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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平靜生活 文 / 滄海木木

    之後,村裡再有生孩子的都不找穩婆了,全都來找先生,而先生每求必應,每次都能順順利利的母子平安,更讓人驚奇的是,凡是經過先生接生的孩子,在前兩年不會生任何病,連頭疼感冒都沒有,身體異常健康。(而先生則非常喜歡看著每次從自己手裡來到這個世界的新生命,讓他古井不波的心裡激動不已,心中對生命的理解每次都不一樣。時間長了,築基巔峰的瓶頸似乎有了些鬆動。

    這夫婦二人當然就是劉暢和劉英二人了。當日從落日城離開後,劉暢就帶著劉英前往李家村,因為劉暢知道這裡比較安靜偏僻。劉暢教書、治病,劉英則養雞養鴨,種植莊稼,洗衣做飯。二人過著平淡而真實的生活,幸福、平靜。

    期間劉暢曾悄悄探測過劉英的資質,劉英毫無靈根,就是普普通通凡人一個,這讓劉暢斷了讓劉英修仙的念頭。不過,由於劉英多年的積勞和心力憔悴,讓她的生機有許多暗疾,劉暢經過多年暗中調理,也只不過延緩生命離去的腳步。劉暢在這些日子,不去管修仙界任何事情,不去修煉任何法術,只是單純的想陪著劉英過完她剩下的日子。

    劉英生病的時候,劉暢也會表現出身體不適幾日;劉英一天天衰老時,劉暢也用蒼龍變把自己的容貌變得蒼老些。村民經常會看到夫婦二人相互攙扶著在河邊溜躂,欣賞晚霞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景色,能看到婦人二人一起在田地裡忙活的身影。二十年沒有見過二人吵過一次架,紅過一次臉。

    劉暢教的學生有的已經走出李家村,當了縣令,多次來請劉暢二人去他那裡頤養天年,都被劉暢婉言拒絕了,他不希望自己陪劉英的生活被打擾。

    轉眼,二十年過去了,劉英已經由四十多的婦人變成滿頭白髮、滿臉褶皺的老太婆,劉暢也弓起了腰,步履蹣跚。劉暢的弟子已經遍佈落日城,全村每個人都受到過劉暢的醫治,現任村長也是劉暢的弟子之一。

    最近一個多月,李家村附近一直下雨,讓人民的心情跟天氣一樣沉悶。晚上吃完晚飯,劉英感到身體很是不舒服,早早躺在床上,劉暢則忙碌著把碗筷收拾利索,然後又忙著給劉英熬藥。

    劉英看著眼前忙碌的佝僂的身影,眼睛不自覺濕潤了,就是這個男人一直默默陪了自己二十年,從正當年到垂垂老人,當然也知道十九年前,大夫人忽然落井死亡是這個男人的傑作,也知道每次自己得病都是這個男人衣不解帶的照顧自己。

    「暢子哥,你過來,先別忙活了,咱倆說會話。」劉英蒼老軟弱的聲音說道,這二十年,劉英一直叫劉暢「暢子哥」,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劉暢搬把椅子坐到床邊,拉著劉英的手,手有些冰涼,劉暢兩隻手一起摀住劉英的手,給她取暖。

    「英子,你想說什麼?」

    「暢子哥,你還記得小時咱們一起玩遊戲的事嗎?」

    「記得!當然記得!你、我還有二狗子,三娃和大柱他們。」

    「是啊,可現在就剩咱們倆個了。記得有次玩娶新娘的遊戲,我非要當你的新娘,當時你還說長大要娶我!」劉英眼中儘是對往事的回憶,蒼白的臉上竟有了些許紅暈。

    「是啊,當年我確實就是這麼說道,可恨那些土匪。天可憐見,又讓我遇到你,可卻沒讓你過上富足的生活,你怨我嗎?」

    「暢子哥,跟你一起生活的二十年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我很感激你。當年,老爺娶我是當妾,連花轎都沒有坐上,就……真想坐坐花轎,身穿鳳冠霞帔,蓋上紅蓋頭啊!」劉英眼中充滿對當新娘的渴望。

    劉暢看著眼前和自己生活了二十年,但沒有夫妻之實的女人,道:「英子,明天我就八抬大轎把你娶過門,讓你堂堂正正當我的新娘!」

    在剛來到李家村的時候,劉暢就提過要和劉英成親,但都被劉英拒絕了,她說,自己身在已經髒了,不乾淨了,能和暢子哥一起生活就心滿意足了,不期望其他的。劉暢知道她心裡有到坎還沒有邁過去,所以就一直沒有在提成親的事,但今天劉暢感到英子的不同,他希望能圓劉英的一個願望,也完成自己小時候的一個承諾。

    「真的?」劉英昏暗的眼中竟有了欣喜的亮光,見劉暢重重的點頭,心裡放鬆了,昏昏沉沉睡去,嘴裡還不停的念叨著,「我要當新娘了!我要當暢子哥的新娘了!」

    劉暢看著沉睡過去的英子,耳中聽到劉英的呢喃,古井不波的心境竟出現了一絲動盪,淚水不聽使喚的流了下來,流到嘴裡,苦澀難當。靜靜的看著劉英略帶微笑的進入夢鄉後,劉暢抹去臉上的淚水,轉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村長夫人就來到劉暢家,忙前忙後的把劉英打扮起來,描眉、抹粉、畫口紅,然後穿上大紅的新娘禮服,戴上鳳冠,蓋上紅紅的蓋頭。整個過程劉英一直沒有說話,就是一直在笑,化完妝後,整個人都顯得容光煥發。

