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筒子至今對那頓打都記憶猶新,從他弱冠之後他爹就沒再動過他一根手指頭,結果那天,無論他如何求饒認錯都不管用,直到他爹打夠了才扔了家法問,「你說知道錯了,說說錯在哪兒?」
表兄筒子只為了少挨打,哪裡是真的知道錯了,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家主老筒子氣得狠狠踹了兒子一腳,才道:「你個不成器的缺心眼兒玩意兒!」
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家主老筒子最後還是給兒子分析了厲害關係,末了又說:「退一萬步講,張家就算沒落了,也是公侯之家,韶兒還小,將來結個有力的親家,再起復也不是不可能,你何必與他過不去。韶兒與他小嬸嬸親厚,你便順著他,姑母的嫁妝是她老人家的私產愛給誰給誰,就是咱們家不能要!不然咱家的名聲還能聽麼?出嫁婦亡故還把嫁妝要回來,你的妹妹們還怎麼結親?」
家主費了一通口舌,不管是真心還是為了讓老爹消氣,表兄筒子很認真的認錯了,並保證,以後絕對不再找表弟媳婦的麻煩,她有麻煩還要幫忙,於是就有了後面幫屈羽躲過一劫的場面。
屈羽躲過一劫了,趙元升的劫數來了,他沒想到明明已經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卻還是出了變故。
「趙大人,本帥知道你奉了皇命督查援北軍的軍紀,盡心盡責,可是有些捕風捉影的事兒,還是打聽清楚了再說出來比較好。大將軍一個糙老爺們還好說,張家二夫人是忠烈遺孀,守節之婦,毀了名聲可就活不成了!」寇英其實很看不上趙元升拿個女人說事兒,不過作為一個奉旨找茬的人,他還是不想得罪的。
「好在今晚在這裡的都是自己人,我會吩咐底下的人都閉緊嘴巴,今日之事咱們就都當做沒發生過吧?」寇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趙元升深受刺激,叫著不會的,撲向了屈羽。這是趙元升的地方,寇英也只帶了幾個近身的人而已,所以並沒有人攔住他的動作。
屈羽就這麼眾目睽睽之下被扯開了衣襟,露出平坦的胸脯。其實依著屈羽的身手有心要躲,趙元升是碰不到他一片衣角的,但是他有意讓人都看到他是男人的事實,也就壓制住自己反射性的動作,任由趙元升耍了流氓。
「趙大人!」寇英阻攔不及,眼睜睜看著屈羽的衣襟被扯開,當看到一片平滑的時候,心下鬆了口氣。還好是男人,被看一眼就看一眼,不會少塊肉!「趙大人,你這是要做什麼?趙兄弟好歹是大將軍的救命恩人,你怎可如此無禮?」
「我……」趙元升受的刺激過大,張了張嘴,半晌才對屈羽說:「本官莽撞了,還請趙義士勿怪!」
寇英只想趕緊將這件事了了,然後有多遠躲多遠,以後顧興戟和朝廷的事兒他再也不蹚渾水了!「好了好了,時間不早,本帥也該回府衙了,趙兄弟不若跟我們同去?」
「趙羽謝元帥美意,老管家和干表兄遠路而來,身上怕是會有些不爽利,在下正想找柳師傅給他們瞧瞧。」屈羽眼下之意是要帶老管家和表兄一同離開。
寇英看看趙元升。趙元升見此計不成,卻得罪了護國公一家,有心賣個好。這兩個人對他來說已經沒用,給了也就給了,當下邊上說:「這是應當的,應當的!」
屈羽和韶兒帶著老管家和干表兄跟著寇英一起離開了監軍的營地,卻沒回府衙。屈羽帶著老管家和韶兒回了自己的小院兒,干表兄就委託給了寇元帥,「元帥,吾等暫住的小院簡陋,房舍不夠,老管家尚可跟我們擠擠,表兄實在安置不下了,不知可否暫時代為安置,明日在下去尋司徒先生再給表兄安置住處。」
寇英猶豫了一下,人都帶出來了,要得罪的都得罪了,還沒得罪的絕對要抓牢了,便道:「一事不煩二主,本帥命人收拾一間房間便是,不必再勞煩司徒先生了!」
屈羽跟寇英道了謝,又去對表兄說:「表兄,這邊暫時安置的地方簡陋,你先跟元帥安置幾日,待尋得合適的住處,再接你來家住。」
「不用了,這裡最好的房子就是府衙,你還能找到比府衙更好的房子?再說,等你找著房子我早回家了,誰跟你住啊!」表兄分明是不想屈羽再多費事,這邊關弄房子多難啊?嘴上卻很彆扭。
