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娘在院子裡喊;「四喜,你到上房來一下,你爹叫你哩。」
四喜一進上房就看到了梁府的管家,他熱情地打過招呼就在小登上坐下了。
四喜爹對兒子說;「管家爺問回話呢,你給管家爺說說吧。」
他望著管家說;「喜妹不答應,說我真賣了她,她就死,如果真鬧出人命來那就沒法收場了,我想了個主意,你看行嗎?」
「啥主意你說?」
四喜精明地對管家說;「要不就說讓喜妹去當奶娘,等她和梁少爺混熟了,也許到那陣,叫她回來她還不願回來呢,不過這錢你得先給我,萬一到那時喜妹真不想回來了,你們再賴賬,我不成人財兩空了嗎?」
管家有些生氣地說;「那咱得寫個字據,我還怕你拿了錢又把喜妹領走,府裡落個人財兩空呢!」
「五百塊錢太少了,能不能再加點?」四喜低著頭說,他不敢看人家的眼睛。
「還嫌少呀,娶個大姑娘全部花銷也超不過一百塊,你人不大還挺貪心啊!這麼著吧,明兒一早你帶上喜妹一塊到府裡來當面跟老太爺說吧。」管家看有門終於鬆了口氣,他知道錢不是問題,少爺的命遠比這點錢重要,可這話不能對他們說。
第二天,四喜對喜妹說梁府還要一個奶娘呢,爹娘給梁府管家塞了些錢,管家幫了忙,讓她今天到梁府當奶娘去,喜妹深信不疑,就跟著四喜到梁府去了。
四喜被帶進了上房,喜妹被帶到廈房去了,梁老太爺和老夫人坐在中堂椅子上,四喜和管家在下首站定。
老夫人盯著四喜說;「事情聽管家都說了,我們也商量了一下,契約上寫清楚,如果你媳婦以後留在府裡,就按賣算,如果她要回去,你就把錢退回來,府裡會按奶娘給你付月錢,期限是一年,超過一年就算府裡把人買下了,你既然先要拿錢,那就商量個價吧,給你五佰大洋,咋樣?夠娶五個媳婦啦!」
四喜眼望著上房門,微微喘息著不吭聲。
老夫人加價道;「六佰,咋樣,夠娶六個媳婦了!」
四喜抬起頭望著屋頂,喘息越來越重,他仍不出聲。
老夫人繼續加價;「七百大洋,能娶幾個黃花大閨女你自己算吧!」
四喜望了望身旁的管家,他不知該不該接受,管家只裝沒看見,他這時可不敢多嘴。
老夫人咬咬牙最後加價;「八百塊,見過這麼多錢嗎小伙子,能置買多少地能娶幾房媳婦你自己算吧!」
四喜仍咬緊牙關不答應。
一直沒出聲的梁老太爺突然張口說道;「一口價——一千大洋,情願就把人留下,不情願就走人,我就不信,找不到個比你媳婦長得更美貌的黃花大閨女了!」
四喜撲到梁老太爺跟前急忙說道;「我要現錢,給現錢行嗎梁老爺?」
梁老太爺看著雙眼通紅的四喜,滿臉蔑視地說;「當然給你現錢,不過得先寫張字據,寫好了咱一手交人一手交錢,你媳婦還得按上手印才行。」
四喜滿臉媚笑地討好道;「行行行,我不識字,您寫好了我按手印行嗎?」
梁老爺對管家吩咐道;「行啊,叫帳房來寫契約,寫好了讓他倆個都按上手印。」
等在外面的帳房先生趕緊進來,在桌子上鋪開紙,研好墨提筆一陣就寫好了,四喜按上手印,管家作為證人也簽了字按了手印,喜妹被女僕帶進上房。
四喜對媳婦說;「喜妹,在這按個手印。」
喜妹戰戰兢兢的問;「當奶娘還按手印啊?」
喜出望外的四喜騙自己媳婦道;「人家高門大戶規矩多,按吧!」
大字不識一個的喜妹,伸出右手食指在印泥盒裡蘸上鮮紅的印泥,然後將手印按在賣了自己的契約上!
喜妹被老夫人直接帶到東院上房裡屋,老夫人揮了揮手,圍在炕前的那幾個女僕和丫環都出去了,她這才指著躺在炕上的兒子對喜妹說;「實話對你說吧,自從我兒那天挑選奶娘時見了你一面,他就得相思病了,這些天他不吃不喝光想你,你看看人瘦成啥樣了,今兒讓你到府裡來就是給他餵奶的,只要你救了他的命,以後你願意咋樣就咋樣,願留在府裡就留下,想回你那個家就回去,我們梁府決不會強迫你,現在趕緊救人吧,他已經啥都吃不下了嗚嗚嗚……」
喜妹做夢也沒想到,原來是給這位成了父親的少爺當奶娘,她既羞臊又難以理解。以前只是聽說,神話故事裡的人會得相思病,萬萬沒想到,這梁府的大少爺也會得相思病,而且他還是為自己得的相思病,人就在炕上躺著呢,她忍不住好奇與感動,往炕前挪了挪,只見這個梁少爺臉色是這麼蒼白、這麼瘦弱、這麼淹淹一息!
她記得那天挑選奶娘時,見到的梁少爺是個白白淨淨很英俊的小伙子,難道他為自己這麼個窮家女就病成了這樣?可見他是個癡傻的人,難得世上還真有這麼癡傻的多情郎啊!
