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京城,被灰濛濛的天籠罩的,壓抑悲傷的氣氛充斥著四王府的每一個角落,今天是慕雲雪的葬禮。
四王府門口掛著白綾,王府的人皆身穿葬服,連地上鋪的紅地毯都被換下來。入眼一片,儘是白色,在昏暗的天空下,更顯的蕭條悲傷。
夏侯淳在拿回骨灰的第二天,便向皇上說明,他要給慕雲雪辦葬禮,以王妃之名,辦一個盛世葬禮,再入墓。
夏侯淳在王府靈堂,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白瓷罐,冷漠寒星的眸子此時滲出些水。視線慢慢向上,看著靈牌:愛妻慕雲雪之位。
『愛妻』兩字,可以說明他對慕雲雪真的是用情之深,不管是不是真的,這都讓跪在地上的一群侍妾心裡嫉妒,除開嫉妒,更多的就是幸災樂禍吧!
南悠兒狠狠的盯著那個靈位,哼!死了都讓爺這麼掛心!早知道就應該把屍體拿回來,鞭屍!心底冷哼一聲,不過你已經是個死人了,我也沒有必要在和一個死人計較!
一行人接著一行人,在靈堂行禮悼念,王府的一些下人,紅著眼,默默的流淚,自王爺宣佈王妃已死開始,王府就被悲傷的氣氛環繞,王妃不像其他夫人一般,刁難他們,甚至會在緊急的關頭,出言相救,他們真的是從心底感激王妃!可如今,人已逝,能不傷心嗎?
寒冰深深的吸了吸鼻子,眼睛紅著聲音沙啞,「爺,該是王妃入墓的時間了。」
夏侯淳回過神,看著白色蠟燭上的火焰,真的很刺眼!也很刺心!輕輕的抱著骨灰罈,默默的走出靈堂,身後一大群人跟在後面,有不情願的夫人,也有樂意的僕人,還有一些朝中的官臣,這些都是去送行的。
王府大門口,洛雲同樣是一身喪服,臉上略流露著悲傷,讓人看來,更像是隱忍著傷痛。
洛雲一手扶著綠婆,旁邊站著流風、輕兒、盈兒和碧兒,眼睛都是紅紅的,碧兒還在小聲啜泣。
夏侯淳看著門口的洛雲等人,眼神沒有過多的停留,面上表情也沒有過多的變化,心底有個聲音在說,要是洛雲不來,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綠婆看著夏侯淳一出來,猛的撲上去,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摸那白瓷罐,聲音哽咽,「雪兒;;;;雪兒;;;雪兒;;;;」
紅腫的眼睛,足以說明綠婆哭了很久,那聲聲『雪兒』透著無盡思念和傷痛,看著綠婆這樣的失態,眾人都忍不住歎息,白髮人送黑髮人是多麼大的痛苦啊!
夏侯淳出聲阻止道,「阿婆;;;讓她走的安心點吧。」
綠婆猛的大哭,嘶啞的聲音,似要劃破喉嚨,也停不下來。
洛雲連忙上前,扶著綠婆,安慰道,「阿婆,別傷心,雪兒在那邊會過的好的!」
綠婆哭聲不減,活脫脫就像一個瘋子,洛雲心底疑惑,阿婆怎麼入戲這麼深?
綠婆並非真真為慕雲雪而哭,看著這葬禮,讓她想起她的小姐——洛雲煙,才如此失態。
洛雲輕柔的拍了拍綠婆的後背,突然綠婆身子一沉,向後倒去。
洛雲大慌,連忙托住綠婆,焦急的喊著,「阿婆,阿婆,阿婆你醒醒啊!」
夏侯淳動了動,對著洛雲說,「你先把阿婆送回去吧,阿婆的身子還沒恢復,今日這葬禮就不去了。」
洛雲沒有拒絕,點點頭,讓流風帶綠婆回竹苑,她本來就不想綠婆出席今天的葬禮,但是阿婆說為了可信度,硬是要出席,沒想到現在居然暈倒了。
洛雲壓下心底的擔憂,在全場掃了一遍,沒有發現丞相府的人,呵!
正想著,便見一行人走過來,為首的正是慕天霖!
洛雲快速的閃過殺意,手裡握緊拳頭,目光不善的看著來人。
「我的雪兒啊!你怎麼走的這麼早,你讓爹爹如何來疼愛你。」慕天霖很痛心,一把鼻涕一把淚,把一個痛失愛女的慈父形象展現的淋漓盡致。
洛雲嘲弄的看著慕天霖的嘴臉,再掃了眼慕天霖的後面,真是把慕家的人都帶來送行呢!
夏侯淳淡淡的看了眼慕天霖,沒有作何語言,他本來就不喜慕天霖,更何況慕天霖現在是一個很大威脅的存在!
