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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木床榻桌前擺放著兩盞茶,一杯是孟老夫人的,一杯是陌芊芊的,莫鳶來的晚,自是沒有給她準備。
就待老嬤嬤要去準備的時候,陌芊芊說話了:「無妨,姐姐只是請個安罷了,坐不了一時半會兒就得走,平白糟踐了一杯好茶,也省得嬤嬤再去忙活了。您說是嗎,姐姐?」
這一聲「姐姐」,陌芊芊叫的不情不願,面上帶著笑,說出的話卻是帶著諷刺和奚落。
莫鳶知道她這是當著老夫人的面打壓自己,提升她的地位和尊嚴。孟老夫人骨子裡本就是個欺軟怕硬,攀附權貴的人,不然當初也不會讓南翼楓把公主迎娶回家,到底還是為了南家著想。
莫鳶請安過後盈盈落座,沒有尷尬,亦是沒有憤怒,陌芊芊這樣說也不完全錯,畢竟莫鳶也並不多想在孟老夫人面前待著,何況她得的又不是頑症和絕症,自是有恢復的一天,現下不是已經好的七八分了嗎?
孟老夫人在床榻上躺著,依舊假寐,一言不發,如今莫鳶相較之前不同,孰輕孰重,或者兩方都要拿捏得當,不能得罪任何一方,是她首要想要觀察的,不能因失措而錯判,導致南家因此落敗。
不要小看了女人在一個家族中所佔的地位和呼風喚雨的能力,話說男子在外主事打拼,內苑不太平或者翻了天,垮掉的何止是一個家族,就連外面經商的店舖或許都會面臨被殃及的危險。
故此,孟老夫人並未應接陌芊芊的話。
陌芊芊看莫鳶不反駁,孟老夫人又一言不發,以為莫鳶在老夫人面前不敢放肆,而老夫人也是默許了自己的看法,膽子放的更大,繼續挖苦道:「姐姐,母親身體不適,何時見你侍奉過婆婆?傳言李家三小姐是個知書達理,孝順的孩子,怎的嫁到南家反倒是顛倒了過來,每日只是請個安,也不見你陪陪母親。」
莫鳶聰明地起身認栽,這個時候,沒有什麼和陌芊芊好爭辯的:「的確是做姐姐思慮欠缺。」多一句不解釋,也省得陌芊芊又在自己的話中找話,斷章取義。
陌芊芊自討了個沒趣,揚言又道:「姐姐嫁入南家也有好些時日了,怎的還沒有為南家添個一男半女?」
孟夫人豎起了耳朵,這個倒是她首要關心的問題。
莫鳶淡淡一笑,攏了攏耳邊的碎發,迎著陌芊芊挑釁的目光,陌芊芊能感覺到裡面射殺出的危險氣息,想著任何她可能做出的回答,心中盤算著怎麼應付,卻聽見莫鳶反問:「那,妹妹呢,我在宮中這些時日,老爺應該一直有在你那裡,為何還不見妹妹的肚子有任何的動靜?」
說完,莫鳶下意識看了眼陌芊芊的肚子,再見她面上,果真呈現了不悅和道不清說不明的欲言又止。陌芊芊是有苦說不出,南翼楓壓根兒從來沒有碰過她,又怎麼能讓她懷上南家的孩子?
此次交鋒,以陌芊芊的啞口無言而告終。
眼看孟老夫人的身體一天天轉好,陌芊芊有些沉不住氣了,等她身體真的好了,掌權的事情不是自然而然又重新回到她的手上了嗎?就連南家內苑的帳房事宜都會重新收到她的手中,她陌芊芊是一點好處都撈不著,更不要提去藉機整治莫鳶那個賤蹄子了。
這樣想著,用過午膳之後,陌芊芊極其慇勤地為孟老夫人錘著腿,口中說著宮裡常見的一些趣事,這是每天來這裡之後,除了為孟老夫人解解身體上的乏之外,還保證精神上的愉悅。
說實話,若是不涉及掌權的事情,陌芊芊這些時日的表現的確很得孟老夫人的喜歡,不知道的會說她賢妻一位,而孟老夫人呢,也刻意去忽略心中的那份忐忑,堂堂的公主殿下,肯為她這做婆婆的屈膝照顧,也算是享福了。
可是,事情總有捅破的一天,孟老夫人心中擔憂的事情果真還是發生了。
「母親啊,昨個我去問過大夫了,說您這身子再過十天一準兒能養好。」說道這兒,陌芊芊細心觀察孟老夫人的神色,果真見她面露喜色,卻不張揚,只是懶懶道:「我也聽大夫說了,只是這副身子啊,不禁折騰了,不及你們,年紀輕輕,做什麼都來勁兒。」
這些話正中陌芊芊下懷,順著孟老夫人的話,她繼續說道:「而且大夫還說,日後不能多加勞累,注意精心休養,否則,那些大病小災的,都會不親自來的。」
孟老夫人歎了口氣:「上了年紀,可不都這樣。」
陌芊芊見時機已經到了,委婉道:「母親,您看您,為南家操勞了大半輩子,身子都累成了這樣,若是日後南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還是找您的話,忙不過來又要損傷身體,倒不如……」陌芊芊時刻注意孟老夫人的面色變化,果真見她聽到這裡把目光轉向自己,陌芊芊無比真摯地迎上孟老夫人的疑惑的目光,用無比誠摯地語氣道,「倒不如母親把南家內苑的事情交由我去做,我一定會像母親大人一樣做的井井有條,管理的妥妥當當。」
陌芊芊一臉期待地看著孟老夫人,以期她給一個明朗的答覆,最好,是陌芊芊心中期待的答案。
虧陌芊芊還生在皇室,她難道不知道皇子在向皇上索要權力的時候,往往都有一些事情來做鋪墊嗎?不僅僅是孝道,僅憑孝道就能治理好國家的話,天底下那麼多孝子,莫不是誰都可以?
