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瀰漫著昏暗的光影。
楚雨婕送來了很多吃的,擺滿了一桌子。羅若蜜就像個孩子般的挨個抓了一遍,當她看到了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時,排斥的將其推到一邊,這曾經是她最喜歡吃的,現在卻變成了她眼中的魔鬼。這種火紅的顏色令她顫慄,她的瞳仁抽搐,慢慢擴大出一幅灰沉沉的畫面。
週身華麗的白馬於慢鏡頭中出現,他面若冰霜將她推倒在地,扔給了她一張支票,攬著他那華麗的未婚妻,坐上豪車呼嘯而去。
她流著淚追著汽車跑,用嘶啞的喉嚨呼喚著他的名字。後車鏡中他的眼神是那麼的不屑一顧,任由她的身體淹沒在茫茫車海。她的耳邊傳來刺耳的尖叫聲,在失去最後的意識前,她看到了下體冒出一片鮮血……
「不……」羅若蜜腦電波被記憶刺激的冒出火光,她抱住頭發出嘶啞的尖叫聲,身體縮向了牆角。
「若蜜姐,有我在不要怕,不要怕。」楚雨婕急忙拍打她的身體,安慰。
「若蜜,你怎麼了?」羅菲拉應聲而來,雙手滿是肥皂沫。
「對不起羅阿姨,都怪我不該買糖葫蘆,忘記了若蜜姐不能看到紅色的東西……」
「沒關係雨婕,若蜜的狀況我最瞭解,這樣的情緒她每天都會發作幾次,一會就恢復正常了。」羅菲拉在抽屜裡找到安神丸,放了兩粒在羅若蜜的嘴裡面。
「羅阿姨,若蜜姐太蒼白了,我想帶她出去走走,曬曬太陽。」
「不可以,外面有那麼多的紅色,萬一她要是發作起來,怕你會收拾不了。」
「沒事的羅阿姨,她可以慢慢適應紅色,越是怕的東西就越是要戰勝它,必須要幫助若蜜姐打開心中的死角。多領略領略大自然的風景,對她的病有利無害。」
「那你小心點雨婕,時間不要太久,盡快回來。」
「放心了羅阿姨,我能制服得了若蜜姐。」楚雨婕將羅若蜜扶進了輪椅,給她披上了外套,推著她走出了房門。
今天的陽光很明媚,花花草草都籠罩在明媚之中。羅若蜜眼睛的承受能力比想像中強悍,她並沒有在陽光下退縮,而是瞪大了瞳仁,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外面的世界。
「若蜜姐,你有太久都沒有出來過了,對於外面的世界是不是有很大的陌生感?」
「人好多,好多的人。」
「若蜜姐,現在你的記憶裡還有多少人?你還記得我們共同走過的日子嗎?」
「你是誰?」
「若蜜姐,你怎麼又忘了啊,我是楚雨婕,你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
「楚雨婕?好姐妹?」
「對,我是楚雨婕,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一起玩過的小巫女遊戲嗎?」
「小巫女?」
「每當我們無助時候,就會呼喚小巫女,天靈靈地靈靈,小巫女快顯靈……」
如果小巫女能實現一個願望,多麼希望悲劇沒有發生,羅若蜜還是那個風風火火的女孩。
一雙男性的腳步跟上了她們,快速的隱藏在寬大的菩提樹下。
園林的一角飄滿秀色,景色宜人。楚雨婕停下了腳步,把手放到羅若蜜的手裡。
「若蜜姐,我們以前晚飯後總愛來這裡散步,那時候的你就像火一樣熱情,常常溫暖著我。」
羅若蜜瞪著一雙迷茫的眼睛,就像在聽天書一樣,聽著從她嘴裡流淌而出的句子。
「若蜜姐,你渴了吧,我給你帶了這個。」楚雨婕從袋子裡拿出一瓶營養快線放到了她的嘴邊。
羅若蜜的手指握住了瓶身,輾轉看著瓶中物,一口氣喝了半瓶,餘下的放到了楚雨婕的手裡。
這個畫面好溫馨,楚雨婕彷彿又回到了過去,兩個小女孩總是愛共喝一瓶水的情景。她當即舉起瓶子,一飲而盡,第一次喝冰淇淋口味的營養快線,忽然覺得味道有些不適應。
羅若蜜繼續保持著溫和的面孔,眼神跟隨著她的每個動作轉動,不知道她的大腦中有沒有閃動舊日的美好畫面?
