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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4章 洞仙歌:冰魄克煞靈 文 / 吳瑕

    被擊飛的夏承玄在空中時便已穩定住身形,落地後立刻一拳砸在地面上,阻住這股邪氣帶來的衝擊力,那拳頭被璇璣花的利齒啃咬得血肉模糊,這一捶下來,更是可見森森白骨。

    他完全不當回事,張開五指,一枚冰刺從中而生,上面的寒氣四散蔓延,瞬間將整個閉關室凍成冰窖。

    此時雷光已至,那是天地自然生成的造物之力,正在為這妖物塑形,淬煉筋骨。

    夏承玄咬牙撐住,用這手上的冰刺凝著鐵馬冰河訣的第一重劍意——

    「百戰不歸鄉」!

    陣陣寒氣皆化作有形之雪,雪花匯聚在一起再凝聚成冰,最後那冰轟然碎裂,一股霜氣橫空而出,直直向璇璣花衝去。

    那道霜氣彷彿一道利刃,從最鋒利的頂端開始,逐漸顯現出身形來。

    一柄冰晶長劍,握在一個甲冑俱全,渾身漆黑鐵鎧的兵卒手上,那兵卒無神無靈,乃是夏承玄的劍意所化,只知道勇往直前,帶著那柄長劍刺入雷光中璇璣花和阮琉蘅隱隱所在的地方。

    轟然一聲巨響。

    雷光被那手持長劍高高舉起的黑鎧兵卒撐住,其下被雷光洗禮的璇璣花,其根莖已經穿透了阮琉蘅的身體,整個花枝都在顫抖,發現雷光被引走後,發出一聲暴怒的尖叫!

    「誰也阻不了吾!古神厄離佑吾!」

    黑鎧兵卒擎劍一劈,雷光消失,夏承玄碎了手中冰刺,掐法訣催動霜血,臉上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去修羅道見你的古神吧!結!」

    璇璣花飲下夏承玄的血液後,為了化形便不顧一切地迅速消化此血,得到力量的同時也使得夏承玄的血滲透全身,此時正當天地淬體,它更是仗著身在阮琉蘅心中,兩人投鼠忌器不敢有所作為,大大方方的施展化形之術。

    卻不想夏承玄餵它的是秘法製成的霜血,當夏承玄施展法訣時,璇璣花的整個經脈都被凍結了一般,無法動作,它面部表情還停留在最後猙獰的一刻,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天空。

    而隨著法訣的催動,夏承玄身體的脈搏跳動、血液的流淌、心臟的起搏……都與璇璣花體內的霜血遙相呼應。

    「砰!」二者的脈動終於重合在一起,璇璣花驚懼地發現已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它還在拚命掙扎,甚至想以自爆來個魚死網破,眼見它的花枝越脹越大……

    「崩!」夏承玄掐劍指橫掃!

    上一秒還穿透阮琉蘅的妖花根莖從最底端開始,一寸寸碎成冰屑,連同那張牙舞爪的枝葉,還有雙目凝出淚的花朵一起,分崩離析。

    「吾恨……」

    當它還是一粒種子時,一位古神拾起了它,贊它天生神通,不入俗流。

    種子曾羞澀問古神,它何時才能化形有身,成就仙道。

    古神笑容不改,預言它日後將遇貴人,在其身上生根發芽,總有一日可成心願。

    萬千歲月得一命,去看那更美好世界。

    終究成了,空。

    最後一點冰屑也掉落在地,夏承玄收了劍意化成的兵卒,將冰霜之力引回體內。閉關室內恢復溫度,那一堆冰屑便化作一抹水漬,只等風過,便會歸於虛無。

    他脊背依然筆直,卻有些緩慢地走過去,好不容易到了阮琉蘅身邊,看她臉色蒼白地忍著疼痛躺在那裡,才像是卸去什麼重物般盤腿坐了下來。

    他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個藥瓶,正是離火壇裡季羽元君獎給他的那瓶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靈丹,從裡面倒出兩枚丹藥,自己服下一顆,另一顆遞到阮琉蘅嘴邊,看她艱難地服下。

    夏承玄握了她的手,有種劫後餘生的快慰,再看著自己正在癒合的手背,突然一樂,問道:「爺剛才那招帥不帥?」

    阮琉蘅差點把剛吃進去的丹藥噴出來,心肺還沒修復好,說不出話來,只能嗔怒地看著他。

    夏承玄另一隻手摸摸下巴,說道:「沒有本命劍真是不順手,所有武器都不趁手,果然還是得早點築基拿到劍坯才是。」

    阮琉蘅臉一黑。

    有幾個劍修是在築基期之前就領悟到劍意的?大部分弟子在築基期以前只用練習劍或木劍,像他這種自己凝出武器來的光棍做法,真是前所未見。

    而且他以為築基是大白菜麼?十年築基,在太和談不上史無前例,但放在修真界也是嚇死人的速度。當年紅湄八十年築基,棲遲因傷過經脈,足足用了一百三十年才築基成功,她自己則用了三十七年。

