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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羅家的光影 文 / 羽姿潤

    「寶寶快睡覺,寶寶快睡覺……」這個聲音就像在叫魂,一步步把楚雨婕叫到了這個陰暗的房間。

    隨著房門的拉開,一個過時的髒兮兮的布娃娃映入眼簾,它的主人單薄如紙,一張消瘦蒼白的面孔帶著死亡的色彩,唯一能代表生命力的地方就是一雙眼睛,那泛黃的眼珠空洞迷惘,定定的停在楚雨婕的臉上。

    每次面對這張臉都帶著一種震懾人的神秘的力量,使楚雨婕在她的眼光下瑟縮而無法發出言語。這就是和她一起進幼兒園、小學中學高中都在一個班的好姐妹嗎?

    那時候的羅若蜜是那麼神采飛揚,總是那麼自信滿滿,彷彿她能駕馭整個世界!可造化弄人,現在的她卻落得這般光景?一切的起源皆是因為那個被她愛得死去活來的富家公子!在給她種上一條新生命的時候,卻娶了房地產千金。她悲傷的身影出現在車水馬龍的馬路,一路眼淚如飛的追趕著豪車,追掉了鞋子,追掉了視線,追得她全身經脈幾乎斷裂。一輛車將她撞出一米多遠,她的下體流出了血……出院後,她的大腦受損,變得瘋癲。

    當羅若蜜遭此不測的時候,楚雨婕的初戀也跟著告終,那個和她享受了一年多甜蜜時光的白馬、被她稱作蜜糖王子的江道明,就像一陣風,一抹煙,沒有理由的消失於她的生命,瞬間成為停留在時光裡的印記。這個打擊讓她對白馬帶有嚴厲的批判色彩,那段時間她只要是看到某些似曾相識的身影都會惱怒不堪。

    「若蜜姐,寶寶已經睡著了。」一絲痛楚瀰漫了楚雨婕的眼睛,她溫柔的接過羅若蜜懷裡的布娃娃,就像安置嬰兒般將其放在床上,蓋上了被子。

    羅若蜜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略帶驚恐的望著她,似乎她是一個侵犯者。

    「若蜜姐,你怎麼又不認識我了?我是雨婕,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啊。」

    小時候,她們一起玩小巫女的遊戲,經常一起念「天靈靈,地靈靈,小巫女快顯靈。」此時楚雨婕多麼希望小女巫的「咒語」顯靈,將魔法棒對著羅若蜜的天靈蓋一敲,瞬間恢復成那個和她一起歡歌笑語的羅若蜜。

    「雨婕?你是雨婕?」羅若蜜的眼珠轉動,帶著疑惑的語調念叨著這個名字,忽然間,她的表情突然變得緊張,眼球冒出一種暗紅色的幽光,繼而抓住楚雨婕的肩膀,一陣狂搖,從牙齒縫中發出聲音:「雨婕,記住,白馬都是披著華麗外衣的魔鬼,信鬼都不能信白馬!」

    楚雨婕習慣性的點頭,她的態度惹惱了羅若蜜,她神情陰沉的停在楚雨婕的臉上,眼光陰冷銳利,猶如兩把鋒利的刀,一把提起楚雨婕的衣服領子,嘶吼著大叫:「你有沒有再聽我說話?快跟著我重複——白馬都是披著華麗外衣的魔鬼,信鬼都不要信白馬!」

    楚雨婕費力撥開她的手指,喘著粗氣,著魔般跟著她念叨:「白馬都是披著華麗外衣的魔鬼,信鬼都不能信白馬。」

    每次來看羅若蜜都是同樣的結果,這句話正如小巫女的咒語一樣,念叨的多了變會發生魔力,楚雨婕就像中了魔咒般,彷彿選擇了白馬,羅若蜜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

