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的秘境都可以看做是一個個在人間存在的**小世界,對於空間的探索和開闢,從古至今的修士都樂此不疲,很多渡劫期的大能在渡劫前,都會留下秘境機緣,以等待有緣人繼承,同時也是對人間資源的一種回饋。
秘境的支撐便是靈脈,有了靈脈的滋養,秘境中的萬物才能循環生長,生生不息。
秘境雖然是**小世界,但在開放之時,其真正運轉的內核則會與人間相連,吐納靈氣,所以照葵野的上空才會出現五色琉璃之象——在這之上,就是琉璃洞天的內核。
而現在秘境與人間相連之處,居然產生了一個缺口,且影響了靈脈流動軌跡,輕則秘境動盪,重則秘境毀滅,整個照葵野乃至人間西南方都要受此波及,影響無法估計!
「剛才穿破秘境的是什麼?」阮琉蘅反應極快,立刻問道。
「黑色尖銳之物,材質不明。」趙歡趙沉聲道。
當時阮琉蘅並沒有察覺到背後有問題,那是因為這次來自秘境內的攻擊一點殺意都沒有洩露,更無一絲刻意氣息,彷彿隨手為之一般。也虧得趙歡趙注意到她身後的靈脈突然掠過一片陰影,以豐富的戰鬥敏感度和本能反應,才使得下意識的出拳抵擋。
一撞上那從秘境中透出的黑色硬物,他便心知不好。
趙歡趙那是一身真龍之血淬煉出的身骨,竟然被傷了皮肉,如果不是骨頭還經過特殊的打熬,只怕拳上的骨頭也會被擊碎。
有「修真界第一體修」名頭的趙歡趙,實則已經有數百年沒受過傷了。
阮琉蘅不再猶豫,她當即掐訣做法,迅速點出四道劍意,再從儲物袋裡祭出四柄普通飛劍,最後分出一縷神識,喝了一聲:「劍隨心,飛傳書!」
這便是太和有名的「飛劍傳書」法門,比起傳音符只能傳送到固定位置,「飛劍傳書」卻可以尋人所至,且被別人截獲時,可以隨時將信息收回,乃是太和不傳之秘法。
四道劍光閃著紫光,帶著阮琉蘅的神識氣息向著另外四個方位飛速而去,正是南淮、鴻英、復寥,以及照葵野太和營地方向。
她咬唇,回頭道:「此地與秘境相連,恐對弟子不利,請趙神君為我護法,我在這裡補一道陣法!」
趙歡趙雙拳相撞,轟鳴一聲,兩臂皆覆上龍形銀光鎧甲,光芒閃過,身上也換了一身白銀色的重型戰鎧!
「只要孤不死。」他低聲說道。
趙歡趙完全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進琉璃洞天秘境的弟子,無不是這二百年內修真界的精英,各宗門的希望,絕不能折在裡面!
他心頭陰影諸多,不僅有九重天外天本身的反常,還有白渡城淪陷的原因、能出入朱門界的魔修,以及之前人間那如暴風雨來臨前般的不尋常寧靜。
只怕……琉璃洞天裡進了敵人了!
阮琉蘅何嘗想不到這些,她亦相信趙歡趙不會趁此機會出手,於是毅然轉身,將安全交付與他。她眉心一閃,祭出四柄元神小劍,按照四象方位定下乾坤之勢,雙手不斷變幻個各種不同手勢,指尖彈動紫微真火,開始佈陣!
可她心裡不斷地去往最壞的地方去想,如果是魔修在秘境中搗亂,那麼——
照葵野之下的各宗門營地,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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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接到阮琉蘅飛劍傳書的便是南淮。
衍丹門的丹修不比其他修士,攻擊性的法術不多,卻擅長防禦,又因門派內最驕傲的鎮派之寶乃是天下三大結界之一的驚神通天結界,所以門下弟子大多輔修結界術和陣法,論起結界術來,倒真不遜色於成日鑽研各種道術的格物宗。且門下弟子丹藥配給都極充足,在修真界,如果想與衍丹門的弟子戰鬥,多半會被他們耗得靈力盡失,然後再被攻擊力很小的法術以「鈍刀子」磨死。
而且衍丹門弟子平時單獨外出行走時,不僅會將神識外放,還會在身前身後放出最少方圓一里的結界,一旦有人試圖進入,立刻便會將信息傳達到修士神識之中。
這結界在衍丹門也有個稱呼,名為「絕緣場」,其中有真意,也有調侃之意,弟子們是覺得有了這結界,連異性都近不得身,所以才為「絕緣」。
南淮的絕緣場已經不是小家子氣的一里幾里,而是方圓百里,且不會屏蔽任何進入之物,因為入絕緣場的所有物品都在他的操控之下。
所以阮琉蘅的飛劍剛入南淮的絕緣場,那上面熟悉的神識氣息就已被他感知,心念一動,只彈指一瞬,那飛劍就從百里外,瞬移到南淮的手中。
飛劍中只有一句話:「秘境有變!」
南淮臉上頓時就變了色,飛行法寶都棄之不用,直接施展化神期修士的瞬移神通。幾步之間,瞬息萬變,因速度太快而只聽見罡風的呼嘯聲……
可只行了一半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住,下方是濃黑的霧氣,如同一片黑色的雲海,吞沒了整個照葵野之下的宗門營地。
