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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章 劍無涯:天池須臾覆 文 / 吳瑕

    月澤從眉心間取出一團藍色光芒,身周劍意源源不斷,這光芒便如同得了滋養,滴溜溜飛旋起來,幾息間,長成鋪天蓋地的一張巨大藍色符紙。

    月澤刺破指尖,凌空虛畫,以精血為媒介,在那巨大符紙上刻下符印。而他一手做著這些,另一手還持劍不斷以劍氣進攻,以劍意鎮壓心蓮劍火陣的巨大靈壓。

    那符菉一成,月澤喝道:「顛!」

    阮琉蘅立刻覺得腳下不好,飛身而起,只見祭台地面開始劇烈震動,一道道裂縫從地面開裂,似有巨浪在地面下湧動,這股巨大的力量甚至將四角火蓮炸上半空,一時間心蓮劍火陣不穩,阮琉蘅心知是那符菉作怪,焰方劍一揮,一股強烈的劍意向符菉斬去。

    卻在半空中被月澤一劍擋下!

    他也已褪下禮服,穿著白色太和戰袍,身軀勁瘦,如天神般居高臨下地一劍壓下阮琉蘅劍意,再落到祭祀台上,掐訣喝道:「覆!」

    那藍色巨大符菉瞬間化為天河水,匯聚在結界上空,直至覆蓋整個祭祀台,便如同洩洪一般,傾覆而下!

    這天水中湧動無窮的靈力,砸到地面時帶著巨大的衝力,將地面擊碎,再翻捲出巨浪,將這些碎石全部覆沒在天水之下,一時間祭祀台已成汪洋,只有半空中仍浮著四角蓮火。

    劍修的劍域之戰,相碰撞時,便看誰的劍域更強,誰的神通更大,誰的劍意更盛,就可以主宰這外劍域!

    月澤已將劍域完全轉化為自己的領域,他劍尖一挑,汪洋上浪花翻湧,形成一個巨大漩渦,而漩渦之中升起盤旋的水龍,爪鱗具現,飛到月澤身邊,口中一張,一股水流像阮琉蘅襲來,月澤的劍意也起,隨著這浪流一同迎面而來。

    此時芮棲遲已然花容失色,對身邊的斐紅湄道:「月澤真君太陰險了!明明知道在靈根屬性上克制師父,居然還以元神煉符,以靈根血脈做符筆,以劍域加持符力!」

    斐紅湄咬著紅唇,低聲說道:「如果不是師父之前祭祀上消耗靈力太多,這劍域絕不會這樣被他破去。」

    夏承玄神情不變,只說道:「別小看這女人,太和戰鼓何嘗不曾給她加持戰意,劍域被吞沒,恐怕是她故意為之。」

    斐紅湄和芮棲遲齊齊回頭看他:這小師弟莫不是妖孽吧?他一個煉氣期怎麼會懂這麼多?難道真的沒有隨身帶個老爺爺?

    夏承玄再次讀懂了他們的表情,臉一黑。

    所謂誘敵深入,再圍殺之,難道不是兵法常識嗎?當然除此之外,他還隱隱感覺到阮琉蘅尚有後手沒出,因為她的戰意……燃燒正烈!

    ※※※※※※※※※※※※

    阮琉蘅身週四柄小劍光芒驟盛,四角紫微火蓮被招到身邊,攔下月澤的攻勢,才道:「月澤師兄,接好了!」

    月澤一驚,靈力立刻用來護持劍域,那水龍則繼續像阮琉蘅攻擊,與她那四柄小劍鬥了起來。

    阮琉蘅身前焰方劍化為一道劍芒,銳意成金,再生萬象,畫出一面靈光四射的法陣,她卻如同不經意般,一手控住法陣,向下用力砸去。

    那法陣在旁人看來僅僅是一道光圈,但對於劍修來說卻都看出不同,那分明是無數劍意所組成的劍陣!砸進地面汪洋時如同巨石從高空入海,激起千重浪,那水中所蘊含的靈力竟被這法陣消磨去了一半。

    阮琉蘅手中焰方劍不停,揮出一道道劍意,那劍意在她身前似凝出實質,結成一方大陣,她喝一聲,再向地面汪洋砸去。

    這種劍意與靈力的粗糲撞擊,何其野蠻霸道!阮琉蘅接二連三地往下丟大陣,當汪洋的靈力消磨殆盡,月澤收回水龍,定定看向阮琉蘅。

    其實到了現在,雙方各自演示了劍域境界、劍意境界、符菉破劍域、陣法破劍域等幾個方面的演劍,各有所長,互有勝負,戰到如此程度,已經算是一場相當精彩的演劍了。

    滄海神君正要起身宣佈劍域戰結束,卻別身後穆錦先壓下。

    「師尊且慢,二人戰意未退。」

    「可劍域戰已結束。」

    穆錦先道:「蘅兒和月澤都是烈性,只怕他們的劍域戰,還未結束。」

    滄海神君心中一驚。

    內劍域,劍修身前三尺,絕對劍域!

    只聽祭祀台上,月澤冷冷說道:「外劍域不過如是,紫蘅師妹與我,演示下絕對劍域如何?」

    阮琉蘅眉目一亮,應道:「來戰!」

    兩人站在這已成廢墟的祭祀台上,皆不再使用其他法術神通,凝神一劍之上,兩人慢慢向祭台中央走去。

    每一步,便發出一招劍意,劍意橫空劈出,在祭台中央相逢,只聽得巨大的爆裂聲,那是空間靈氣在這樣的壓迫中發出的哀鳴。祭祀台下那些千歲以下,沒見識過太和劍廬祭典,或是沒見過劍修禦敵的年輕修士皆從內心膽寒,只想到這一劍如果是挨在自己身上,卻是用什麼來擋,才能擋住這彪悍的打法?用什麼法寶,才能在這滔天的劍意下生存?