    真是個……不知足的混小子。

    這邊夏承玄仗著身體素質好,已恢復了大半力氣,一把抱起阮琉蘅,走出閉關室。

    外面春光正好,夏涼早已等在門外,嬌嬌卻還在旁邊的桃花枝上酣睡,毛茸茸的尾巴勾著一瓣小小桃花,漾起了帶著桃花香的暖意。

    ※※※※※※※※※※※※

    雖然劍修對於受傷都很淡漠,傷筋動骨更是家常便飯,每年太和都會從衍丹門購入大量傷藥分派給宗門弟子,但傷藥總是顯得供不應求。因為劍修少有人修習煉丹術,這種耗時巨大,極需要耐心的術法會佔用他們大量的修煉時間,而且劍修大多很清苦,滿身傷也多是靠——硬抗。

    阮琉蘅覺得自打突破元嬰中期出關,在丹平城收了夏承玄之後,身上大傷小

    傷不斷,饒是有師兄和南淮道友的補給,儲物袋裡的傷藥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她正在收拾儲物袋,將一枚丹藥鄭重用玉匣收好後,丟掉幾十個空瓶,看著剩下不到三瓶的丹藥發愁。

    果然還是硬抗最省事。

    正這麼想著,被璇璣花肆虐後的心臟又不小心裂開一道口子,阮琉蘅噗地吐出一口鮮血。

    身後玩心重的嬌嬌又突然飛撲過來跳上她的肩膀,這一壓,又是一口血。

    阮琉蘅沉默了片刻,終於打開一瓶丹藥,倒進嘴裡。

    嬌嬌關切地看著她說道:「去找南淮神君換些丹藥嘛,帶嬌嬌一起去!」

    一邊的夏承玄正大口吃著肉,聽到嬌嬌這麼說,耳朵一動,蹭地起身把嬌嬌拎開,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咳了一下,說道:「其實丹藥嘛,也不是沒有,等我築基了,到時候御劍下山拿了夏家秘藏,丹藥還不是管夠!」

    「無妨,為你築基護法,為師還是沒問題的。」阮琉蘅擦了下嘴角的血跡,「你若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閉關。」

    夏承玄與阮琉蘅不同,他一身都是皮外傷,在靈丹的作用下好得極快。他扯起眼淚汪汪抱著燉肉鼎不撒手的夏涼,丟給阮琉蘅。

    「那還等什麼,現在就開始吧!」

    阮琉蘅抱著想逃跑的夏涼,食指指尖冒起一簇真火。夏涼是冰系靈獸,與火最是相剋,立刻也不掙扎了,老老實實認命趴在她懷裡。

    「為師很是懷疑,你到底知道什麼是築基嗎?」

    「這不是修真界的最基本常識嗎?當修士吸納靈氣到一定程度,體內累積的靈氣便會發生質變,因此需要在體內打下根基,才可以繼續留下後面的法門……」

    「那麼閉關後,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夏承玄給問得一噎,他以為築基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又自負一身超出正常修士境界的大機緣神通,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

    「對修士來說,練氣是第一個門坎,能否引氣入體,決定你是否能走修道這條路,從這之後,第二個門坎是在金丹期晉階元嬰期,因為從金丹期起,修士便開始承擔因果孽債,滋生心魔。而築基和金丹,在現在已是用丹藥便可以成就的修為境界,很多衝擊築基期的修煉法門也逐漸失傳,在典籍中也不多見了。」

    夏承玄說道:「我在書上曾經看過,築基需服用築基丹,而金丹期可以服用凝元丹。」

    阮琉蘅點點頭道:「但太和劍修,還是按照最古老的方式去築基,那便是用劍。」

    夏承玄目瞪口呆。因為修為突飛猛進,他入礪劍石前在太和只待過半年時間,還未曾聽說過太和劍修是如何築基的。

    「用劍?」

    「布下聚靈陣,以身為劍,戰天劫。」阮琉蘅看著夏承玄的神色有些同情,「修煉其他法門的修士至少要到元嬰期才會有天劫和雷劫,但太和劍修築基便要接受天劫淬煉,而天劫的威力則是根據修士本身的能力來定的……也就是說,你將迎來與你自身能力極限相匹配的天劫。」

    夏承玄愣了好一陣,才找到自己聲音似的,語音有些帶著飄忽地問道:「築個基……就要遭天劫?」

    阮琉蘅覺得徒兒如此無知也是自己的責任,她勉力想了一下,終於想到安慰他的話,有些開心地說道:「如果你能承受得起築基的天劫,那麼晉階金丹期時,比你能力極限還多一倍的天劫,應該也能應付。要知道太和劍修,一劫一晉,修為越高便越強,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如果失敗呢?」

    阮琉蘅正色道:「有宗門護法在,不會有性命之憂,這之後只能再試,用盡全部力量,一次次去沖,去試,直到壽限的盡頭。」

    無數太和劍修,便是這樣咬著牙晉階,與天硬抗!

    夏承玄一聽,心裡狠性子上來——

    天劫就天劫,讓爺抗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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