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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章 偷梁換柱 文 / 容若別來無恙

    傅佩瑤慣以邁著端莊的步子開腔,「她如今恩寵正盛,以她的性子斷不會讓人分去半杯羹,你打算如何?」

    「總長的心意如何,怎麼太太以為是能被女人所左右的麼?蘇菡,從來不是障礙,若用的好了,也可以是墊腳石。」

    「你的意思是?」

    煙雨莞爾,「她慣會撒嬌承歡,如今有孕在身,猶如寶衣加身,脾氣自然更甚。男人能容得她一次刁鑽黏糊,欲擒故縱,這是情趣。次數多了,便成了甩不掉的黏糊糖,唯恐避之而不及。這個時候,只消稍稍進退得宜,賢良惠些,咱們的事便成了一半。」

    傅佩瑤亦是個一點即透的人,反是靈芝,一頭霧水,「太太,什麼黏糊糖?」

    「沒什麼,明兒一早做桂花糕,你準備好桂花糖,甜蜜餞兒就是。」

    是以顧煙雨一早也吩咐小廚房做了些子孫餑餑,用早點時,小軒窗外的丫頭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將昨兒菡萏苑內鬧騰了整夜的事說了個七七八八,可見有時候身邊放著幾個八卦精還是很有用處的。

    「小芸,再添碗粥。」

    「是,小姐今天胃口可真好。」

    得知他過的不好,她自是通體舒暢,饒有興致地拿起了手邊的早報,粗略瀏覽起來,這幾年她養成了看報的習慣,起初是想更快地融入組織,學習新思潮,而現在,已成了她獲取外界消息的唯一途徑。

    滬上要聞,鐵道高級工程師查爾斯於郊野別墅遇刺身亡,屍體昨日被發現,鑒定死亡日期為七日前,外交部正與公使館積極交涉,以望和平解決。

    查爾斯?從前似乎有過一面之緣,鐵道工程師?難道……

    煙雨心不在焉地攪拌著燕窩粥,小芸只以為時機正好,自妝台前取過絲絨盒子放到她手邊,「小姐你不是說戒指有些松嗎,剛才我用紅綢線在指環上纏了半圈,你再試試。」

    煙雨見她滿眼的期許,看了眼絲絨盒子,勉強將戒指滑入無名指,戴上後,竟十分合適。

    「小姐的手白,戴上這枚戒指,真的很漂亮。總長大人平時那麼忙,難免會有疏漏的地方,其實這些疏漏只消稍稍用心,便能彌補的。」

    「小芸,並不是所有的事都有辦法彌補,都能有重來的機會,也罷,帶上子孫餑餑,隨我去趟菡萏苑。」

    花梨木雕花大床上,蘇菡一身浮光錦旗袍靠著妃色幔帳,握著陸少廷的手,嚥下一口小米粥,教誰人看來,都是幅歲月靜好的畫面。

    只有見識過昨夜二姨太那刁鑽脾氣的,才知道什麼叫人仰馬翻,什麼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蘇菡本以為一朝有孕,能分得他更多雨露,可陸少廷卻因為太過看重這個孩子,不論她如何挑逗撩撥,也不為所動,最後乾脆分房而睡。她便將一腔怨氣都發洩在苑中下人身上,小廚房一夜做了三頓小食,丫頭們起夜七次,有的索性站到了天亮。

    是以當傅佩瑤送來親手做的桂花糕與小米粥,闔府中人再次感歎了她的賢良大度,溫柔婉約。

    與之截然不同的是,煙雨端著子孫餑餑進來時,苑中人神色各異,就似她身上貼著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標籤。

