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內人不多。廳中幾株奇異的綠色闊葉植物,古色古香的桌案座椅,周邊幾叢小小嫩嫩的翠竹。
「飛哥,二十年沒見了吧,你回來居然也不找我。要不是我去秦家公司碰到你,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回來呢。」
兩人進了定好的包間,一落座,許少雷就埋怨道,「這回回來還走嗎。」
「不走了,回來就是想找到爸和小妹,一家人在一起,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發小重逢,李俊飛心裡很有暖意。
許少雷點了兩杯酒,頓了下,悶聲道:「飛哥,當年你走後,高利貸找到了李伯家,天天向他追帳。李伯被*的家徒四壁,經常挨打受罪,頭髮都白完了,最後被*的帶著小妹不知跑哪去了。你知道,當時我爸還是個小科員,幫不了什麼……」
「我知道……」李俊飛輕聲道,掏出大前門,遞給許少雷,許少雷擺了下手。李俊飛抽出一支點上,青煙裊裊,陷入沉思,沒了平時的佻達放鬆。
「所好都過去了,」許少雷端起上來的威士忌,抿了一口。
「現在這通港市是咱哥們的天下了。」
掏出煙,彈出一支,遞給李俊飛,「特供大熊貓,來一支。」
李俊飛接了,許少雷又抽出一支,啪的一聲,自己點了,卻沒給李俊飛。
「現在在通港,不敢說說一不二,可也沒有咱辦不成的事。」許少雷翹起二郎腿,往後一靠,仰頭吐了一口煙,神色倨傲。
「飛哥,你這回來算是對了。回去把你那保安工作趕緊辭了。我真沒想到,你居然能去當了門衛了,也太掉份了吧。以後跟著我混吧,我罩著你,只要你想,一年賺個上百萬不是問題。」
李俊飛把煙放在手上捏了捏,「雷子,我習慣過小日子了。你讓我賺那麼多錢,我還得愁怎麼去花。現在主要是我爸和小妹的事,你得放在心上,我想盡快找到他們。」
「我心裡有數。」許少雷抖著腳道。
服務員進來了,提著一個裝滿冰塊的小桶,裡面一支紅酒,放在了桌上。
「雷少,大中的馬先生,送您一瓶82年拉菲。」
許少雷掃了一眼,點了點頭。服務員麻利的開了酒,給兩人斟上。
淡淡的果香逸出來。李俊飛不知道哪位大中的馬先生,但是眼前這個曾跟在自己後邊「飛子哥、飛子哥」叫著的小屁孩,現在好像儼然已經成了這裡的一方人物。
「雷少,好久不見啊。」不多時,一個挺著將軍肚的中年男人端著紅酒杯走了進來。寬臉盤,白皙中透著紅潤,一側的頭髮斜梳過來,護衛著已經光禿了的腦門。
男人氣度不凡,一看就是個長期養尊處優的上位者。
「老馬,謝謝你的酒了。」許少雷也沒起身,隨意的舉起酒杯示意了一下。
「小意思,」馬先生斜著身子,在李俊飛身邊坐了下來。
「這位兄弟?」老馬打量了下李俊飛,打了個哈哈道。
許少雷兩人一進門,他就注意到了。能見到許少雷,他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攀交情的大好機會。雖說自己是通港市大中銀行的副支行長,可是跟人家全市實權三把手的老爹比起來,差的還不是一星半點。
支行長馬上要退休了,自己年歲也不小了,如果能攀上這顆大樹,爭取磨正了,再干幾年一把手,也算是走上自己的仕途巔峰了。
旁邊這年輕人不知是什麼來頭,看他這身打扮,似乎算不上窮困潦倒,但也差不了多少了。卻能讓一向目中無人的許少雷這樣相待,馬副行長免不了疑惑,想探探口風。
許少雷依舊抖著腳,「這是我從小跟的大哥,飛哥。」
哦……馬副行長心說,果然不是個凡人。現在這些大少爺不知怎麼了,專喜玩內斂,搞低調了。許少雷,身份顯耀的通港大少,偏開個破普桑,這位不知哪方的大少,偏打扮的跟個打工仔樣。
扮豬吃虎,看來是要大行其道了。
這念頭只在電石火光之間,馬副行長早伸出了大手。
「李俊飛」,李俊飛伸出手,握了下馬主任伸過來的胖手。
「原來是俊飛兄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馬副行長抖著眉毛。爽朗的大笑,讓人如沐春風。
「這是我的名片,用得著的地方,儘管找我。」馬副行長遞上一張名片。
李俊飛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讓馬副行長久仰了。接過名片一看,燙金的,上面幾個大字,大中銀行副行長,馬長髮。
馬行長器宇不凡,名字倒還通俗易懂,你發我也發,大家都長久的發,怪不得能當銀行行長。
馬長髮那是何等活絡的人,心意表示到,寒暄了兩句,就告辭了。
