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走下台階，走向牢中最深處的位置。廷越看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沛柔姝，眸光深沉。
示意獄卒解開鎖鏈，他走了進去，踏在潮濕的稻草上，依稀能感到腳下髒濕的柔軟。
聽見了動靜，沛柔姝睜開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人時，她立刻爬起身，「皇上，臣妾參見皇上！」
許是幾天未曾進水的緣故，她的聲音嘶啞難聽，在寂靜的牢中頗顯得刺耳。
「還是不要再如此稱呼了罷。如今，你已沒有了妃嬪的稱號，就跟沛家一樣，樹倒猢猻散，不成氣候。」
他沉靜不帶感情的聲音與此對比，似是仙音，裊裊入耳，帶著幾分飄渺，卻令沛柔姝失了顏色。
「皇上，皇上您責罰臣妾！是臣妾錯了，不該與皇上為敵的······」
「不該？」
廷越看著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身影，眼神凜冽，「大周只要有我在，就不會走向覆滅，你們永遠也不會明白！所以一次次、自以為是、設計、臥底，把我當成傻子般捉弄？」
「皇上！臣妾錯了！您原諒臣妾，臣妾，還有我們的孩子···您都忘了嗎？皇上，您夜夜宿在臣妾宮中——」
「孩子？」，廷越話鋒一轉，蹲下身，強硬地抬起她的下巴，「呵呵，事到如今，想不到你還蒙在鼓裡。」
沛柔姝不明白他的意思，呆呆地看著他，聽到他如妖精般鬼魅的聲音傳來，在空曠死寂的牢中顯得冰冷非常。
「根本沒有什麼孩子，從頭至尾，都是你的幻覺。」
牢牢地盯住她，他的目光潛藏了一分報復的快然，「其實平日裡你的膳食中早已被人下藥，讓你有噁心嘔吐、甚至未來葵水的症狀。
你以為有了懷孕的跡象，所以宣了張弘華來問診。他宣佈了你有孕的消息，你樂在其中，殊不知他是我的手下，是聽我指令辦事的。」
「不，不會的···我小產了，是拓跋戚——」
「你還沒有聽明白嗎？你並沒有懷孕，你只是吃了被下毒的水果，並非小產。因為，你從始至終，都沒懷上我的孩子。
你知道我明明不喜歡拓跋戚嫻，卻為何要對她言行親暱嗎？」
見她已是受到了打擊，卻並未準備放過她，「因為只有這樣，激起了你的妒意，才能加快你們之間的仇恨，讓沛晉早日出兵謀反，好讓我有理由剷除這個潛在的威脅。
所幸這一切很順利，其中自是少不了你的推波助瀾，我可得好好感謝你···」
到了這裡，沛柔姝已是萬分震驚，愣怔地望著他邪肆的面容。
「除了她，誰也沒有資格懷上我的孩子！」
狠狠地甩開手，彷彿那是一個髒污的東西，「你很快便會和你愚蠢的爹相聚了，記得在地下別作惡太多。」
鐵鏈響動的聲音透著冰冷，散發著死亡的氣息。沛柔姝呆滯地望著那角明黃的衣袍消失在眼前，面如死灰。
······
三日後，賀諺一行到了京城。由於事先派走了胡族大軍，只留了一隊五十人的隨行侍衛，所以倒是提前了兩天到達。
當馬車緩緩駛進熟悉的京城時，往日的一幕幕似開了閘的潮水般盡數湧出，洶湧澎湃，讓人無法抵擋。
漠瀟情不自禁地掀開車簾，仔細地看過一街一巷，尋常巷陌中未有任何太大的變化，只是為何再見時的情感如此難捨難分？
賀諺見她專注地打量著車外的街道，心下微歎。她還是在意這裡，只怕這一切早已深深地烙印在她心中，似骨血般再也不能割捨。
還未到太和門，已然看見出來迎接的大周武百官。
廷越、昊瀾、夏傾、戚嫻與夏薔站在太和門，等待著。昊瀾和戚嫻則是因為要見到自己的親人而喜悅非常。
夏傾臉上依然是淑儀萬千的笑，親和的面龐彷彿讓人格外安心，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隱藏了不知名的暗色，融入深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見胡族的車隊行來，廷越目光深沉地注視著那輛氣派的車攆。他的瀟兒，在裡面。
眼中含了太多情緒，喜悅、思念、愧疚、疑惑，他不知道她會怎樣面對他，是愉快地一笑而過，還是恨他當初的捨棄？
無數個想念的日日夜夜，都將在今日風開雲散，如今他的心裡，緊張又期待。
「到了。」
車攆停了下來，賀諺提醒著她。漠瀟心下有些緊張，屏息等待。
無言地拉過她的手，察覺到她的手心已發汗，賀諺目光微動。這一天，終還是來了。
手掌傳遞著令人安心的力量，漠瀟看著他臉上安慰的笑，點頭示意自己會放鬆。見此，賀諺毫不猶豫地抬手掀開了車簾，外面的日光照進，漠瀟跟著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