他心下更是震驚,立刻辨認出這是修真界失傳了幾千年的一種禁錮結界——霧煞結界,可以吞天蔽日,鎖山罩海,並且結界層極厚,算是最難突破的結界之一。
南淮只是脾氣好,卻絕對不是懦弱之輩,他此刻震怒,俊朗的臉上驟起陰雲,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壓抑著心中狂風驟雨的悲憤。
化神修士之怒,已足可以驚天動地——但他不能,因為他頭頂之上,是承載無數宗門弟子的琉
璃秘境。他現在仰頭看上去,那天空真正彷彿一塊脆弱無比的琉璃,隨時都能破碎般,讓人痛惜。
南淮低下頭,收斂了情緒,握緊了拳頭,立刻將神識全面鋪開,尋找結界之上的可疑痕跡。
根據他的推算,此處應距離營地五百丈高,下方濃霧滾滾,因無法探入神識,南淮便集中搜尋結界之上,只可惜直探到他神識的極限,也無法查出這霧煞結界的盡頭在哪裡,而霧煞結界之上,竟是乾乾淨淨,一點人氣皆無。
看來只能硬破了。
南淮眉頭一皺,他是火木雙靈根,但卻是以木系法術為主,當即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枝搖曳的藍色小花。
他將那花放在結界之上,眉心神通印記閃過,指尖輕輕點下幾滴泉水般清澈的液體,隨後那藍色小花便似得了春露滋潤,立刻挺直了葉莖,對著南淮的方向點了三次頭。
只聽「唰」的一下,小花的根莖蔓延開來,錯綜複雜的根須在結界表面形成一丈左右的圓形方陣,藍色小花再抖一抖,那些根須上立刻生出同樣的藍色小花,直到長成最初那一朵的樣子,所有的小花都面向南淮,齊齊點了三次頭。
星藍點點的花陣中,南淮半跪下身,一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緩緩放在最中心被小花們空出來的地方。
「花界,凌波。」他輕聲道出法訣。
一滴精血從南淮眉心落下,滴入花陣。
那些藍色小花像得了最歡暢的肥料,簌簌搖曳起來,似舞生姿,似喜至極,只聽得遍地「唰唰唰」的根葉摩擦聲,藍色小花們又生出一片花界,再面向南淮點頭三次,隨後再分裂……
速度越來越快,彷彿天地間只剩這個男人和這一片藍色花海。
直到南淮起身,他再掐一訣,口中道了一聲:「破!」
所有的藍色小花都微微顫動著莖葉,無數條根須扎進下方結界內,一寸寸地逼近那結界的最底端。
這便是破結界的另一種方式,以結界破結界。
他一邊催動凌波花界破下方的霧煞結界,一邊看向那琉璃璀璨、卻危機四伏的天空。
過了一盞茶左右的時間,鴻英和復寥也已得了消息,一前一後回到營地上空,他們看到南淮正在破法,心中都已明白——下方的修士營地,恐怕已被魔修控制,唯一欣慰的便是,他們儲物戒中負責駐守的宗門弟子元神燈都無虞。
「南淮道友可有什麼發現?」復寥問道。
南淮搖搖頭道:「我接到飛劍傳書後迅速趕回,但已來不及,下方被霧煞結界圍住,情況不明,我只能先破結界。」
鴻英神色暗了暗,說道:「通知宗門吧。」
南淮又道:「照葵野全部陷落,傳音信息已被霧煞結界封鎖。」
鴻英看了看天空,不遠處就是依然閃耀著光芒的琉璃洞天秘境之門。
她握拳,手上的指甲刺入掌心,再問道:「可有護住秘境的方法?進入秘境的法子也好!」
南淮何嘗不想護住在秘境裡弟子,卻只能沉聲道:「等蘅兒來,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再做打算。」
而此時,天邊終於閃過兩道光芒,一紫一白,正全速向南淮等人而來。
……
當阮琉蘅在上空遠遠看到南淮的凌波花界時,便知道營地出事了。
她暫時以陣法壓制住琉璃洞天靈脈的缺口,然而這一路行來,又發現了幾處甚至比之前更大的裂縫,心中已經有了最壞的準備。
阮琉蘅帶著趙歡趙,看到三位目露期待之色的好友時,心裡便是一痛。
她低聲道:「琉璃洞天,怕是撐不住了。」
鴻英登時急了,她粉面帶煞,身上靈力暴走,看著便是要化出法相去拚命!
阮琉蘅一把拉住她,說道:「你們可看到魔修的蹤影了?」
鴻英咬牙切齒道:「總不能坐以待斃,有魔修,找出來便是!」
「因我所托,幾位都有在琉璃洞天上空巡視,卻無魔修的蹤影,只能證明他們若非在秘境裡,便是在營地中,」阮琉蘅壓下鴻英的靈力,又轉頭看向南淮問道,「破除結界還需要多久?」
南淮皺眉道:「最少五日。」
阮琉蘅看了看天空上目前還算穩定的琉璃洞天,緩緩道:「大家不妨把力氣留在五日後吧,南淮道友,我與你護法。」她心裡還有未說的話,只希望這五日秘境不要再出現坍塌跡象才好,否則……
她抽出焰方劍,一道紫光之後,阮琉蘅已穿著暉雲臨陣鎧,靜靜在南淮身邊盤腿而坐。
隨後趙歡趙、復寥、鴻英也沉默著先後走到南淮身邊坐定。
茫茫天地間,一片寂靜,彷彿只剩這五人,守著一道希望,受著萬重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