慕天霖哭訴一會兒,沒人理他,也只好收斂,看著夏侯淳旁邊的白衣公子,疑惑,這人是誰?有點面熟啊。
拱手道,「不知這位公子怎麼稱呼,多謝來給小女送行。」
洛雲眉目一挑,疏離的說,「在下洛雲,丞相有禮了。」
慕天霖心中一驚,這就是傳說慕雲雪愛慕的洛雲公子?現在慕雲雪死去,若是這洛雲和夏侯淳聯手,那夏侯淳相當於得到一個大的財庫啊!這樣會阻礙他的計劃!
慕天霖眼中狠光一閃,「原來是洛公子,小女剛回相府時,常提起你,想來你和雪兒關係不錯吧!沒事,可以多來相府走走。」
洛雲冷笑一聲,常提起?多去相府走走?慕天霖是在拉攏她麼?為了什麼?她的錢財?
「丞相,今日是雪兒的葬禮,我不想多談其他的事。」
說完,跟在夏侯淳身後,去皇陵。
慕天霖吃了個閉門羹,臉色不太好,看著洛雲和夏侯淳的背影,眼神凶橫,似一隻餓狼,要將兩人吞入腹中。
去皇陵的路上,要出城,路不短,但是夏侯淳沒有選擇騎馬,而選擇走路,他
想,走路比較平穩,他不想讓她在死後也要顛簸一路。
皇城的百姓看著,他們引以為傲的戰神四王爺,傳聞冷血無情,今日竟親手抱著四王妃的骨灰罐,一路走去陵墓,心中皆是震驚!有哪一個皇室的王妃受過如此待遇!
從來只有十里紅妝,紅綢素錦,吹鑼打鼓,八台大轎迎新娘的盛世婚禮;可如今,見著這十里白綢,身穿喪服的送行人,天空中時不時飄起紙錢,路邊販賣的小攤和百姓,都停下了動作,看著這支隊伍,默默的悼念著這個死去的四王妃。
終於到了皇陵入口,皇陵門口已有一撥人在等著,是夏侯川帶著一群皇室的子女在此候著,這裡面還有剛來京城的藺歡和藺辰。
夏侯川上前拍了拍夏侯淳的肩膀,「老四啊,節哀!」
他雖不知道他這個四兒子對四王妃到底感情如何,但是這葬禮辦的是夠有面子,由一個王爺手抱骨灰盒,這個是從來沒有的待遇!
皇陵成一個圓形,似一個半球扣在地面上,有一道拱形的門進入到內部,門口由兩列士兵把守著。沒有皇上的命令,誰也進不了皇陵!但是因為王妃的級別較低,一般不能在皇陵單獨安置一個靈位,一般都是王爺靈位旁邊一個小的靈位。
但是這次夏侯淳跪求夏侯川,讓慕雲雪的靈位同他並立!以他手上,一半的兵權來換!
若不是沒有那兵權,相信他是不會同意的,想到這,夏侯川眼裡儘是掌控天下的狠意!這個四兒子倒是很愛美人呢!
對於這件事,除了夏侯淳和夏侯川兩人,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而夏侯淳是怎麼想的,夏侯川也是猜不出。
夏侯淳看著親手將手中的白瓷罐放進,裡面安置好的棺材,輕輕的蓋上,旁邊便是為他準備的。想想,這樣的待遇,雪兒是能走的瞑目了。
他本就冷情,他清楚,他對慕雲雪是不一樣的,慕雲雪離去,他心痛的要死,他感覺自己的世界從此就黑暗了!就只剩下了寒冷了,沒有溫暖了!
突然想起寒冰說的話,他會不會真愛上慕雲雪了?
可是就算現在發現愛上,有用嗎?她,已經不在了。
這場葬禮,超過了往常百姓心目中的葬禮概念,從來不知道,葬禮也可以這樣的隆重!
看著皇陵外的人,漸漸散去,夏侯淳依舊沒走,靜靜的站著,任風吹打著他的衣服,遠遠看去,竟是那麼落寞。
洛雲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走上前去,「四王爺,節哀。」
夏侯淳沒有回頭看,便知道是洛雲,淡淡的開口,「你說,我為什麼這裡很痛?」
洛雲一驚,微微向前,看著他的手正抓著胸口的位置,不敢置信,語氣有些頓,「我;;;不知道。」
「我清楚的記得,她說要去你的院落住幾日時,我是多麼的憤怒,我沒有阻攔,是因為我知道,她的脾氣有些強,她決定的事一般人是改變不了的。只是沒想到,那會是,與她見的最後一面。」
洛雲沒有說話,她的脾氣強?她哪有。
「我本來是想好好折磨你,因為雪兒是在你的院落裡遇害,而你卻拋下她,獨自去藺家。」
洛雲一直沉默,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內心很複雜。
「今天,我想通了,也許你是她心上人,我折磨你,她會不高興的。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洛雲渾身一怔,今日的夏侯淳真的和以前不一樣,那淡淡的語氣裡,透著無盡的落寞和傷感。何時,一向冷漠的他,怎麼變得這麼低落!
不可否認,聽到「橋歸橋,路歸路」時,她心揪了一下,很快恢復過來,「好。橋歸橋,路歸路。」
洛雲最後深深看了眼夏侯淳,心底默念,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