,可眼下看來,不可能了,李定國那邊也被纏住,眼下只能用兵步對付左良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