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無不瞠舌,所有人都在想:這個衣裳姑娘不會六針同時刺六脈吧。
人體十指八縫,古時大乘醫者,像扁鵲、張仲景、孫思邈都已經修為到八針同刺,灸術一輩輩流傳,針法一代代消失,現代針灸同時兩脈齊刺已經鳳毛麟角,何談六脈。
雲寧背靠椅子,逐漸調整呼吸,只見他炯目颯然,濃眉霽顏,莫姑娘不愧是聖針門傳人。
這針法造詣如雲山霧海,變化莫測,只是?只是老祖母也教過我十指八針,那時年少無知本以為掌握就是天下第一,沒到老祖母更是隱世高人,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莫無名氣定神閒,左手柔指一張一合宛若鮮花一羞一閉,盈盈身姿略微下低,細心把氣色恢復的兩名孕婦扶穩,右手接而飄擺恰似雨燕飛掠靜湖,莫無名做出一個更加驚人的動作:把兩名孕婦衣袖全部撫平,她是怕傷風感冒。
「莫姑娘你這是要隔衣刺穴,雲寧真是開了眼界!」雲寧還不忘連連稱讚,方娜已經把白開水端過來,溫柔說道:「莫姑娘喝口水吧。」
慕婉清好像突然記起什麼事情一樣,飄著醫褂跑進藥櫃……
莫無名梨渦卷卷,淡淡微笑,無聲無語,只是明瞳更加堅韌。
兩名孕婦呼吸均勻,肚子時不時翹動兩下,想必是小傢伙伸展手腳,人群看見這個情景不禁出聲微笑,這是一個胎兒的好信號吧?
莫無名把雙手柔指浮在孕婦左手拇指,自己兩指微搓,銀針頃刻震顫,對準兩名孕婦少商穴、魚際穴、太淵穴、經渠穴、列缺穴……一直針到肩胛骨中府穴和雲門穴,左手十一穴刺針完畢,莫無名迅速持起另外二十二針,像鵬鳥張開雙手,節奏平緩,穩健準確的點進孕婦右手手太陰肺經的穴道。
莫無名不曾休息片刻,十指再次持針,輕輕扶起孕婦雙足,彈指揮針,慢慢灸入足太陰脾經起始五穴:隱白、大都、太白、公孫和商丘穴。
莫無名微微起身再次下落,兩個拇指上翹定針刺進髕骨上緣血海穴,雲寧豎起大拇指說道:「好個血海!止血通氣一針見效!」
明瞳灼灼,定睛孕婦腹股溝外側衝門穴,用針極其精細,畢竟小傢伙還在蹬腿。莫無名手如柔籐向上蔓爬,循進天溪穴、胸鄉穴和周榮穴,接而十指內合,翻轉掌心向外,兩針定在收脈的大包穴。
大包穴在側胸腋中線上,主治四肢無力和氣喘,方娜也讚歎說道:「呼吸越來越舒暢了!」
人群不禁傳來陣陣心悅誠服鼓掌之聲!
手厥陰心經的幾個重要血脈被慕婉清灸針完畢,莫無名只是蜻蜓點水即止,幸好慕婉清第一時間醫治,要不後果不堪設想。
三陰經至此全部針刺,陰經對應人體內部五臟和心包,正是體內元氣儲藏孕育之地,兩名孕婦感覺身體簌簌微涼卻又伴有股股暖流,陰寒蟲毒逐漸被逼出臟器,從微小的針眼溢出絲絲黑血。
兩名孕婦慢慢扎掙眼瞼,氣色紅若晚秋,莫無名心中有數:看來失血過多和呼吸不暢即將痊癒,可還是擔心毒素對身體細胞的傷害,尤其是腹中胎兒。
莫無名明瞳凝光,接下來就是這陽脈三穴!
「方姑娘求勞,扶一下兩人的手指。」方娜趕緊放下水杯,纖手溫軟的摸在孕婦灼燙手臂。
莫無名雙手停針,方娜自然知道她要刺什麼穴道,兩人一唱一和,配合嫻熟,方娜慢慢翻轉孕婦手背,莫無名輕揉刺進少澤穴和前谷穴,未作調整針入後溪穴腕骨穴和陽谷穴。
五穴為手太陽小腸經,全部治熱病,細心的方娜不禁溫柔按摩在兩名孕婦手臂,只感覺熱氣漸漸消散,如陽光穿透濃厚晨霧。
莫無名一口氣都不停歇,師傅殷殷教誨迴盪耳畔:「無名啊!你從小父母雙亡,師傅和你生死在荒島,你要好好學習醫術,有朝一日回到青濱市把師傅遺願瞭解,我泉下也算有知。劉姓薛姓一概不治!天下男人全都是負心漢!你記住了嗎?」
此刻莫無名蛾眉怔然,既然是救死扶傷為什麼非要區分姓氏,師傅對不起了,聖針門救人我理不了那麼多。
兩針輕揉點進肩胛骨側端上側凹陷處的曲垣穴,每一穴都有微妙之處,若是點在肩外俞穴和肩中俞穴,那是寒症的部位,曲垣穴專治熱病,博大精深不可小覷。
莫無名每灸一針,所有人都像看表演一樣,熟不知「氣海迷蹤」早已經使莫無名體內真氣殷實強勁,針柄震顫搖擺,針身晃而不斜,針尖動而不移,人群中幾個醫館的老者不禁喃喃自語:「這衣裳姑娘的針法,也就老酒鬼和雲醫生的懸氣針法可以相比嘍!哎老了老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莫無名鬢角不知不覺潤出汗珠,兩端流蘇不禁粘連著臉頰,方娜體貼的提過濕巾,莫無名微微一愣,方娜粲然啟笑,自己先擦在額頭,又遞給雲寧一張,雲寧不禁擠眼就要壞笑,方娜柳眉一瞪倏然臉紅扭過頭去,莫無名學著兩人用濕巾擦乾鬢角。
雲寧休息一會感覺好多了,又看見莫無名展示出的六脈氣海針法,心裡也是澎湃激昂,一方面擔心莫無名太過勞累,一方面只想早點把兩名孕婦治好,什麼都可以砸!就是不能砸了德仁堂三字!
