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殘忍的報復,並不是明刀明槍的傷害,而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織一張柔情蜜意的網,當他歡愉地無法自拔時,奪走他所擁有的一切。
這樣的手腕,多年前顧煙雨親身體驗過,那撕心裂肺的感覺,終身難忘。
鑲滿珠翠的鳳冠霞帔擺在案几上,喜服紅的刺目。
譚小芸第一次見到這樣華麗的服飾,不免驚歎,「這做工真考究,都是金線滾邊的,還有這刺繡,鴛鴦活靈活現,小姐,你快試試吧!」
她緩緩起身,染了丹寇的指尖撫過珠冠錦衣,驀地捧起那一套齊整的頭面扔進了火盆。
「小姐,好好的喜服,你怎麼……」
顧煙雨拈起一條純白色喬其紗圍巾披上身,「我的婚禮,只穿我自己喜歡的衣服。」
成親前一晚,總長府司機親自送來粉色的大小禮盒,小芸捧進門時險些摔倒,煙雨頭也不回,吩咐她直接塞進箱底。
「小姐,你不看看裡頭是什麼嗎?」
「還能有什麼,左不過是那位太太送來的東西,以顯示自己當家主母的位子罷了,想趁我沒過門便先壓我一頭。」
新歷三月末,總長府一改往日秘不外宣的作風,大張旗鼓廣宴賓客。雖是納妾,這位陸總長卻委派親信副官為迎親大使,調用軍部十數輛專車壓陣,汽笛開道的陣勢令北平百姓人人咂舌。
譚小芸作為伴娘,頭一次穿上了華服洋裝,長髮披肩,看上去就似位新派小姐。
初見沈世岳,他一身軍裝筆挺,只覺與她往常見過的軍官皆不同。陸總長俊逸瀟灑則已,面容卻剛毅冷傲,望之生畏;而他,笑容和煦,柔和的輪廓平添了幾分儒之氣,令她止住了步子,幾乎忘形。
「三姨太請上車!」
沈世岳甚為有禮地為新姨娘打開車門,煙雨隔著面紗覺察到身邊人的木訥動作,小聲提醒:「小芸,扶我上車。」
「是……是!」
直到兩人坐穩,沈副官上了前邊的專車,小姑娘才真回過神。
等候新娘的時分,陸少廷穿著全新的英式西裝站在堂前,剪裁得體的純白樣式與送至新娘處的婚紗皆是歐洲正當時的款式,出自北平最具聲名的造寸師傅之手。他不時輕扯領結,雖說成親並非初次,可如此時般忐忑緊張的心情卻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紅色的絲絨盒子握在手心,腦海中不覺浮現出煙雨穿上婚紗的曼妙身姿,令人無限遐想。正沉浸其中時,吳光新冷不丁出現在身旁,「大哥,衣服不合身吧,怎麼你好像很不自在。還是今天要娶那個女人,事到臨頭後悔了吧!」
「什麼那個女人,老二,以後不許再無禮,論理你該叫她一聲嫂子。」
吳光新小聲嘀咕,「你老婆那麼多,個個叫嫂子豈不亂套,我就不信那天的事,你心裡沒有一點疙瘩。」
離開上海那一日,顧煙雨無端離開小洋樓半日,吳光新曾派人盯梢,得知她在日本茶舍與人逗留私會,礙於日本人勢利,才並未查出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