    蘇菡挽著陸少廷的手臂,更是囂張得意,「三妹妹真是有心,只可惜大夫說,我這些日子,吃東西是不能隨便的,恐怕讓你白走一趟了。」

    當著眾人面前下不來台,煙雨抬眼看向陸少廷,亦嗔亦怒。他卻摟著身邊人一笑,甚是玩味,「既然二姨太不喜歡,那就放我房裡去,我也很久沒吃過這點心了。」

    蘇菡一聽急了,瞪了下首一眼,「既然三妹妹一番盛情,半夏,替我收下。」又嬌柔地掐了陸少廷一下,「爺不會跟我搶的吧。」

    「當然,我怎麼忍心跟我兒子搶東西。」

    「哪裡就一定是兒子了,萬一是女兒呢?」

    小夫妻准父母的話題,煙雨實在不願再聽下去,不是滋味地轉身離開,順帶著留給他一個失落的背影。

    她走出菡萏苑,握著蕾絲上衣領口掛著的懷表掐著秒數,「一,二,三,四……」

    陸少廷疾步追上前拉住她的臂彎,一手的纏綿,好像再晚半分,就會失去她一樣,「生氣了?」

    「不敢,大夫說二姨太的身孕正好月餘,你當然該好好陪陪她。」煙雨過門才月餘,是以故意拖長了尾音,意味深長。

    對於新婚之夜,陸少廷本就心存了愧疚,此時她明顯吃味,他暗喜之餘,掬起她一雙柔荑,正摸到她無名指上的鴿子血,指腹摸索著她的手心,弄的她渾身犯癢,「煙雨,這上面繫著的,可是我們的紅線?」

    她別過頭不作聲,下一秒便被他順勢摟近,額頭相抵,將吻未吻之間,溫情呢喃,「委屈夫人了,不如我今晚早些回來補償給你,好不好?」

    「誰稀罕!」

    「我。」

    在她額上印上一吻,陸少廷的眼裡儘是情動,「煙雨,你吃醋了,我很高興。晚上……等我。」

    打一巴掌揉三揉的把戲,端的是深情款款,內裡卻人面獸心,朝秦暮楚,對女人永遠有一套,喜歡的每一個都可以疼到骨子裡,陸少廷,從前我還是太低估了你。

    指尖抽離,她一身洋裝目送他出府,才驚覺原本想向他探探上海那件事的口風,一時竟被拋在了腦後。查爾斯被刺,一旦公使館態度強硬,不肯讓步,必定又是一場腥

    風血雨。

    蘭苑的軟榻上擺著七七八八的小冊子,傅佩瑤捧著一本,看的臉頰緋紅,外間稍有動靜,她便立即合上。這是出閣前,傅家姨娘塞給她的,佩瑤是庶出,母親又去的早,跟著傅大帥長大,對男女情事一直是一知半解。

    「太太,三姨太來了!」

    靈芝的一聲傳喚,驚得她慌忙將書冊塞進了褥下,煙雨是何等心思敏捷之人,看了她的面色,瞧瞧榻上一角,便知她在做什麼了。

    近些日子,傅佩瑤對她還算熱絡,「坐吧。」

    「嗯,太太,我來就是想告訴你,時機已到,就在今晚。」

    「那,我需要準備些什麼?」

    煙雨磕著瓜子,一聲脆響,笑道:「你可真逗,男女之間,不就那回事兒嘛,這倒是正兒八經地要準備什麼?像個黃花閨女似的。」

    見她臉上羞得通紅,煙雨霎時有種做了老鴇的感覺,也不好再故意打趣,只拉著她的手,「走,去我屋裡,給你看些好東西!」

    軍政部的一幫後生小輩多半是受父蔭進來謀得的職位,小道消息靈通,最是會察言觀色,在一處竊竊私語,正被搓著手進來的吳光新一記爆栗,「一群猴崽子,在聊什麼!」

    「吳將軍,我們這不是在商量,總長家的姨太太有喜,要送什麼禮物好嗎?您給拿個主意吧。」

    「才個把月,大哥這動作也太快了吧!我就說她床……」吳光新只以為是顧煙雨,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從前一起打天下的人,周孝仁年長不用說,孫靳東最小,已有了一雙兒女,現而今陸少廷也即將升級,只剩下自己孤家寡人一個,就算將來上戰場送了命,也沒個送終的,想想就淒涼,耷拉著頭進了陸少廷的辦公室,「大哥……」

    晚上陸少廷回府多喝了幾杯,想起這個一貫魯莽的弟弟下午所說的話,不由笑出聲。

    煙雨夾了塊鹿肉,味同嚼蠟,「總長又想到哪個女人了,吃個飯都這麼陶醉。」

    「是吳毛子,他今天突然跟我說,讓我給他張羅個正經女人留種,說什麼以後老了,好歹也有個小陸軍代他衝鋒陷陣。」

    「正經女人?吳爺還真風趣。」

    陸少廷握住她倒酒的手,摟她入懷,「別多心,煙雨,什麼時候你也能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到時候我教他練槍,打拳,讓他做陸軍統帥。」

