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繁華說:「這個張婆,我覺得十分可疑,她在老太太跟前,承認得有些太快了。大伯母只是說了她兩句,她就急不可耐地承認了一切罪責,我覺得這是賀氏給我母親設的一個圈套。」越想越覺得是這樣的,謝繁華一把抓住謝旭華手,淚眼汪汪地說,「二哥,你對棗兒最好了,你就幫幫我吧。」
也是謝繁華一時性急,倒是忘了,二哥哥對自己好,那是上輩子的事情。這輩子,她在鄉下呆了八年,只才回來,雖然兄妹兩人關係還算不錯,但是就目前來說,兩人關係跟上輩子還是不能比的。
也不知怎麼的,謝旭華看著妹妹的眼睛,只覺得她可憐,便一口應了。
「你是想哥哥去幫你查查這張婆子?」謝旭華伸手輕輕拍了拍妹妹肩膀,「既然你開了這個口,就是實實在在將我當成親哥哥看的,哥哥應了你。」
說完話便走到門口處,揚聲喚道:「四餅。」
四餅是謝二爺的貼身隨從,除了晚上睡覺外,其它時間是謝二爺走到哪兒這四餅便就跟到哪兒的。
謝繁華見二哥只帶著四餅便走,也等不及二哥給自己帶消息回來了,幾步就跨了出去。
「二哥,我跟你一起去。」謝繁華抓住二哥的袖子,如水洗過的黑寶石般的眼睛盯著謝旭華瞧,謝旭華微微愣了會兒神,也就破天荒的答應了。
四餅倒是覺得奇怪,二爺的脾氣不好,全府上下沒一個不知道的。就連二爺的胞妹二小姐,那也是鎮不住二爺的,偏偏剛剛打鄉下回來的三小姐能鎮得住二爺,倒也是奇了。
不過,能有個鎮得住二爺的也好,以後也可以管管二爺。
謝旭華是先讓四餅領著幾個府上小廝打聽那張婆情況的,沒一會兒工夫,四餅便探得,張婆家住在城北的青樹胡同裡。還探得,這張家是地地道道的長安人,只是家中兒輩的壯年不多,偏生孫輩又一個塞一個地落地,這才使得年近六旬的張婆竟然還出門做工賺錢。
如今張家剛剛又添了一口,家裡已是窮得揭不開鍋了。
小廝一邊說著張家情況,謝旭華兄妹二人已經是趕車到了青樹胡同口。
青樹胡同在長安城的北邊,這一帶住的都是些貧苦人家,胡同裡的巷子太小,馬車根本進不去,所以謝旭華便命車伕將車拴在胡同口,然後一行人步行進去。
那帶路的小廝說,張家住在最裡面,而此時天色已晚,小巷子裡漆黑一片。因為馬上就要宵禁了,所以這一帶的市民們早早便就熄燈睡覺了,連個亮著的火把也沒有。
謝旭華走在前面,想著妹妹或許會害怕,本能地伸出手去抓住妹妹的手。
「這裡黑,你小心些。」謝旭華提醒妹妹。
謝繁華心裡很溫暖,忽而覺得,有個這麼疼愛自己的哥哥真好。哥哥這麼幫自己,往後若是哥哥遇到什麼困境了,自己也一定要幫助哥哥。
此番想著,謝繁華便道:「二哥,你以後要是遇著什麼困難了,你也要將我當做親人一樣,跟我說。」
黑暗中,謝旭華只是輕輕眨了下眼睛,嘴角扯出一絲笑意來,並沒回話。
前面帶路的小廝說:「二爺,就是這家。」
這裡黑,什麼都看不見,小廝完全是數著步子來算的。
謝旭華道:「你敲門。」
小廝得令便上前敲門,卻是一直沒有回應,謝旭華有些不耐煩了,直接說:「應該是做了虧心事不敢開門,你撞門進去。」
這個時候,不遠處似乎傳來了打更的聲音,該是到了宵禁時間。
四餅旁邊提醒著說:「二爺,馬上就要宵禁了,咱們還是先回去吧。」謝府家規向來嚴厲,若是叫謝老太爺謝昭得知二爺大晚上的私闖民宅,怕是少不得一頓打。
再說了,這剛剛上任的府尹周大人,也是一個公正廉明的好官,若是這張家將二爺告到府尹大人那裡去,想必二爺討不著什麼好。
謝旭華既然來了,自然是想到了後果,沒有猶豫道:「撞吧……」
「可是……」四餅還欲說,謝旭華卻很是不滿地打斷他的話,「你若是再廢話囉嗦的,信不信爺我現在就打你一頓。」
少年雖則年輕,但是到底是大戶人家的爺,訓起小廝來,還是很有震懾力度的。四餅素來知道二爺脾氣,因此便不說話了,只默默站在一邊,有些抱怨地看向謝繁華的方向。
謝繁華也是自私的,她擔心母親,所以此刻必須拿了張家人去謝府對峙。
那張婆定是收了賀氏好處,若是自己手上拿了張家人,想必是可以控制住張婆,從而反扳倒賀氏的。
那小廝將張家門撞開,先是輕聲喚了兩聲,見沒人應,便點了火折子。
一時間,張家小小宅院裡,頓時有了些光亮。
看著張家院子裡狼藉一片,謝旭華主僕幾人皆是一驚,因為張家院子裡的土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數口人。
謝旭華微微愣了會兒,便蹲下身子去探鼻息,手卻有些僵住。
他緩緩站起身子來,轉身看著謝繁華,聲音有些冰冷:「我們遲來一步。」微微垂眸,又說,「如此看來,賀家想要扳倒你母親,付出的代價還真是不小。呵,殺人滅口,這是算準了我們會來此處尋人嗎?」微微頓了一下,他低呼一聲道,「不好。」
卻是已經來不及,外面
巷子裡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有官差舉著火把將張家整個小院子給包圍住了。
直到此刻,謝旭華兄妹二人才將反應過來,原來這才是最後的目的。
不過,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沒有殺人就是沒有,便是官府來了又如何?
只是謝繁華心裡愧疚,也暗暗自責起來,自己的事情,倒是連累了二哥。
謝旭華垂眸望了妹妹一眼,見她小臉微微皺著,便已是猜得她心中所想,只安慰道:「賀氏算計的是我,是哥哥連累了你。」
可不是麼?若是謝二爺入了獄,便是死不得,那也是名聲大損,到時候,謝三老爺侯爵的位置,也就只落到謝家三爺謝玉華身上了。
那便就試試看,到底是他賀宏宣的一手遮天厲害,還是這新上任的府尹大人周庭深斷案厲害。
之前幾個月,謝旭華只是耳聞新任京兆府尹為人清正廉明,自上任來斷了不少冤案,連聖上都對其不吝嘉獎,如今難得有個面對面打交道的機會,倒是想看看,他到底如何厲害了。
一番思忖間,那身著緋色官袍,腰繫銀色腰帶,腳蹬黑色皂靴的府尹大人便大步走進了張家小院子。
謝繁華見竟然是他,愣了好一會兒,心裡有抑制不住的喜悅。可見他目光只是微微掃過自己的臉,然後便望向地上那十數具屍體時,心裡一下子又冷了下去。
想來他對自己並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否則,如今在京城得遇故知,還是這樣一種場景下,他不會這般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