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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章 彼岸燈:劍掣奪雲煙 文 / 吳瑕

    阮琉蘅的身形動了動,她回過頭來看夏承玄,卻不是看他手上的那團血肉,而是突然握住他的手。

    他心口處隱隱有白霜,手指更是呈現青色,這是——

    「鐵馬冰河,冰脈反噬?」她神識進入夏承玄體內,察覺到解開第一重封印後的鐵馬冰河訣,此刻依舊在夏承玄體內肆虐。「你隨我來!」

    阮琉蘅不由分說,把夏承玄一起扯進了禁閉室,那小狐狸吱吱叫了兩聲,也一瞬間閃回了靈獸袋。

    洞府門前只剩南淮和芮棲遲,臉色皆是不好。

    南淮恐怕此時恨不得是阮琉蘅的徒弟,而芮棲遲心中恨得連罵都罵不出來!

    南淮道:「主峰商談還未結束,既然蘅兒已經無礙,我便回去了。」

    芮棲遲行禮送客,再抬頭時,漂亮的臉上滿是嫉妒的神色,卻又不得不聽阮琉蘅的吩咐,心道一定給那逐日峰的混賬好看!如果不是他,師弟怎麼會受傷,師父怎麼會又要閉關!一揮衣袖,御劍往主峰玄武樓而去。

    阮琉蘅此時已經在閉關室裡聽完夏承玄的解釋。

    什麼鐵馬冰河訣第一重封印,什麼開啟雪山冰種,什麼對夏家同族的大意……她蹭地竄上一股火氣,心裡又急又恨,幾顆丹藥給夏承玄餵下去,第一次覺得自己教徒如此失敗!

    「你以為有上古劍訣傍身就可以想當然地去挑戰金丹期的劍修?愚蠢!自大!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此刻你已經是個死人了!別說夏伯義比你強上百倍,以你煉氣期的修為,鐵馬冰河的第一重封印就能要你的命!你如此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性命是誰的?」她扯起夏承玄的領子,一字一句地說道:「太和護你佑你,你的性命是太和的,你就算死,也不能死得如此卑微無意義!你要死在戰場上!」

    她氣得狠了,說話過於用力,肺腑還有傷,倒在蒲團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夏承玄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渾身跟散了架子似的,卻還咬牙撐著,走到她面前,「撲通」跪坐下來,雙手撐著在她上方道:「之後怎麼訓我都好,先壓住你的璇璣花!」

    阮琉蘅臉孔煞白,閉著眼睛一邊忍著咳,一邊冷冷道:「你還在意什麼璇璣花,為師不是傻子,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些不都是你可以利用的本錢嗎?」

    夏承玄隱隱紅了眼眶,抓著她肩膀道:「小爺錯了還不成嗎!不是喝了我的血就能好嗎?我以後總有辦法幫你去掉這鬼東西!小爺以後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你一個元嬰期的大修士,跟我做什麼一般見識?快把那鬼東西招出來啊!」

    他胸口劍傷未癒,這麼一動作,又是鮮血湧出。他身上的血一滴滴灑在阮琉蘅身上,還不等阮琉蘅回應,那胸口的璇璣花就突地竄了出來,已有手指粗細枝條像狼一樣在半空嗅了兩下,直接朝夏承玄手上的那團血肉而去,枝條上的花苞迅速開出比上一次更大的花朵來,那美人臉將血肉吃了進去,發出「咕咕嘰嘰」的可怕聲音。

    璇璣花心滿意足吃下後,又扭頭看向夏承玄,朝著他咧嘴一笑,夏承玄才發現,那璇璣花口中竟然生了幾顆細小的利齒,這一笑無比駭人,透著一股邪氣。

    但夏承玄哪是怕邪物的人,眼看那璇璣花吃飽了又要縮回阮琉蘅心口,他伸出手一把抓住那花枝,不管璇璣花「吱吱」的叫喚,咬牙切齒說道:「你若老老實實呆著,我血肉供養,你若敢對她下手,我拼了命也會叫你屍骨無存!」

    璇璣花的美人臉驚慌失措,不停地掉下淚來。夏承玄便更是心驚,這邪物居然快要生出靈智來了不成?

    他一鬆手,那璇璣花瞬間就縮了回去,阮琉蘅的臉上就回了一些血色,看著多了些許生氣。

    也是,我跟他一般見識做什麼呢?阮琉蘅心道,反正既然救了他回來,因果牽扯在一起,就是個難解的局。璇璣花是自己種的,又與那少年何干,他也不過是為了自己打算,畢竟人都是自私的。

    ——人,都是自私的。那麼我呢,有什麼私心嗎?

    我救這個少年,難道不也為了自己不生心魔的私心嗎?我又有什麼立場去怪他?

    阮琉蘅掙扎著坐了起來,看著平時驕縱此時卻有些驚慌的夏承玄,歎了口氣道:「想必你也已經知道,當你有性命危險時,璇璣花會尋到你的血脈,帶我找到你。可璇璣花每次觸發都需要更多的血來壓制,其根莖也會越發壯大,長久吞吃我的靈力,總有一天會變成真正的妖邪,我是有覺悟的,也希望你……有所覺悟。」

    夏承玄垂下眼眸,低聲道:「我明白。」

    什麼是覺悟?阮琉蘅不惜身死的覺悟,他夏承玄做好心理準備的覺悟,他明明只是做了一件莽撞的錯事,她卻用性命來恐嚇他,而他本人,卻不得不受她的脅迫,且被逼到如此失態的地步,因為——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在意這道姑的一切。

    又或者覺得,輸在她面前,也沒什麼大不了,甚至是一種甜美的衝動,讓他一次次被這女人馴服。

    真是魔怔了!

