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麗那天晚上一宿沒有睡好,早晨就早早的起來了。琳琳因為跟母親一塊兒睡,一宿倒是睡得挺香甜,冉麗一動,她也就醒了,因為是星期六,她就讓冉麗給她編辮子。一會兒陳小魚也跟著起來了,見母女兩個在衛生間裡梳頭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話,他也過來討好她們,他在她們兩個人的臉上各親了一口,就轉身去客廳裡剃鬍鬚,那「茲拉茲拉」電動剃鬚刀轉動的聲音又脆亮的想起來。陳小魚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他擁有太多的鬍鬚。當時他跟冉麗相親的時候,冉麗的母親周同美,笑著對女兒說,是個鐵肘兒漢,這樣的老實靠譜。冉麗眨眨眼睛不明白什麼意思就問什麼是鐵肘漢?周同美又笑了說,你看他那些鬍子圍著臉、嘴巴子地下、和腮幫子、跟兩鬢的頭髮也接上堆兒了,這就是鐵肘兒漢。就因為這一點兒,冉麗發現自己的母親以後對這個姑爺格外的器重。陳小魚每年回家拜年都被推上上座。就是平時回家,母親也總是提前包好了水餃,並整一大桌子菜,把陳小魚讓到上座裡去。見他們住下,就拿出新被子來鋪上而且總是親自去鋪上.想到這些兒,冉麗的眼圈就紅了,她想「鐵肘漢」真的如母親說的那樣老實靠譜,她何苦這樣折騰呢?由此可知,人是不能光看外面的,看起來越老實的人才越混蛋呢!她想如果母親知道她已經離婚了,該會怎樣的傷心呢?她不敢往下再想下去,她想她給孩子梳完了頭髮她必須回到她的公寓裡去,那裡的電腦還沒有關呢,那裡還要很多東西需要她去寫呢,她不能辜負了等在那裡的時光。
但是陳小魚哪裡讓她走?冉麗因為琳琳的緣故也就只能撒謊說單位上又要讓出差,必須走。陳小魚的父母也都起來了,他們也跟著勸她不要走。冉麗有些急了,她把包往沙發上一扔,回到臥室裡去生悶氣了。琳琳見媽媽生氣了,就衝她的爺爺奶奶爸爸嚷,你們又讓我媽媽生氣了,為什麼總讓我媽媽生氣?琳琳的奶奶哄著孫女說,咱倆個去給你媽媽買飯去,讓她吃了飯再走好不好?琳琳就跟著奶奶爺爺出去買飯了。陳小魚自己面對冉麗竟有些膽戰心驚了。他走進臥室裡來,想把冉麗攬在懷裡,可是冉麗一把把他甩開了,氣呼呼的道:「你到底是想幹什麼?咱不是說好的嗎,我一星期過來住幾天,你現在卻不讓走了,你不講信用嗎?」陳小魚清了清嗓子慢慢的說:「你看,你把手機一關,這邊的生活就亂套了,你再一走,再把手機一關,你讓我到哪裡去找你呀?!麗,我跟你說,孩子離不開你,我更離不開你,當我求求你了行吧?你把手機一關,你還讓我活吧?」冉麗站起來雙臂相互交叉抱著,她一仰臉,淚水就啪嗒啪嗒的順著眼角掉下來。見她這樣,陳小魚猛地跑過來抱住她,懇求道:「原諒我吧,麗,我又說錯了讓你傷心,對不起,對不起」說著他也啪嗒啪嗒的流起淚來。冉麗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答應你以後不再關機了。但是你如果說是因為幫著給我看孩子,就不讓我回去,那麼我情願把孩子一塊兒帶過去。雖然那邊離學校遠,但是我想這些我都能克服了的。」陳小魚說:「你別這樣,孩子還是我看我送她上學,你又沒有車,離學校又遠,時間長了很累。只要你不關機,你回來看孩子,能讓孩子和我聯繫上你,就行。你現在的工作夠花的嗎?給你點兒錢。」說著就從錢夾裡抓出一沓走進客廳塞在冉麗的包裡。冉麗奔出臥室,從包裡取出錢還給他,說,「我一個人,工資足夠了,你給孩子攢著吧。那我走了。」陳小魚說:「你等等,我送你!」。冉麗連忙阻攔道,說:「不用!你把孩子看好我就很感謝你了。」說完轉身走了。