屈羽聽了笑笑,「如此,我便不勉強了,等回了家,表兄就到家裡來做客,韶兒與我都是歡迎的!」
「是啊,表叔,等回了家,就到家裡玩兒吧!」韶兒也在一旁幫腔。
表兄扭捏了一陣才擠出了個「好」字,然後立馬跑到寇元帥身邊,跟著進了府衙。
屈羽看著眾人的背影消失,心裡感覺挺好笑,原先覺得紈褲的干表兄原來還是個挺有趣的人啊。「咱們也回家吧!」去了心頭一大患的屈羽心情很好地帶著韶兒和老管家回了家。
當天晚上屈羽跟韶兒擠了,把自己的房間給了老管家,三人安置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屈羽早早醒來,韶兒和老管家都沒有醒。
韶兒一貫要多睡一會兒的,老管家卻是勤快人,每日都早早起床,並總說年紀大了覺少,躺著也睡不著,不如起來幹活。今日起得晚,屈羽也沒放心上,還想著老管家一路奔波,現在到家了,就讓他多睡會兒。
可是等他做熟了早飯,韶兒也起身了仍不見老管家也不見起來,屈羽察覺出不對勁,去敲門也不見應答,硬闖進去才發現老管家已經燒的人事不知了。
屈羽急了,連忙讓韶兒去喊人。因為韶兒日日都要到府衙去跟司徒先生唸書,守門的人都認識了他,知道他是來邊關尋叔叔遺骨的小公爺,對他小小年紀有此義舉都很欽佩,平日裡也都很照顧他,只要是韶兒進出府衙都不會阻攔。
韶兒很順利的找到了他
的柳師父,並帶回了小院兒。老柳診過脈搖搖頭,「這麼大的年紀還要受此奔波之苦……哎,連日奔波虧空了身子,驟一放鬆便發了出來,我開一副藥先吃著,明日我再來給他看看。多做些好吃的……」老柳故意沒說是給誰吃。
屈羽只以為是要給病人補身體,也就沒問,拿著老柳給的藥方抓了藥熬煮。小韶兒像小尾巴一樣一直跟在屈羽身後,「小嬸嬸,福爺爺不會有事的,是吧?」此時小韶兒終於表現的像個六歲的小娃娃了,他害怕一向疼愛他的福爺爺會像太奶奶一樣一睡不起。
屈羽摸摸韶兒的腦袋,安慰道:「不會的,有你柳師父在,福爺爺一定會好起來的,小嬸嬸保證!」
「這次,你還要說是我聽錯了麼?」突然想起的聲音嚇得屈羽扔掉了手裡的筷子,回身看到一個本不應出現在此處的人,顧興戟。
「大,大將軍?您怎麼會在這兒?」顧興戟的突然出現讓屈羽方寸大亂,不僅結巴起來,還忍不住對顧興戟用了敬稱。
「因為擔心你們!」顧興戟看看大的再看看小的,一大一小像是犯了錯的小狗,低著頭一副可憐相,「你們不應該給我解釋解釋麼?」
「啊?額,這個,這個不關韶兒的事兒。」屈羽下意識先把韶兒摘乾淨了。
「那行,你給我解釋解釋!」顧興戟雙臂環胸,一副我很好說話的樣子。
「不是的,小嬸……叔兒……」韶兒難得腦子不夠用,混亂起來,有新解釋卻連自己都繞糊塗了。
「韶兒去找老柳,你,留下來從頭給我說清楚了!」顧興戟先指指韶兒,又指指屈羽。
韶兒不願意單獨撇下小嬸嬸,屈羽卻硬將他推了出去,「我就跟大將軍說說話,沒事兒的,你去找柳師父,一起照看老管家去,去!」
將韶兒攆走,屈羽捏了捏衣擺,硬讓自己平靜下來,做出淡然的樣子,「咱們就在這兒說吧,我還要看著藥罐子!」
顧興戟不置可否,拖了燒火時坐的蒲糰子坐下,衣服洗耳恭聽的樣子。屈羽清清喉嚨,大致將自己如何離開南館,如何到了秦家又如何嫁給張二郎,最後老夫人去世他又是怎麼帶著韶兒來到陽關城大概說了說。
「所以,你是男人這件事奶奶是知道的?」顧興戟皺起眉,如果他還是那個傻傻的張二郎,他會聽奶奶的話,奶奶認了的媳婦,是男的他也會要。可是他不僅僅是張二郎,他還是顧老二,在複雜的皇宮中生長,他明白張家老夫人不拆穿屈羽男子的身份不過是為了用二郎妻子的身份綁住這人,讓他保護韶兒長大成人。
即使作為一個外人,顧興戟也要說張老夫人的打算是最好的了。既然明白了老夫人的打算,那他還要認這人是小媳婦麼?顧興戟很為難,這些日子一直將他當做女子,當做自己的小媳婦,已經把這個人放進了心裡了。可是現在,嬌俏小佳人卻是翩翩少年郎……
顧興戟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了。繼續把這人當做是小媳婦肯定不行,可讓他將這人當做陌路人,顧興戟又有些不甘心!又想到這人在外行走的身份是老夫人乾孫,那……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