另外,她忘記了她的針對對象是一個無比珍重權勢的人,孟老夫人若是肯把權力交出,早就在莫鳶被娶進門一些時日之後都交給莫鳶了,為何還要等到二夫人的進門?
如今,二夫人在南家也站穩了腳跟,孟老夫人仍舊是攥著家權不放,還不足以表明她對權力的重視程
程度嗎?
「陌芊芊,這是明顯在往刀刃上撞。」莫鳶如是說。
萍兒和嫣兒互相看了看,把剛從花園中採摘來的秋菊扦插在花瓶中,兩人侍弄著。
「可是,萬一老夫人真的把南家的權勢都交給她,那主子豈不是要遭殃?」時日久了,嫣兒和萍兒在莫鳶面前忌憚少了很多,雖然莫鳶相較之前有威嚴,可是在話題的討論上卻是多了很多的自由性,不會動不動就被說為亂嚼舌根。
莫鳶走過來,拈起一朵秋菊湊在鼻子間聞了聞,淡然一笑:「秋菊雖好,喜陽光,忌蔽蔭。相較之下,還是寒菊來的更堅韌,越是寒苦之地,開的越盛,不若就是太固執死板,能屈能伸在這個世道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萍兒和嫣兒不覺停下手中的活計,不明所以,這些花花草草自是不懂多少,可是莫鳶意有所指是肯定的,但是她口中所言,指的究竟是她自己,還是那個現在正在老夫人房中索要權勢的陌芊芊?
隨即,兩人互望搖頭,搞不懂,總而言之,看莫鳶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自信之態,估摸著陌芊芊要權勢這件事,十有**成不了。
因了前世吃過這樣的虧,見識到了孟老夫人的真面目,自是知道權勢於她來講到底意味著什麼,恐怕陌芊芊這個公主身份帶給南家的榮耀,甚至都趕不上孟老夫人手中的權勢重要。
內堂裡,熏爐中煙霧繚繞,盤旋消散在空中,若有若無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竄進鼻子裡,渾身都是酥軟的,饒是一個很好的催眠香氣。
待得時日久了,陌芊芊對這個香氣越發的討厭,總是在關鍵的時刻使絆子,譬如現在,孟老夫人撫額,滿臉都是疲憊之態:「流煙啊,讓嬤嬤把熏爐滅掉吧,頭暈。」
流煙應答著,向外廳走去,和嬤嬤交代孟老夫人囑咐的事宜。
屋中僅剩陌芊芊和孟老夫人二人,孟老夫人撫額假寐,眉頭微皺,似是真的被熏爐中的煙熏暈了一般,臉上的倦怠之色一點都不像是裝出來的。
一旁為她小心翼翼蓋被子的陌芊芊,心心唸唸的還是自己剛才說的那個有關掌權的事情。
「母親,那我剛才所說的事情……」陌芊芊沒有成功的敘述完,因為被孟老夫人不耐煩地打斷了:「日後有的是時間,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
陌芊芊鍥而不捨:「好的,容母親想想,那明日我再來找母親要答覆。」
孟老夫人心中一直忌憚陌芊芊的身份,也不好跟她撕破臉皮,睜開眼,勉強地笑了笑:「芊芊啊,你來南家沒有莫鳶來的時間長,況且,她是正室,按輩分來講也是你的姐姐,就算是我有心思讓你掌管權勢,傳出去南家捨近求遠,不成了笑柄?」
孟老夫人很聰明,把自己不情願給陌芊芊權勢的阻力都推給了莫鳶,意思是老夫人是礙於她的存在才不好把權勢給陌芊芊的。
無疑,這又是很好的一招推波助瀾。陌芊芊和莫鳶的鬥爭早在這幾日和今天早上,孟老夫人就看出火苗勢頭,說到底,這些女子之間的爭鬥和皇室後宮的爭鬥又有什麼區別,只是無論大小事,都罪不至死,反而能更好的激發女人們之間的鬥志,同時也增加了難度。
不把對手置於死地,又怎麼能盡快地剷除?
「老夫人,公子回來了。」流煙走進來,對孟老夫人回稟道,隨後閃身站在一旁,南翼楓走了進來。
一見陌芊芊果然在這兒,南翼楓心中頗為反感,看來昨天晚上萍兒、嫣兒,還有她自己在橋身上說的話都是真的了。這個女人,野心果然很大。
「孩兒見過母親大人。」南翼楓給老夫人請安,孟老夫人一見兒子氣色就轉好,拍了拍身邊就近的位置:「過來坐。」
南翼楓依言坐過去,卻在落座的時候仿若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流煙,與此同時,流煙面上一紅,竟是一臉的嬌羞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