    而那些有見識的修士則更是震驚,太和劍修全都是瘋子!這哪裡是兩個元嬰劍修在演劍,這凶殘的演劍,簡直是一劍劍劈在他們心頭,劍域戰,兩人隨手破了外劍域還不過癮,鬥起內劍域來了,簡直是……喪心病狂!

    三尺絕對劍域,那是劍修全身修為攻擊力的極致!

    季羽元君呵呵一笑,對滄海神君和塵冉神君說

    道:「這兩個果然都是好孩子,本座知道你們二人心中一定緊張,且放心,本座護他們不死。」

    旁邊的穆錦先倒是咂摸出這話裡的味道來了——合著只要不死,就讓他們殺去是吧?

    塵冉神君倒是真的像吃下一顆定心丸,滄海神君卻道:「蘅兒最是嬌弱,老祖還是想想一會賜點兒什麼好,那身戰鎧卻是有些舊了。」

    旁邊眾掌門大能全都臉上一黑。這太和滄海是越發無恥,就這檯子上幾乎凶得能吃人的女修能叫「嬌弱」?

    季羽元君摩挲著儲物袋裡某一匹絕頂錦緞邪邪一笑,立刻回道:「自是應該量身定做,送她一件好的。」

    阮琉蘅如果聽到觀禮台上如此猥瑣的對話,一定會把手上這一劍毫不猶豫地劈過去。此時她已經接近祭祀台中央,再走三步,兩人就進入對方絕對劍域範疇。

    一步,阮琉蘅猛地提取丹田內剩餘的靈力,全部加持在身上的戰天斗火鎧上,眉心神通印記紅如鮮血,那點紅菱擴散開來,化作三瓣蓮花。

    兩步,兩人劍域只差一步之遙,阮琉蘅收回焰方劍,將劍持在身前,而她身後,騰出一輪紫色日珥,火焰噴發,氣勢洶洶;月澤左手掐訣,登時有激流從他頭頂衝下,在月澤身後形成一團藍色的水浪,不停旋轉,其間隱隱有潮汐之力。

    三步,阮琉蘅停也不停,竟是直接持劍向前衝去!而月澤明顯做了與她相同的選擇,兩人隔空以劍意劍氣劍域戰鬥良久,此時才終於將劍域濃縮在全身——

    短兵相接!

    焰方劍和天水劍齊齊發出一聲錚鳴,隨即兩人卻飛快變招,這聲錚鳴的回音還未完全消失之時,阮琉蘅和月澤已過百招!

    這等對戰,金丹期以下的弟子已完全看不清招式,他們只能看到阮琉蘅與月澤一劍相擊,卻不知道這一擊乃是數百個變招組成的一擊。

    那些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才終於驚恐地發現,這居然才是劍修的真正實力!近身戰,有誰能防住這等精妙、千變萬化的劍招?你甚至不知道劍會從什麼方向刺過來,甚至不知道這刺過來的一劍,究竟是虛招還是實招?更不知道當這一劍襲來,自己的身後,是否還有更多的利刃準備屠戮你的肉身!

    而這劍招的速度極快,哪怕你能看清一劍的變化,但卻在下一刻,劍修的第二劍已經到你的身前,冰冷地抹斷你的脖子。

    阮琉蘅和月澤正是在以這樣的劍招戰鬥著,瞬息之間,又過了不知道多少回合,兩人身後神通震盪,阮琉蘅左臂已經軟軟垂下,一絲血跡順著雪白的手臂流下來,染紅了白色的戰鎧。而對面的月澤也好不到哪去,他束起的髮髻已被削斷,長髮披散下來,整個人如同瘋魔。

    兩人的外劍域都各有千秋,但一旦到了身前三尺絕對劍域,卻都是一樣。內劍域不僅需要修士以大量靈力支撐,還考驗修士的元神、意志、心性以及道心。

    所謂領域,便是由我制定規則,由我主宰,由我決定生殺的空間所在,在對抗中,阮琉蘅和月澤都在以心智極盡演化三尺絕對領域中的規則,與對方相抗衡,並且必須以元神之力才能窺破對方劍招,再將無形之劍意凝練在三尺青鋒上,刺破對方的靈力防禦,斬斷劍域內規則。

    在外行看來的花哨劍招之下,比拚的竟是這樣的戰力,正因為這樣,能領悟劍域的,無一不是天道寵兒,真正的天之驕子!

    對戰陷入膠著,塵冉神君又焦躁了,一邊的長寧神君倒是有些好笑,看著師侄道:「你要相信月澤,他的時機,我看就要到了。」

    穆錦先卻是心頭一緊。

    絕對劍域之戰,只有他們這些已領悟劍域的人才能真正看懂,阮琉蘅雖然憑借太和戰鼓激發戰意,但月澤的「悲回燕」卻比她更早發力,那因劍舞而領悟的劍意,那至悲至情的一劍,正被月澤以精妙的身法施展出來,只一瞬間,「悲回燕」四式皆出,劍中悲意與阮琉蘅戰意相通,此時她竟不能阻擋這劍意進入她的絕對劍域。

    眼看那四式劍招劈天蓋地向阮琉蘅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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