兩人又閒扯了幾句,李俊飛覺得眼前這個腳抖個不停的雷少,和小時候掛著鼻涕的小跟班怎麼也聯繫不上了,有點陌生。
許少雷接了個電話,有人約打高爾夫,起身先走了,他是這裡的貴賓,自然沒有賬單的問題。
包間挺悶,還不如大廳敞亮。李俊飛提著82年的紅酒,在大廳找了個偏僻的角落,一人獨酌。
落地玻璃窗外,一個清潔工人費力的蹬著保潔三輪車駛過。
大廳裡幾對情侶伴著輕柔的音樂,
還都在竊竊私語。
驀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遠處包間長廊走出來,往外走去。深藍連衣裙,寬吊帶,腰間一根細細的絲帶一攬,前凸後翹的身材呼之欲出。
好久沒接觸女人了,一點酒意上頭。
「苗小菲!」李俊飛輕聲叫了一聲。
女人一回頭,杏臉桃腮,紅撲撲的,情韻誘人。尋了一圈,這才看到角落裡的李俊飛,
「是你啊,雷鋒。」苗小菲閃過一絲喜意。
「是我啊,大姐姐。」李俊飛招招手。
苗小菲也不拿捏,過來坐了。
「喝一杯?」李俊飛拿過一隻杯子,斟滿了。
苗小菲臉紅的嬌艷欲滴,顯然已經喝了不少了。不過還是爽快的端起了杯子,「好,人生難得再相逢。我苗小菲有賬必算,有恩必報。來,借你的酒,謝謝你中午幫了我。」
一仰脖,干了。
「你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一套一套的,怎麼又來了。」李俊飛陪著喝了一杯。
酒助人興,苗小菲喝的也豪爽。兩人推杯換盞,一瓶酒很快要見底了。
「呀,這不苗小妹嗎。」兩人正喝的盡興,一個中等個頭的金絲眼鏡走了過來。衣著不俗,就是一雙三角眼,透著*光,在苗小菲身上掃來掃去。
「剛才在包間讓你喝你不喝,卻跑這來喝開了,太不給哥面子了也。」金絲眼鏡掃了眼李俊飛,立馬把他列入了可以無視的行列,大喇喇的在苗小菲身邊坐了下來,一雙雞爪子樣的手就要往苗小菲肩膀上搭。
「趙冠華,我警告你,放尊重一點。」苗小菲顯然早已不堪其擾,打開雞爪手,憤然道。
「吆,苗小菲,我還真沒看出來,放著哥哥我不要,原來你喜歡這種口味的啊。」趙冠華酒壯*人膽,從鏡片後瞟著默默抿酒的李俊飛,彈著酒瓶開始犯賤。
「我就看不出來,他是比哥哥我長還是比我粗啊,比我有錢?」
轉而放低了聲道:「難道你想你的公司就這麼玩完?」
「禽獸!」苗小菲氣的俏臉通紅,「我苗小菲就是餓死,也不會再求你這樣的人渣!」
「哈哈哈哈,」趙冠華放肆的笑了起來,似乎被罵得很舒服。
「對對對,我就是禽獸,你想不想做叫獸啊,妹子,哥可是有特長的,上了床,保你叫得滿床飛,爽歪歪。」
一邊*笑,一邊手肆無忌憚的搔著襠部。
「你知道她為什麼不想和你喝酒嗎。」李俊飛忽然抬頭道。
「嗯?」趙冠華有點意外。
「嘖嘖……」李俊飛誇張的上下打量趙冠華,搖搖頭,歎口氣。
「因為你這隻老鴨子嘴太臭,賣相太差。」李俊飛一點趙冠華,十分惋惜的道。
別說,趙冠華伸著脖子癟著嘴,鼓著眼珠,長得還真有點鴨子像。
苗小菲咯的一聲笑了出來,罵得痛快。
「你他媽找死吧!」趙冠華惱羞成怒,伸手往李俊飛抓去。
李俊飛隨意的一拂手,彷彿拂一隻蒼蠅,已經掐住了趙冠華的手脖子,
「這裡不是鴨圈賣鴨子,快滾你媽的大鴨蛋吧。」
一揮手,趙冠華竟然連人帶椅子騰空飛了出去。
啪嘰一聲,一個背趴,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哥……哥幾個,打……打人了」。老半天,摔得七暈八素的趙鴨子才緩過老神來,疼的翻不了身,哀嚎起來。
「怎麼辦,事大了。」苗小菲悄聲對李俊飛說,她沒想到,這個趙冠華竟然這麼弱不禁風。
「還能怎麼辦,到看守所免費吃幾頓唄。」李俊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緊接著一擠眼,一副哥護著你的神情,對苗小菲說,「不過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不會把你供出來。」
「華哥,咋了,」「老大,什麼事。」
趙冠華一起的幾人叫囂著,紛至沓來。酒店保安聽到動靜,也早趕了過來,不是高瘦門童,卻是從樓上下來兩個膀大腰圓的,滿臉橫肉,氣勢*人。
保安一來,趙冠華一夥倒不動手了,幾人七手八腳把滿身酒污的趙冠華扶了起來。
趙冠華齜牙咧嘴,疼得變了聲,指著李俊飛尖聲道:「給我抓住他,還有她,這對姦夫y婦,公然打人,他媽的,還想訛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