    這時一連下了一個月的雨居然停了,烏雲散去,太陽漏出來了,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很是舒服。

    不一會,外面就響起嗩吶鑼鼓聲,鞭炮聲,還有孩子的歡呼聲。劉暢騎著高頭大馬,身後跟著八抬大轎,一路吹吹打打,從學堂直奔自己的家來。來到家裡,劉暢抬腿邁進房間,走到早已裝扮妥當的劉英面前,輕聲道:「英子,我來接你了,跟我走好嗎?」

    劉英輕輕點了點頭,劉暢把手裡的紅綢一端遞給劉英,引著劉英來到八抬大轎跟前,撩起轎簾,讓劉英做了進去,一行人浩浩蕩蕩奔學堂而去。一路上,劉暢現在教的學生高呼「先生娶師娘了!先生娶師娘了!」劉暢則在馬上把包裡的糖塊四下撒開,對著前來道喜的村民連連抱拳回禮。

    在學堂等待著主持婚禮的是村長,也是劉暢的學

    學生,見劉暢從馬上下來,花轎也已經停了下來,趕緊高聲喊道:「時辰已到,有請新郎新娘!」

    劉暢用紅綢引著劉英走進學堂,此時學堂早已擠滿了前來觀禮的鄉親們。因為劉暢和劉英在李家莊沒有長輩,因此把老村長找來當做「高堂」。

    村長站到堂前,高聲喊道:「吉時到!一拜天地!」劉暢劉英依言雙雙跪下向學堂外拜去,村民紛紛躲避,讓開一條通道。

    「二拜高堂!」

    劉暢劉英來到老村長跟前,雙雙跪拜,老村長趕緊把二人扶起,拿出一個大大紅包塞到劉英手裡,這一輩子坐到最驕傲的事情就是讓劉暢二人留在了李家村。

    「夫妻對拜!」

    劉暢劉英二人,面對面的跪了下去,劉暢看不見劉英的表情,但還是感覺到此時劉英已經是淚流滿面。

    「禮成!送入洞房!恭喜師傅師娘!」村長在喊完最後一句台詞後,上前來恭賀劉暢二人。

    劉暢拉著劉英的手,把劉英從地上扶起,俯下身子,讓劉英趴在自己身上,輕輕馱起,大踏步向家走去,就像小時候他想背著自己新娘一樣,佝僂的身體竟然挺拔異常。劉英在劉暢背上緊緊抱著劉暢的脖子,就像怕劉暢跑了似的,淚水像決堤般,滴落到劉暢的肩膀上。

    「傻丫頭,哭啥?今天是咱們的好日子,應該高興才對!」劉暢邊走邊說道。

    劉暢感覺到背上的英子點了點頭,還是沒有說話,劉暢背著英子繼續向家裡走去。

    漸漸地快要到家門口,劉暢感到劉英的身體慢慢變冷、發硬,摟著自己脖子的手臂鬆了下來,劉英的生機正慢慢消散。劉暢明白,該來的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任自己有築基修為,可還是沒有辦法挽救劉英的生命!

    劉暢不動聲色的把劉英背回房間,輕輕放到床上,蓋上新做的被子,揭下紅蓋頭。劉英的臉上始終帶著滿足幸福的微笑,神態平靜安詳。劉暢把紅蓋頭重新蓋在劉英頭上,轉身走出房間,把房門輕輕帶上,心中異常的平靜。

    當夜,劉暢和參加婚禮的村民喝的酩酊大醉,這是他幾十年第一次喝醉,咽到嘴裡的不僅是酒,還有混在一起的淚水,苦澀辛辣。

    第二日,當劉暢平靜的告訴村長弟子,其師母已經離開人世,村長嚇了一跳,但還是趕緊找人準備棺材,壽衣等,把昨天劉暢家的紅布、燈籠都換成白色的,擺上靈堂。但劉暢堅持讓劉英穿著昨天穿的新娘禮服躺進棺材,村長也只好作罷。

    鑒於劉暢對李家村的貢獻,村長和老村長特別商議,把劉英葬到李家村的祖墳附近。等劉英入土為安,劉暢親自在墓碑上書寫「劉暢妻劉英之墓」邊上是「夫劉暢立」。當所有事情處理好,村長他們都離開後,劉暢就獨自一人靜靜坐在劉英墓前,一動不動。

    一天,二天,三天,直到第五天,不吃不喝,村民都認為老先生瘋了,都為劉暢的癡情所感動。劉暢在這五天裡,把跟劉英一起生活的二十年仔仔細細的回想了一遍,任何細節都沒有落下。想到接生新的生命,想到劉英的離去,生命就是如此循環,週而復始,有死亡就有新生命,有沒落就有新的開始。

    「哎!——」自己修為還是太過弱小,連自己的親人都無法保護救治!何時才能改天換地,要生便生,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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