「莫姑娘休息下,剩下兩個經脈我來吧。」雲寧攢足了力氣,此刻瀟灑翩翩,人群中的小護士們情不自禁的咬著嘴唇,終於可以看雲醫生出手了。
莫無名微微發怔,打量了一下雲寧,輕聲關貼說道:「雲先生再休息片刻吧,無名沒問題!」
說完莫無名右手五指傾斜側張,仔細看好像山澗梯田,靈巧持起五根
銀針,一針灸在食指末節陽商穴,只見針柄上下輕搖,莫無名手腕一甩,手指迅速上移,一針微刺入手三里穴,再次手舉針落,定在臂臑穴和肩腢穴,最後提針在鼻側迎香穴。
五穴分上中下,灸在手陽明大腸經,驅除孕婦五官燥熱之症,堪稱一絕。
莫無名微咬丹唇,深吸氣兩次,「莫姑娘休息下吧,最後的我來!」雲寧走過去想要接過莫無名手中的銀針,情急之下再次攥緊莫無名的柔指,莫無名倏然臉頰掠紅,趕緊把手撤了回來,將銀針遞給雲寧退後注視不語。
雲寧颯爽英姿標誌性針灸動作,好像白鶴亮翅,左手背後,右手旋針。雲寧小拇指彈震銀針,瞬間簌簌針擺聲響入耳膜,人群全部閉息凝神,雲醫生終於出手了。
雲寧炯目回頭一眨!方娜粉頰羞然,莫無名面不改色內心卻也砰砰亂跳,男人手掌的餘熱還停留心間。
「雲大夫!快給我們講講穴道的知識吧,我學醫六十多年真不如你這個年輕人,活到老學到老!」一位館長按耐不住激動心情說什麼都要學習兩手。
雲寧方唇啟笑,指間搓揉,輕輕點進承泣穴,兩指接著伸出三寸多,大拇指指間彈針懸進額角左側頭維穴,迅速下擺手腕刺入人迎、水突和氣捨三穴。
微微低身,手起針持,五針在手,也是隔著衣服刺進上腹梁門穴關門穴和太乙穴,雲寧朗朗出聲:「足陽明胃經,門穴配太乙,胃腸燥熱無頑疾!」
接連俯身,雲寧轉動銀針柄,「嗖」點入肚臍下氣衝穴,這輕點力度如梅落雪面,微風拂頰,力道輕柔並且不失奇效,「氣沖點歸來,調經亦保胎!」話畢雲寧中指探針,上刺歸來穴!正所謂歸氣來兮!
「大家都知道孕婦口味獨特,都是不吃的想吃,喜歡吃的聞見就嘔吐十分敏感,會造成營養不均衡,這個通過灸穴也可以調整!」雲寧豁然之聲迴盪診堂,說完迅速捻針五根。
一陣輕揉刺進大腿膝蓋上側梁丘穴,慢慢抬起孕婦腳面,四針四懸,點進腳背解溪穴,陷谷、內庭、厲兌穴!「這三穴解下肢燥熱的病症,還可以幫助孕婦恢復腳下陽氣,調整胃腸功能,一舉三得!」
俯身同時雲寧運氣丹田,瞬間一股紅色真氣上衝胸口,雲寧只感覺大熱發燥,再次壓住真氣,紅色火術熊熊赳赳流動雙臂,交融於雲寧雙手十指。
雲寧慢慢指扶孕婦肩膀,肘腕,大腿,小腿,五行火術頃刻燃燒出無盡生命的能量,讓孕婦抽搐僵在一起的肌肉豁然開朗,輕柔如初,甚至感覺更加細膩,雲寧防止自己暈厥恰到好處收手。
雲寧微笑起身,擦了擦額上汗水,莫無名拿著手中濕巾剛想遞過去,方娜已經早早替雲寧擦拭額角。
兩名孕婦已經睜開雙眼,驚訝望著圍觀人群,只記得自己昏迷走著德仁堂,哪裡知道剛剛在鬼門關走上一遭。
「謝謝大夫!謝謝大夫!」兩位男士激動的難以表達,眼中閃爍著淚光深情望著醒來的妻子,妻子輕揉安撫鼓起的大肚子,只感覺胎兒躁動不安,拚命蹬踏肚皮。
「不好!難道大人保住了,胎兒卻有異象!」雲寧不禁濃眉緊蹙。
慕婉清飄動著白色醫褂從藥櫃跑出來,一撩遮簾向雲寧喊道:「師哥快過來!就差你這最後一步了!」
莫無名頓時問道一股中藥混香,不溫不燥,不寒不涼,甚至還有清淡的甜橘香氣,「還有芍葯,白朮,熟地……」莫無名突然不語,頃刻蛾眉啟笑,原來慕婉清早就想到給孕婦保胎,這便是中藥良方:濟陰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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