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退回烏山後,接連十多天都沒事,由各家護院家丁組成的民團也就自動解散了,警察局的四個大隊也減少了守衛城門的警員,准出不准進的命令也自動取消了,城內的生活秩序也基本恢復了正常,只是隨地躺在大街小巷裡的難民增加了許多,縣政府也拿不出賑災的糧款,只能隨他們自生自滅。
這天早晨,大先生起來洗過臉,漱罷口,他坐在中堂明廳的椅子上點燃水煙剛吸了兩口,管家春生匆匆跑進來稟報道;「大爺,昨夜裡土匪進城了,聽說來了兩千多土匪,把倆位姑老爺家都搶了,連舅老爺和表老爺家都沒放過,咱後院的八匹馬也全給搶走了,各家都是同一個時辰被搶的,總共搶了五十六家大戶,七十四家中戶,二百六十一家小戶。」
大先生震驚得端著水煙半天才回過神來問;「死了多少人?」
「大姑爺家趙老太爺被殺了,是用刀捅死的,別的府裡都沒死人。」
大先生急忙問;「大姑奶奶沒事吧?」
「大姑奶奶沒事,大姑爺頭上受了傷。」
大先生氣得跺著腳感歎道;「嗨!這趙家父子咋就不知道捨財保命呢,唉!」
「聽說要不是趙老太太急忙說出埋錢的地方,大姑爺差一點也被土匪一刀捅死。」
「把錢早給土匪,趙老太爺也死不了呀,守財奴呀父子倆沒一個眼頭亮的,這才叫人財兩空呢!」大先生氣得直跺腳。
「聽說被土匪搶了十大甕銀圓哩,還有酒和糧食!」
大先生又跺著腳說;「我不是早就提醒過他們了嗎,咋不早做準備呢,唉!這個趙崇賢呀,真氣死我了!」
「大姑爺那人你也知道,他可是一個子都捨不得給土匪,這才陪上趙老太爺性命的。」
大先生賭氣說;「不管他,走,先到後院去。」
馬倌劉留根一見大先生就跪在地上大哭起來;「大爺呀,不是我不用心看守牲口,土匪把刀架我脖子上我不敢動啊,土匪還把我綁了起來堵上了我的嘴,我喊不出來呀大爺嗚嗚嗚……」
「人沒事就好,幾匹馬搶就搶了,忙過這陣咱再買幾匹,你起來吧。」
大先生在後院查看了一番,就到趙府去了。
到了趙府,他才從大妹淑秀口裡知道了趙府被搶的大概經過;
半夜時分,門被悄悄撬開了,趙崇賢和太太淑秀還在做夢哩,手腳就被綁了起來,他倆被拽到院子裡按跪下,院子裡站滿了蒙面端槍的土匪,他們一手舉著火把,一手端著槍,背上都插把大刀,刀把上飄著紅綢,老太爺和老太太也被拉進了中院,就連二位姨娘,還有招娣和引娣,也被按跪在院子裡。
一個手握著合子炮的蒙面大漢惡狠狠說;「把錢財交出來,咱爺們圖財不害命,交出錢財可保不殺人,要是不交出錢財可別怪咱爺們手黑!」
老太爺被按跪在地上抬起頭怒罵道;「雜種,你爺我活夠了,要殺就殺,要錢一個子都沒有,你們這些狗日的土匪,爺爺我不怕,來殺你爺呀!」
這個土匪頭子「刷——」拔出了背上的大刀,他衝到老太爺跟前罵道;「老雜毛,既然你個老雜毛捨命不捨財,那爺爺只好送你上西天了!」他一腳將老太爺踢倒,一刀就捅進了老太爺的胸口。
「爹——」趙爺撕心裂肺地哭喊了一聲,他想撲過去,被幾個土匪按住,還被打了幾槍托,他掙扎著往前撲了幾下怒吼著罵道;「狗日的土匪,我日你祖尊八代,驢日的土匪,我日你八輩祖尊……」
這個土匪頭子大怒道;「好個狗日的趙財東,真捨命不捨財呀,那爺爺就送你父子倆一起上西天!」他一腳將趙爺踢翻正要舉刀捅死他,老太太急忙哭喊道;「別殺我兒,我說,我給你說錢在哪呢嗚嗚嗚……」
「娘——千萬別說……」趙爺急忙阻止老母,話還沒說完,頭上就挨了幾槍托,他眼前一黑栽倒地上昏死過去了。
老太太領著土匪到照壁後面哭著說;「全在這埋著哩,錢你們拿走,可不能再殺人了嗚嗚嗚……」
「咱爺們也不想殺人,是他們父子逼咱爺們見紅的,就在這挖,要是挖不出咱就滅了他全家!」
土匪頭子指揮著十多個人挖了起來,一會就挖出十個大甕來,打開一看,全是白嘩嘩的銀圓,他們從後院糧倉裡找來了麻袋,還從牲口圈裡趕來了馬車,銀圓整整裝了七麻袋,土匪把七麻袋銀圓抬上馬車,打一聲口哨,趕起馬車全撤走了。
趙爺被一夥女人抬進了上房裡屋的炕上,既掐人中又灌水,終於將他弄醒,他睜開眼第一句話就是;「錢沒被土匪搶走吧?」
老太太捂著嘴就哭開了,太太也哭了起來。
「爹——您一輩子攢的錢全被敗家娘送給土匪了呀!」趙爺大喊一聲,又昏死了過去。
這時,後院燒鍋頭虎娃進來對太太稟告道;「土匪搶了後院剛裝壇的一車酒,還搶走了糧倉裡的三車麥子,都是咱牲口圈裡的馬車拉走的。」
太太哭著說;「趕緊找人把老太爺收斂了吧!」
虎娃面露難色地點點頭出去了,直到第二天早晨,老太爺的屍體還在院子裡那麼擺著沒人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