    羅若蜜滿意的點點頭,轉身抱起她的洋娃娃,又唱起了歌:「寶寶快睡覺,寶寶快睡覺……」

    側面的她就像一個紙剪影,原本標準的曲線變成了一個平板,她的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就像母親在看孩子。

    這一刻觸動了楚雨婕那女性最纖弱的神經,熱浪打濕了的眼簾,她沒有勇氣看下去了,默默的退出了房門。

    羅家的客廳設計的簡易卻又不失溫馨,傢俱的邊緣圍滿了綠色的蔓籐,象徵著生命的綠色,延續著羅家的希望。

    老式的留聲機裡播放著老式的歌曲,懷舊不知道已經是第幾個年頭?那些老土的故事,以平淡的口吻,土裡土氣的辭藻,孕育著一份難以割捨的情感。

    在牆壁的中央是一塊心形的照片牆,聚集了不少舊照片,記錄著羅若蜜的一顰一笑。裡面還有幾張楚雨婕和她的合影,那時她們笑容如陽,蒸蒸日上,帶著成長的積極向上。

    每次看到這些懷舊的東西,楚雨婕的內心都會翻起千層浪,想起一幕幕和羅若蜜的快樂畫面來。她的指尖顫抖的觸摸著那一幅幅舊日的光影,用心來銘記那些共同走過的曾經,記住時光,記住愛!

    一陣刺耳的咳嗽聲傳來,輪椅被觸動,發出了「吱吱」的聲響。那個乾瘦的老男人,據說沒有發病前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現在由於口眼歪斜已經掩蓋了他的真正面目,長時間不出門釀造出他吸血鬼般的蒼白膚色,中風後他的腿部失去了知覺。

    羅菲拉蹲在地上給新任七年的丈夫按摩小腿,她沒有半路夫妻的敷衍之態,全然用少年夫妻老來伴的執著來對待他。已經憔悴到極限的她,反而顯得神色淡然,家庭的變故和長時間的傷痛促使她練就成了一顆鋼鐵般堅強的心靈。紅塵路上,她依然攜一懷睛好向陽的人生態度淡然前行。

    她在舊日的音樂聲中緩緩轉身,消瘦的臉頰掛著溫情的笑,一縷髮絲擋住了左眼簾,就像電影裡的某一個特寫鏡頭,使整個畫面迴盪著憂傷的韻味。

    「羅阿姨,叔叔的身體怎麼樣了?」

    「這幾天我給他持續熱敷按摩,僵硬的肌肉明顯有了彈性,正在好轉當中。」

    「羅阿姨,這是我媽帶給你補身體的阿膠,你一人照顧兩個病人辛苦了,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雨婕,這幾年多虧你們家的照應,支撐著我走到了現在。你媽待我情同姐妹,有你們在我倍感溫暖,你們就是羅家的親人。」

    「羅阿姨,遠親不如近鄰,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上帝為你關一扇窗,就一定會再為你打開一扇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雨婕,阿姨借你吉言,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羅菲拉的臉上露出了一線生機,彷彿楚雨婕是上蒼派來的福星。

    「雨婕,你真是一個好孩子,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若蜜,工作找的怎麼樣了?」

    「已經成功進入了外企,過兩天就去上班了。」

    「做白領最適合你,若蜜也很希望能做一個白領,只可惜她沒有大學學歷,如果不是遇到那個魔鬼,她現在也會活得也像你一樣精彩。雨婕,你和若蜜這對姐妹花自小一起長大,做什麼事都勝她一籌,你滿臉都帶著福氣之相,一定會大富大貴。」

    「羅阿姨,我並不求大富大貴,只求找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快樂知足的過一生。」

    「雨婕,阿姨給你一句忠告,在個人問題上不要擅自做主,最好聽從你媽的安排。」

    「羅阿姨,你現在說話怎麼也和我媽一個腔調了?」

    「孩子,我們走的路比你過的橋都多,都有自己的經驗之談,如果當時若蜜戀愛的時候,給她一點忠告,也不至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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