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莫怕!\」抱著公雞的女子將媒婆打發去吃酒之後,便坐到了新娘身邊。\」我是這家老大的媳婦,是你嫂子。今天堂上坐的是夫君的祖母,咱們的祖婆婆。公公婆婆早些年就去了,我夫君……\」
女子說到這兒頓了一會兒,再開口的時候言語間有些哽咽,\」夫君前年上了戰場,至今未歸。昨兒小叔出門被拉了壯丁,事出突然,所以今兒才委屈了你。不過你別擔心,咱家只剩叔叔一個男丁,按律法是不用被拉丁的,祖婆婆已經托了村長說項,叔叔不日便可歸家……\」
也許是想到了自己再也不能歸家的夫君,嫂子沒再說話。從蓋頭下,屈羽只能看到嫂子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花公雞的毛,偶爾還有一滴水珠落到公雞身上。
屈羽不知該怎麼安慰身邊的女子。女子年紀輕輕便守了寡,確實很值得同情,卻輪不到屈羽來同情。
屈羽還在襁褓中的時候就被人丟在花街裡南館的門口,起初只是灑掃小童。大概爹娘長得都不錯,屈羽越長越俊俏,自然也就逃不脫掛牌子的命運。
掛牌子的前三天恰逢十五,屈羽在老闆那兒求了恩典,可以到廟裡拜拜。養了十年,或多或少也有了些感情,老闆知道他無處可去又身無分,就同意了,只派了一個護院跟著。
老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屈羽拜了佛、燒了香,下山的路上被不知從何處流竄而來的土匪劫了去。
接下來的事情就有些曲折。土匪們原本以為他是女扮男裝的美嬌娘,想搶來做壓寨夫人,不曾想搶來真是個帶把的,晦氣的同時又不甘心白忙一場,轉手將屈羽賣給一家姓秦的富戶做童養媳。
買人的人家沒多久也發現了屈羽原是個小子,惱怒地打了屈羽一頓,卻也無法可想。當初為了省錢,並未找官辦的牙行,如今賣人的人早就不知所蹤,他們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恰逢此時,張家開始找媒婆為家裡的二小子說親。
張家二小子名叫張武,模樣俊朗,一身好武藝,可是腦袋卻是個癡傻的,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所以,媒婆說了幾家姑娘都不樂意。今天在秦家門口抱怨,正被秦家的婆娘聽了去。
都在一個鎮子上,張家二小子是啥樣子,秦家婆娘也聽說過,眼珠子一轉便有了主意。於是,屈羽就成了張家的新媳婦。
不過張武會在拜堂的前一天被拉壯丁還真不在秦家婆娘的算計之內,她最多以為依著張武缺心眼兒的勁兒會分不出男女而已。
與秦家婆娘同時惦記傻張武的還有京城裡金鑾殿上坐著的那位跟他的寵妃。
\」皇上,如今北方羌部來襲,南面雍定王叛亂,東面海寇不斷,那張家卻在這個時候辭官歸田,實在是貪生怕死,皇上您……\」寵妃娘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帝抬手打斷了。
\」張家?現在朝內的局勢就是兩個張家也無用。張家隨□□征戰天下,至今已過五代,每代都出忠臣良將輔佐君王,張家子十有□□都死於戰事,人丁本就單薄。輔佐朕的只餘張卿,最終張卿夫婦二人也難逃戰死沙場的命運。二人的幼子張武生於兩軍對戰之時,若非家將拚死相護,恐怕也活不下來。現在朝中動亂,張家老太君讓健全的嫡長孫上陣殺敵,只求保下癡傻的幼孫,朕如何能不答應?\」皇帝雖然喜好酒色,不愛理朝政,但該有的人性還有那麼一絲絲。
\」癡傻?臣妾聽說張家的幼子武藝了得,打架厲害著呢!\」寵妃依偎進皇帝的懷中,\」可比興戟那只會讀兵法強多了。\」
\」當初朕意屬讓興戈上陣積累軍功,日後繼位也好有憑仗,你非說興戟年長,且熟讀兵法,讓興戟代興戈上陣,如今卻捨不得了?\」皇帝一邊說著,一邊把肥碩的大手摸進了娘娘的裙底。
寵妃娘娘嬌嗔一聲,\」興戟和興戈同是吾兒,手心手背都是肉,臣妾這為娘的怎會不疼?\」娘娘做出一副慈母的模樣。長子興戟性情清冷,不會討人歡心,除了讀書,就只跟弟弟興戈親近些,根本無法讓她用來固寵,所以她向來不喜歡這個兒子的。如果不是小兒子以不爭太子之位威脅,她絕不在意長子死活,興許還會覺得死了更好,戰死一個兒子,皇帝只會更偏疼她們母子。
寵妃娘娘沒來得及想更多便被皇帝老兒壓倒在床上嬌吟浪喘了。天下大亂如何,民不聊生又如何,她只是一介婦道人家,作為這天下、萬民之主的男人都只知尋歡作樂,她又何必杞人憂天呢!
接下來自然是一番翻雲覆雨、被翻紅浪。床榻上身份尊貴的二位並未注意到距離他們不遠處的簾幕後站了一個小小的少年。少年雙拳緊握,咬牙切齒地盯著發出聲音的方向。
這樣的兩個人,整個王朝最尊貴的兩個人,在內憂外患的時刻竟然還只顧著淫|樂,豈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不過,此刻還不能與他們作對,他的哥哥還在奔赴戰場的途中,他還需要那個男人的支持,只有登上那九五之尊的皇位,這天下才是他說的算!
少年冷哼一聲,甩袖離開母妃的寢宮,去往哥哥的府邸。那個婢女快生了吧?少年,哦,也就是小皇子顧興戈一路上一會兒想著一個下賤的奴婢竟然還妄想母憑子貴?一會又考慮哥哥尚未娶正妻就先有了兒子,將來如何能討到門當戶對的老婆?
隨即又想到,哥哥此去異常凶險,若是有個萬一好歹還留下個後。思及此,小皇子決定讓那賤女人再多活兩日,不過他今日心情不好,那麼惹他不快的人就不能舒坦。
小皇子黑著臉去王府尋人晦氣,千里之外,張武的嫂嫂也黑著臉領著她的小妯娌去衙門討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