    她啜了口酒,輕撫他襯衣領口的英倫方巾,「二姨太肚子裡不是正懷著一個麼?我不想生。」

    話音未落,煙雨腳下一輕,已被他侵身壓上了圓桌,杯盤碗筷碎了一地。

    「你說什麼?」

    她倔道:「我不要生!」

    陸少廷三分微醺,發熱地脫下外套,分開煙雨雙腿架上自己腰身,她身上穿著的是一件暗黃底紋,墨綠牡丹印花的長旗袍,過猛的力度令絲帛開裂,嫩色小褲隱現。

    激的他情動,煙雨嫵媚一笑,摟上他的脖頸,反客為主,「現在,是不是我不願意都不行了?」

    「你是故意要撩撥我火氣上頭,嗯?」

    彼此呼吸相聞,她輕吻上他的唇瓣,他握著她的腰肢,垂眸享受著這難得的一刻。煙雨雙眼迷離間眸光一現,齒頰微動,咬住他的下唇,由酥麻到吃痛,陸少廷身下驀地起了反應。

    舌尖正欲探入,煙雨促狹退開,「等等……」

    大手扣住她的後頸,陸少廷已有微怒,「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壞,我已經等的夠久了,這次,絕不會再讓你溜走。」

    「那我們玩個遊戲,要是你能抓到我,今晚就是你的。」煙雨扯下他頸間方巾,蒙上他的雙眼,自他臂彎下逃開,吹熄了燭火,退至屏風後將傅佩瑤推了出來。

    他循聲摸索去,煙雨握住傅佩瑤的手,輕觸他的指尖,親手將她推向了陸少廷,不忘在他耳旁呢喃,「少廷,你抓到我了。」

    他狡黠一笑,順勢與懷中人十指相扣,在她發間深吸一口,「煙雨,你好香。」

    夜合花的汁液是她親手為傅佩瑤梳上的,陸少廷只知那是她的味道,卻不知道其中的緣故。永遠像花骨朵般的潔白小朵幽香清,白天忘我綻放,夜間隱匿幽閉,正如一名擅於偽裝的特工,在明處必須極盡所能綻放光彩,完成組織所賦予的任務,但心事卻只能永久閉合,不能見光。

    看著他在自己面前抱起傅佩瑤走向床榻,她黯然走出屋子,隔著碧紗窗,陸少廷的纏綿情話與床第之聲時隱時現,是誘惑又似酷刑聲聲折磨著她。手指不自覺輕啟窗扉,看向一室旖旎。

    在他滿含**的攻勢下,傅佩瑤學著下午煙雨教她看的西洋畫報上的動作,腳尖繃起,纏上身上之人挺拔的腰際,脖頸後仰,隨時準備迎來期待已久的撞擊。

    陸少廷埋頭在溫香軟玉間纏綿啃噬挑逗,初經人事的姑娘早已渾身酥麻,炙熱難耐。他猛地向前一個挺身,衝破障礙的快感夾雜著溫熱黏膩的觸感緊緊包裹著他,令他加快了動作,更貪婪地享受這一刻的美好。

    身下的疼痛令傅佩瑤皺眉,逐漸適應後所叢生的曼妙之感令她宛若攀上了雲端,真真切切不負自己所經歷過的羞恥,心中只有一個意念,不要停……

    煙雨手指發顫地合上窗扉,緊緊按壓著胸口,事情分毫不差地如她所料進行著,她親手將別的女人送上了他的床,可為什麼在這一刻,竟有種撕心裂肺的疼蔓延全身,她就像一條瀕死的魚,一呼一

    吸都是那麼困難。

    她強撐著理智衝出苑門,遊魂似的飄蕩在夜色裡,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她捂著臉,不願面對任何一絲光亮。

    後院的更鼓敲響,負責巡邏的家丁腳步漸近,她就僵在那,沒有半分想要躲避的動作。玫苑外站著的人再難任由她自暴自棄,揚手將她扛在肩上,塞進了假山內的洞天,禁錮著她,直到巡邏的腳步聲遠去。

    「放開我!」

    宋尚堯按著她,「你是想要放棄組織,還是放棄你自己!」

    「我什麼都不想要,我只想殺了他!和他同歸於盡!讓他血債血償!」她歇斯底里,抱著頭順著巖壁滑下,渾身都在顫抖。

    宋尚堯蹲下身將她箍在懷中,輕撫她的背脊,「煙雨,冷靜下來,我知道你的難受,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一旦暴露,我們過去所做的一切都會前功盡棄。想想你加入組織的信仰,想想那些水深火熱中的人,受苦的不只是你一個,你要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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