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那四個小丫環辦好了上學的手續,少爺剛出了學校大門,大表哥張吉元一看見他就咋咋唬唬地喊;「天賜天賜,我正要找你去呢,出大事了,你媳婦李家大小姐被隴中的學生給糟蹋了,還有跟她的那個丫環也被一起給糟蹋了,我爹帶著人到隴中抓人去了!」
少爺望著幸災樂禍的大表哥張吉元,緊蹙著眉頭疑惑不解地問;「李小姐咋就跟隴中學生拉扯上了呢?」
張吉元笑嘻嘻把他拽到街邊,瞪著他說;「是你把人家李小姐害成這樣的,你跟人家李小姐眼看就要結婚了,你小子一頭撞棺材上躺洋醫院去了,老太太也被你給氣死了,這婚事辦成了喪事,而今你身有重孝,一時又結不成婚,李老爺有心退婚吧,怕得罪不起咱這些親戚,有心讓大小姐等你吧,你曾跑到人家府裡說不要人家,李老爺跟我爹說這話時哭得哇哇的,你小子害得人家李小姐心裡七上八下的拿不定主意,今兒早晨李小姐帶個丫環到藥王洞去抽籤問卦,回來的時候從河灘小路往回走,就碰上了隴中的四個學生,這幾個狗日的一看李小姐長得就跟天仙似的,就調戲人家李小姐,被李小姐罵了一頓,那四個學生就惱羞成怒一擁而上,把李小姐和那個丫環都給糟蹋了,走時還拿走了人家的衣裳,李小姐和那個丫環被人發現時,渾身赤條條連件遮羞的布條條都沒有,過路的人才脫下衣裳給蓋住,等捎話到李府,李小姐她娘帶著人趕到時,李小姐還昏死著呢,天賜啊,你小子人不大咋命這麼硬呢,哪個女人跟你一拉扯上關係就沒個好呢?王家莊的王秋香已經為你上吊死了,李小姐肯定也活不成了,被四個男人給糟蹋成那樣了,哪還有臉再活人呢……」
天賜少爺只覺得頭嗡嗡響,一種焦躁與無奈使他心裡彷彿被啥東西堵住了似的,堵得他心慌難受,堵得他喘不過氣來,就連表哥張吉元最後還說了些啥話,啥時候走的,他心裡糊塗得都不知道。
十八歲的少爺就像一個衰弱的老人,他踽踽往回走的樣子充滿了悲傷、充滿了絕望,他挪動著沉重的腳步,步履蹣跚地回到東院上房裡屋,就爬上炕躺下了。
秋香姐被自己害死了,秋香姐是自己最心愛的人,她死了自己本來就不想活了,可偏偏被那個洋醫院給救活了,要不是為了秋菊妹妹,自己還會弄死自己,秋菊是秋香姐生前托附給自己的親人,自己撇下秋菊妹妹不管,就是死了也無法給秋香姐交待,有秋菊妹妹這個牽掛,自己暫時還不能死,等安頓好秋菊妹妹的終身大事,自己就去陪秋香姐,自己是個罪人,不光害死了秋香姐,而且老太太也被自己氣死了,老太太最疼愛自己,自己長這麼大從沒孝敬過她老人家,她老人家從沒享過自己的一天福,反而被自己給氣死了,自己是個罪惡深重的人,為了贖罪自己盡量多做善事,不再胡鬧作惡,可老天卻偏偏不肯放過自己,李小姐被人糟蹋成那樣了,還連累了那個丫環也被糟蹋了,一個大小姐,一個還沒嫁人的姑娘家,遇上這種事還咋有臉活人呢,這都是自己造的孽啊!天吶!天吶!我活著只會害人,我還活著做啥呢,我死了算了!
「嗚嗚嗚……」少爺大哭著爬起來就下了炕,剛要衝出屋門去尋死,被太太一把給抱住了。
紅杏進裡屋本想看少爺有啥事沒有,可她一看少爺躺在炕上淚流滿面的樣子就嚇壞了,她急忙叫來了太太,太太一看兒子悲痛欲絕地大哭著就往外跑,她一把抱住兒子痛哭道;「兒呀你這又是咋嘛啦,剛剛還好好的,一陣兒功夫你咋就成這模樣啦,兒啊,你可不敢再嚇唬娘了啊,你爹撇下娘跟靈巧那狐狸精跑啦,你再撇下娘死了我可咋活呀嗚嗚嗚……」
少爺從太太懷裡掙脫出來,手指著他娘,跺著腳哭喊道;「都是你,是你逼死了秋香姐,差點逼死我,老太太也是被你氣死的,你不是我娘,我沒有你這麼狠心的娘,李小姐被人糟蹋了,還有跟她的那個丫環也被糟蹋了,她倆活不成了也是被你害的呀嗚嗚嗚……」
太太驚恐地抹了把淚說;「兒啊,這是啥時候的事啊,咋麼啥倒霉事都攤到咱頭上了啊,兒啊,你可別想不開啊,你這才多大點人哪經受得住這麼多事啊,我可憐的兒呀嗚嗚嗚……」
「我不活了,我活著只會害人,我還活著做啥呢,我死了算了嗚嗚嗚……」少爺大哭著又往外衝,被太太雙手緊緊抱住腰,黃嫂、紅杏、惠惠一夥女人連拉帶拽,使他脫不開身,一時,東院上房裡哭聲一片。
直到少爺哭鬧得沒有了一絲力氣,他再也蹦跳不動了,一夥女人將他連拽帶抬弄上炕,他躺在炕上仍在虛弱地嗚嗚痛哭著。
太太讓人叫來了憨蠻娃和二牛石頭,吩咐他三個男人和惠惠紅杏倆個女人,夜裡守著少爺,一步也不准離開,太太這才被黃嫂和劉嫂左右攙扶著回中院上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