    阮琉蘅又扯過他的手,柔和的靈力探入體內,幫他壓制被鐵馬冰河劍意衝擊得紛亂的經脈,卻發現那在夏承玄神識中扎根的鐵馬冰河訣運行極是詭異,她又不敢加大靈力輸入,那樣的話,她與鐵馬冰河訣交戰,夏承玄的體內會成為一個戰場,比現在情況更糟糕。

    她皺眉想了想。

    「你強行開啟第一重封印,空有鐵馬冰河劍訣的力量,卻無劍訣的奧義,所以劍意才在你體內無法釋放,經脈紊亂,

    導致冰脈反噬。現如今,你必須領悟一種劍意,才能壓制鐵馬冰河訣。」她一邊平息血氣,一邊慢慢說道,「現在你所修習的只有太和初開劍訣……目前你已領悟得如何?」

    夏承玄從進太和到現在,總共也就不到半年時間,除去朱雀廷的練劍外,平時皆在靈端峰桃花林裡練阮琉蘅佈置給他的劍招練習,阮琉蘅這麼一問,他心中的不滿又被提了出來,卻也不好表現出來,只好中規中矩地回道:「近日注重技巧訓練,卻是沒有領悟心得。」

    阮琉蘅知道此時不能揠苗助長,但夏承玄體內劍意又實在危機,她循循善誘道:「你所學到的劍招,它們有自己的招式,但招式並不是死板的,你需要通過招式來領悟屬於自己的劍招,當對敵時,那些固有的招式都變成你領悟後的招式,它融合了你的意念、靈氣、靈根、對天道的感悟,根據你的個人因素達到屬於你一個人的境界,這就是劍意,是你的劍道!」

    夏承玄神情略有所動,他本就是個天資極佳的修煉苗子,右手已經伸出二指指尖,聽到阮琉蘅的話,慢慢比劃著。

    「領悟天地,融合劍招,心有萬法,歸於真純,這才是無上劍道!」她站起身,焰方劍出鞘,「如今,給你看看為師領悟的太和初開!」

    阮琉蘅擺了個起劍式,明明還嬌弱得吐血的女修,只要拿起了劍,立刻變了一個人似的,渾身充滿了凜然不可犯之勢!而隨後她的劍招更是給夏承玄帶來無比震動。

    阮琉蘅的太和初開,劍招脫胎於真正的太和初開,在一些招式上,因為自己的領悟而產生了變化。比如第八式「銅鐘大呂」的時候,本該急速回轉的劍招,她卻身體下沉,劍身刺向上方,此劍意就與之前大開大合的劍意完全不同,而變成了另一種恣意縱橫之態,所得的劍意,也與原有的意味產生了不同。

    原來劍意,是這麼回事。

    她揮劍的節奏也與其他人不同,快慢皆由自己掌握,第十五式「簌簌落葉」,如果劍招放慢,就有風肅蕭殺之勢,而阮琉蘅出招的時候速度極快,就成了疾風掃落葉的狠准——而如果是他用這一招,速度不應快也不應慢,卻要將劍斜向下刺,回身勾挑,以風舞落葉的姿勢將劍意放出!

    劍中深意,如有天地!

    招隨心動,瞬息萬變!

    「劍修所修煉的劍訣,就是我們進階的方法。在劍訣中領悟劍意,每一層感悟出的劍意都會使你手中的劍更強大,劍修以一劍破萬法,靠的就是對劍、對人的自信。劍修對敵之時,可攻可守,但近身優勢最明顯,在近身戰中,沒有修士會比劍修強大,劍修之鋒利,無人可擋,這是劍修之戰術!」

    「而戰術的巔峰,卻是無技巧之戰,就像你所看過的太和演劍,那些看似虛無實則威力無匹的劍意,並不是靈力、靈氣等天地固有之物為載體,而是意志!這意志就是你畢生所學、所悟,是你神魂、肉身,是你對劍對自我的虔誠,是天道下至剛至柔的冥冥之力!」

    阮琉蘅將太和初開劍招綿綿施展開來,宗師氣象,整個閉關室都是劍意華彩,當她收劍而立,夏承玄終於有所頓悟。

    他從儲物袋中拿出那練習傀儡,放在閉關室的案桌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然後轉身,當他背對傀儡走到離它大約九尺距離時,抽出練習木劍,轉身一招太和初開第七式「雪壓山巒」!

    一道銳利的劍意從木劍上而發,直沒入傀儡體內。

    那傀儡眉心出現了一小道細紋,過了一會,那細紋逐漸擴大,直到整個傀儡全身佈滿了細碎的裂紋。

    夏承玄把它拾起,交到阮琉蘅手上。這傀儡全身已經碎裂,卻靠著每一寸對劍勢的精準把握,使斬碎的傀儡又絲絲嵌合地重新凝聚在一起,比之破壞又高明了數倍!

    領悟其結構——解構——再重新構成。

    阮琉蘅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

    「我想,我可以進行下一步訓練了。」領悟了劍意的夏承玄神情有些不一樣,但那雙眼睛,卻堅定異常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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