單純善良的喜妹不僅被深深感動了,而且還激發出一個女人母性的憐憫之情來,她爬到淹淹一息的梁少爺跟前,解開衣扣,將自己那飽滿的**裸露出來,她一手托起自己的**,一手輕輕掰開他的嘴唇,將**塞進他的嘴裡,見他連吸吮的一絲力氣都沒有,她心裡難受極了,心疼極了,她兩手擠壓著自己的**,擠出幾滴奶水餵進他的嘴裡,同時滿腔柔情地輕聲說;「乖,你喝點吧,喝點就有力氣了,你咋這麼傻呢!」
他似乎聽到了她的呼喚,聞到
了她的氣息,他真就動了動嘴唇喝下了她的奶水。她一看高興得了不得,激動得了不得,趕緊又擠出幾滴奶水餵進他的嘴裡,他乖乖喝了下去,她受到鼓舞急忙將乳塞進他嘴裡,他像個飢餓的嬰兒般就自己吸吮了起來!
老夫人站在炕頭靜靜看著喜妹為兒子所做的一切,她那顆蒼老的心被感動得淚水漣漣,她手捂著嘴哽咽著轉身出了內屋,她輕輕關上裡屋門,坐在中堂椅子上斷然絕然地在心裡說;不管花多少錢也要留下這個喜妹,有她這輩子陪著百川兒,我就放心了,這麼好的女人花再多的錢都值!
老夫人又深感奇怪,她想;百川兒也不是沒見過漂亮女人,光府裡這麼多丫環、媳婦,個個水靈俊俏,他自小就跟她們在一起玩到大,從沒見他對誰這麼種情過,咋只見了喜妹一面就真得相思病了呢?看來這都是前世欠下的孽債啊!命啊!這都是命裡注定的,人不信命能行嗎!
在喜妹的精心餵養下,梁少爺能起來了,也能吃下一點飯了,但他更多的還是靠喜妹的奶水供養著。十天後他就能下炕了,半月後他基本能生活自理了,可他仍然很虛弱,喜妹繼續給他餵著奶水。
梁老太爺看著兒子身體漸漸恢復得差不多了,便給兒子另外物色人選以便頂替喜妹。既使娶二房也不能娶個結過婚的女人,這寡婦不寡婦、姑娘不姑娘,傳出去還不讓人家笑歪了嘴、笑掉了大牙啊!少爺公子偷情胡鬧誰家府裡沒有過,沒啥丟人的,可娶二房就不一樣了,二房可是半個主子呀,娶個窮家小戶的閨女也是常事,可從來還沒有誰家娶個結過婚的女人做二房的,梁府實在丟不起這人,這個喜妹無論如何不合適,那怕丟了那幾個錢,也要把她退回去。
可找了那麼多漂亮的大姑娘,梁少爺一個也看不上,後來即便給他帶個再怎麼美貌的姑娘,他競然連看都不看,一提說讓人家喜妹回去,他就急了,就又犯病了。
這回梁老太爺就有些疑惑,他是真病還是在裝病,一看,又不吃不喝,才幾天又瘦得沒個人樣了。
老太爺跺著腳大罵道;「孽障啊孽障!梁家世世代代都是鐵錚錚的漢子,咋就生出你這麼個情種來呢!你不要臉了,我還要這老臉呢!唉!你個孽障還不如乾脆殺了老子算了!」
老太爺既不再找也不應承讓喜妹給兒子做二房,乾脆拖著不管了。倒是喜妹時常想回去,她一提說,梁少爺就犯病,還得她又繼續餵養他,沒奈何,她也不敢再提說回去的事了。
就這樣,一直拖到了一年後,梁少爺才拿出契約讓喜妹看。
喜妹不識字,少爺就讀給她聽,她這才明白,原來當初按的那個手印就是自己的賣身契!
「我不信,四喜發過毒誓,我不信他真會把我賣了!」喜妹仍然相信男人的誓言。
「那我讓人把他叫來,你當面問清楚」梁少爺便打發人去叫四喜。
四喜一進門就興沖沖對滿臉狐疑的喜妹笑。喜妹對四喜急忙問;「這張契約到底是咋回事,你真把我賣給梁少爺了嗎?」
四喜望了眼喜妹,只見她雙眸冷若冰霜,完全沒有了往日愛戀的柔情,他說不清看到的她是極度悲傷,還是徹底絕望,見她屏息等待著自己回答,他又望了眼冷冷盯著自己的梁少爺,他知道無法抵賴了,只好點了點頭。
「四喜啊,你可是對土地爺發過誓的啊,你咋能見錢眼開把我賣了呢?你不得好死啊嗚嗚嗚……」喜妹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扯打起這個曾經的丈夫。
「天吶……你睜眼看看啊……這就是你給我的男人……他可是在神前發過誓的啊……他為了一千塊錢就把我給賣了啊……」喜妹痛徹心肺地哭喊著,那淒慘悲苦的吶喊,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深感心酸!
四喜這才感到自己徹底失去了喜妹,他還想讓喜妹以後當上了姨太太關照自己呢,這幻想此時也徹底破滅了,他轉身出了梁府。
喜妹覺得自己的心在這一瞬間就被四喜冷酷的心一下子給撕碎了,她對他諸多的愛隨著他的背叛而冷卻了,她對他除了仇恨再沒有別的任何感情了,她萬萬沒想到,他為了錢會賣了自己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