「若蜜姐,你是不是想起我們小時候的事了?」
「小時候?小時候……」
她的眼神集中,似乎想起了什麼,又緊接著被旁邊的新生物所吸引。
隨著輪椅的轉動,她們已經置身於山坡之上,這裡滿目綠色圍繞,帶著一種飄逸出塵的境界,以前她們經常以這裡為起點比賽爬坡,輸的那個人就負責去買老街的老冰糖葫蘆。
面對滿目生命之色,楚雨婕深吸了一口氣,鬱結在胸口的情愫正在蠢蠢欲動,如果抒發出來她的心口會繼續疼下去。她坐在了羅若蜜的身邊,靜靜地回味著心情:「若蜜姐,你知道嗎?我前兩天看到了失蹤了兩年的江道明,還有他的妻子,一個華麗端莊的女人,站在他的面前是那麼的天經地義,我卻變得如此的渺小。那一瞬,我發現我的心還會疼,原來我的愛一直都未離開……」
羅若蜜的眼眸忽然煥發出一種血光,像鬼,又像魔。
這幅比瘋子更可怕的眼神,把楚雨婕嚇了一跳,她小心翼翼地問道:「若蜜姐,你怎麼了?你要是不喜歡這個話題,我就不說了,我推你去亭子觀賞風景吧。」
羅若蜜忽然面露凶光,伸出那滿是骨頭的手,緊
緊抓住了楚雨婕的領子,那長長的指甲陷入她的肌膚。
楚雨婕的腳跟發軟,一個趔趄跪在了地上,隨著她那具有慣性的重大力量,輪椅的後輪快速後退。
羅若蜜的眼神中出現了快意,繼而歇斯底里的大笑起來,卻絲毫不影響她的臂力,她的指甲陷的更加深了。
「若蜜姐危險,快放開我啊……」楚雨婕被卡的喘不過氣來,她想按住車輪,想回擊羅若蜜,可兩條胳膊一點力氣都發揮不出來。
「若蜜姐,求你快放開我……」
瘋子的力量不可低估,羅若蜜帶著一種置人於死地的能量,一點點吞噬著楚雨婕的生命。
楚雨婕的身體隨著車輪前進,就像一個被拖拉中的貨物,膝蓋發出火辣辣的疼痛。身後的景物就像一個個萬花筒,在她的面前晃來晃去,她痛苦的翻起了白眼。
緊要關頭,一個人衝了過來,擋住了下滑的輪椅,將羅若蜜的雙手截獲。
楚雨婕的臉憋得就像一塊紅布,嗆得連連咳嗽,淚花直流。而羅若蜜的眼神也回歸於迷茫,呆呆的望著這一切。
「雨婕,你沒事吧?」韓於墨的出現就是一陣及時雨,他再次救了楚雨婕。
「還好……沒死。」楚雨婕的身體輕飄飄的,有種想暈倒的感覺。
「雨婕,你怎麼能帶一個瘋子出來?太危險了,你沒有看出來嗎,這個瘋子想害死你?」韓於墨急忙扶住她那快要虛脫的身體,把她抱到了石凳上,拿出一瓶水灌到了她的嘴裡。
「她是我的好姐妹,不許這樣說她!她只是精神受到了刺激,以後請不要說她是瘋子。是我剛才的話刺激了若蜜姐,我不該對她說愛情這個話題。」喝過水後,楚雨婕清爽了許多,對於剛剛經歷的驚魂一幕仍有心悸,用一種膽怯的眼光望著羅若蜜。
「白馬都是披著華麗外衣的魔鬼,信鬼都不要信白馬。」羅若蜜瞪大了眼睛,那抽搐的眼珠給人以壓迫感。
韓於墨將好奇的目光轉向這個瘋女人,她的瘋話似乎帶有不凡的哲理性,他點點頭,迎合了她。
「你放心吧,雨婕是一個心亮的女孩,她不會直注重外表,不會被外在的東西所蒙蔽。」
「過來。」羅若蜜的語氣帶著命令性,對著韓於墨發出了呼喚。
韓於墨有些膽顫的走到了輪椅旁邊,羅若蜜的情緒又一次變得激動,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叫:「你是不是真的愛她,若敢說半句假話,我就殺了你!」
「我是真的愛雨婕,雖然我沒有一副受用的皮囊,但是我有一顆愛她到老的心,我這輩子的信念就是好好愛她呵護她。」這些話韓於墨一口氣說完,發現羅若蜜的面色已經恢復了祥和,正用一種研究的眼光望著他。
楚雨婕鬆了一口氣,她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羅若蜜的祥和,每當這個時候,她的心裡才能換來片刻的安慰。
「雨婕,快跟我去醫務室,你的膝蓋受傷了。」韓於墨一邊背起她,一邊推起了輪椅。
天空碧藍,飄蕩著幾隻風箏,羅若蜜哼起了語無倫次的歌。
「韓於墨,你還真有人緣,若蜜姐好像不排斥你。」
「因為她在瘋前懂得了一個真理,平凡才是真。」
「對了韓於墨,你怎麼會突然出現?」
「因為我要做你的護花使者,保護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