望著冉麗轉身的背影,陳小魚說不出的沮喪,但是他是相信自己的,他相信自己有堅定的信念有足夠的勇氣有足夠的能力終有一天再把她追回來她還會屬於自己。他不僅相信自己的這個能力,他更相信冉麗不是為了離婚而離婚。冉麗走到樓下,已經有很多孩子在下面玩,鄰居們都跟她打招呼。遠遠的她看見女兒琳琳和她的爺爺奶奶從背面買飯回來了,她三步並作兩步竄向南邊的樓叢林去了。可惜還是讓女兒琳琳發現了她的背影。她大聲喊著媽媽,可是冉麗想停下腳步卻停不下來,她只好回頭跟她擺手,說,你先回家,我有事。她走出小區剛打上的車,電話就響了,是陳小魚的,一接通卻是女兒的聲音,女兒在電話裡嗚嗚哭著說媽媽你怎麼不吃飯就走了呢?你餓病了打針會很疼.冉麗答應她一會兒就去吃飯,幾天就會回來的,讓她好好聽爺爺奶奶爸爸的話,好好學習等等安慰了一翻才斷了電話。大約過了三四天,陳小魚發短信,內容是:麗,你回來一趟吧,琳琳夜裡做夢喊媽媽,想來後也要找媽媽,當時非要打電話給你,讓你回來陪她睡覺。我阻止了,你今天晚上最好是回來住吧。冉麗不相信這是真的,就回短信說:都這麼大了,應該鍛煉鍛煉了,時間長了她就適應了。陳小魚沒有再回復。
這天傍晚,冉麗還沒來得及做飯,胭脂扣就來了。胭脂扣說她要請她出去吃飯,省的她一個人在這裡光喝稀飯。冉麗本不想去,但是她還是被她拖走了。冉麗說,我看你那飯店就挺好,不如咱就去你的飯店裡吃,還省錢你也達到目的了。胭脂扣嘴一撇,我那飯店當次太低了,又都是熟人,太約束了,這次我請你去的這個好地方,包你大開眼界,無拘無束,玩的開心,玩得高興。她的車子在市內,左拐右拐,在一個冉麗確實從沒有去過的地方停下了。一下車,就看見一棟裝修豪華的樓門,霓虹燈隨著流行音樂悠閒的閃爍著。這或許就是人們常說的娛樂城吧?!冉麗聽說過這娛樂城,知道裡面是達官貴人們常來的地方,也就不想進去了。自從來到這城市生活,她從沒有對這樣高級的樓棟產生興趣,但是陳小魚經常被他的狐朋狗友叫去的地方,什麼洗腳房什麼洗頭房等等,是不是就是這裡呢?本不想進去但是出於對陳小魚以前生活的窺視,她決定入虎穴一看究竟。她們一推門,冉麗就被那登嚨登嚨的聲音吵得捂起了耳朵。胭脂扣把她帶進一個單間,關上門,那聲音隨之變得小了許多。
胭脂扣給她要了一個高腳杯的牛奶,自己卻要了個高腳杯的果汁,各自一份兒鐵板牛排。冉麗說,這得花多少錢啊?胭脂扣說,你就別管了,你吃好喝好玩好,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你看你這段時間瘦的這個樣兒,我都覺得心疼
疼。陳小魚對你這麼好,你說你是瘋了怎麼的,偏偏自己跑出來討苦吃。冉麗說,你知道,我是想安心的寫東西。胭脂扣說,寫東西在哪裡都能寫,難道不成那些作家們都像你似的這樣跑?冉麗,道,你不知道,我一進原來的那個家,心裡就煩,煩的什麼也幹不下去,一看見陳小魚我就來氣。你說,讓我怎麼寫?你不知道,寫東西需要靈感,更需要靜。靜不下來,也沒有靈感,就難以下筆。胭脂扣說,這個我真沒有體驗不知道你說的是對還是錯,但是我就是覺得吧,陳小魚你把他折騰的挺讓人可憐的。你說你把手機一關,他要真是因為這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就真不後悔?冉麗沉默了,突然她抬起頭來說,我沒有想到這些,但是如果是因為這些他就那樣了,那也是他活該!他應驗了他自己曾經許下的諾言了。只能這樣解釋,沒有其他。他現在的死活跟我也沒有多大的關係,我的死活跟他也沒有多大的關係。我總不能為了這麼一個負心漢而糟蹋自己的一生。胭脂扣說,你的心狠起來真的挺嚇人的,你們兩個再怎麼著,你們都是活該,但你沒有想想孩子,那孩子怎麼辦?孩子很可憐。冉麗說,孩子她總有一天會接受事實,那時她也長大了對她也沒有多大的傷害。你看人家那些單身家庭裡的孩子,不都生活的挺好的嗎?有的學習還挺好的呢。孩子她攤上了這樣的父母,也只能接受這樣的現實,孩子怎麼管怎麼長,不管她也長!現在對孩子,我是能瞞一天算一天。我已經盡力了。胭脂扣說,你說你為了寫作就拋棄孩子,能說得過去嗎?冉麗急急的說,我沒有拋棄孩子,孩子是歸我的,但是你不知道,我一回到那個家,我就不想活了。為了孩子也為了我自己,我只能搬出來住。胭脂扣說,你怎麼會這樣呢?你那個家是不是應該叫個人給看看?冉麗說,我母親她們還不知道我離婚的事,我不能讓她們看到這樣子而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