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先生秦瀚儒從收音機裡聽到西安已經解放的這一消息時,一種既在預料之中,又在預料之外的複雜心情,使他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期盼共黨取得最終的勝利,這是他對國民政府徹底絕望後的唯一希望,可是他沒想到這一願望競實現的如此快,比他原先預料的提前了好幾年,沒想到國民黨數百萬美式裝備的部隊,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裡就土崩瓦解了,這使他非常激動和興奮,更令他激動的是;帶領解放軍第一野戰軍進軍大西北的竟然是當年給自己寫過感謝信的彭德懷將軍,這就打銷了他心中最後一絲顧慮!
他當機立斷到倉院裡挨個打開糧庫仔細估算了一下現有的糧食庫存數量。「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他帶過兵打過仗,他知道這句話的份量,他清楚戰爭中的軍隊最需要什麼!儘管糧庫裡的糧食壘得滿滿當當,可他覺得要想滿足幾十萬大軍的半月口糧還差很多,他便義然決然地從暗室裡取出錢,帶人到糧集上大批大批往回買糧食,直到府裡所有的空房都裝滿了糧食,再也無處可裝為止。
大先生秦瀚儒剛囤積完糧食,保安團駐紮在城外的三個營都退回到了城內,四門緊閉,全城戒嚴。
這天傍晚,大先生和太太說了會閒話,正要進裡屋去睡覺,大女婿方明忽然像鬼魅似地進了中院上房;「爹,娘,幾年不見,您二老可好?」
大先生看到大女婿方明似乎並不感到意外,他笑呵呵說;「還行,你還沒吃飯吧,讓廚房趕緊給娃做飯,方明回來的事千萬別聲張!」他轉身對驚詫得站那不知所措的太太叮囑道。
「鳳鳴她好著哩麼?」太太醒過神來一把抓住女婿含淚詢問一直牽腸掛肚的大閨女的情況。
方明扶住岳母笑道;「娘,您放心吧,她好著呢!」
「哦,那就好那就好,娘這就給你做飯去」太太抹了把淚出上房到後院廚房去了。
「爹,我今晚來有件事求爹幫忙……」
大先生一付早有預料的樣子笑道;「是不是解放軍要到咱隴州城了,是關於解放隴州的事吧?」
「爹,您是怎麼知道的?」
「我每天都在偷偷聽收音機呢,全國形勢多少知道一些,從西安解放那天算起快十天了,我估算著解放軍也該到咱隴州了!」
「所以您就提前囤積了那麼多糧食,是給解放軍準備的嗎?」
大先生打趣女婿道;「呵呵,眼看著你們無產階級就要坐江山了,在這個關鍵時刻,爹這個資產階級不表示一下,你們還不革了爹的命啊!哈哈哈……」
「爹,您能有這麼高的思想覺悟確實值得敬佩,可您也太不瞭解我們共黨人了,我們共黨是講階級論出身,可我們對同情革命、支持革命和幫助過革命的民主愛國人士,一直都是我們團結和保護的對象,共黨人並不是六親不認的冷血動物,我們絕不會革您的命!」
「這你說了不算,你官太小,到時候你把彭德懷將軍介紹給我,讓他們給我個答覆,我信他們!哦,差點忘了,你說有事要我幫忙,是啥事,你說吧?」
方明坐下首那張椅子上說;「解放軍一到隴州就會圍城,保安團已經退進了城內,他們肯定會死命頑抗,為了不傷及城裡的無辜百姓,上級派我來請您出馬去勸說舅老爺張永泰,讓他帶領警察局全體警員起義,再加上潛伏在城裡的所有黨員,裡應外合解放隴州城!」
「承蒙共黨看得起我秦瀚儒,我一定勸說張永泰起義,打開城門迎接解放軍進城!」
方明吃過飯,他和老泰山一起去找警察局長張永泰,在張府上房裡,方明首先給岳父和張永泰講述了目前的全國形勢和戰爭進展狀況;自從去年十月,林率領的東北軍以五十萬兵力戰勝了國民黨部隊的七十萬大軍,殲敵四十七萬二千餘人後,共黨領導的人民解放軍,開始了由以前的堅守轉為戰略進攻。十一月,華東野戰軍又以八十萬的優勢兵力,在中原淮海戰勝了國民黨的六十萬敵軍,殲敵五十五萬五千餘人,今年一月,東北野戰軍又以六十萬兵力,對北平、天津和張家口的九十萬敵軍進行了分割包圍,從而和平解放了北平,共殲敵和改編敵軍五十二萬餘人,現在人民解放軍不光佔領了南京,就連蔣介石都逃到台灣去了,全國已有七成地區都已解放,蔣家王朝已經完全垮台了!
咱們西北根據中央提出的「鉗馬(馬步芳,馬鴻逵)打胡(胡宗南)」作戰方針,第一野戰軍司令員彭德懷將軍和習政委,指揮由王震率領的第一兵團,許光達率領的第二兵團,周士第率領的第十八兵團,楊得志率領的第十九兵團,與從西安敗退的十七萬國民黨部隊,在扶風和眉縣進行了為期四天的「扶眉殲滅戰」之後,第一兵團沿戶縣、周至西進,在黑山寺,啞柏一帶,擊潰敵九十軍,十四日又攻佔了益門鎮。第二兵團攻克了臨平,經天、青化、益店繼續西進,接連攻克了岐山蔡家坡和鳳翔,與王震率領的第一兵團會師後,沿渭河向西追擊至陳倉寶雞。第十八兵團由西鳳公路,隴海公路兵分兩路西進,首殲漆水河兩岸之敵二四七師和一八七師主力,和十九兵團會師與寶雞,共殲敵四十三萬餘人,從而解放了關中大部分地區。
警察局長張永泰聽了方明的話,一時震驚得木瞪口呆,他沒想到國民黨數百萬美式裝備的部隊,在三年時間裡就徹底土崩瓦解了,他一個只有六百多人的警察局長,怎麼敢與勢如破竹的幾十萬解放軍對抗呢!再加上姐夫大先生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一番勸說,張永泰終於答應了起義,最後還詳細商量了如何實施的具體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