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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明月癡心我癡情 文 / 墨箏

    夜幕沉沉,將軍府的燈光通明。杯光躊躇,人影綽綽。水晶燈下的一扇大門緩緩打開一時燈光、目光都集中到了大門裡緩緩走出來的人身上。

    晚歌一手挽著秦聲的胳膊,另一隻有些控制不住地想去擋一擋相機閃出的那如白晝一般的光芒。

    秦聲鬆開手,摟過她的肩膀貼近自己。他微笑著面對記者的同時,小聲湊到晚歌耳邊:「別板著臉,笑一下。」

    晚歌側目王他,他笑得是那麼溫柔,放佛她是這天地之間最珍貴的寶物。可他語氣,卻明明是**裸的威脅。

    到了這一步她沒有退路,揚起頭對著鏡頭微微一笑。她笑著,可那目光卻依舊太冷,是一彎染色的湖水,結了霜。

    「秦將軍,都說你可是不近女色的。不知今日身旁這位佳人,可就是與將軍患難與共的秦夫人?」一個身著軍裝的人對秦聲調侃到。

    秦聲微微一笑,在晚歌鬢邊輕輕一吻,挑眉對那人道:「你說呢?」

    秦聲不肯定也不否定,完全就是一副你自己領悟的模樣。這般曖昧,任誰都想入非非。於是兩人相視而笑,那軍人給晚歌遞給一杯酒:「我敬嫂子一杯,這次秦將軍收復雲州可謂是名揚四海。都說這軍功章裡,有秦將軍的一份,也有嫂子的一份。來,我先乾為敬!」

    高腳杯裡的紅酒晃動,燈光下,像是波光粼粼的血海。未曾喝,晚歌已經有了醉意。

    秦聲拿過晚歌的酒杯,對那人笑道:「她酒量可不行,一杯便倒。這杯,我替她敬你!」

    秦聲剛準備一飲而盡,晚歌忽然拉過他又拿回了酒杯。她揚起酒杯,勾起嘴角:「將軍的慶功宴,豈能不喝。我敬你!」晚歌一口喝光,只覺喉嚨一陣火辣辣。一會的功夫,兩頰浮起一片緋紅。

    兩頰一片滾燙,晚歌有些暈眩。她扶著額頭對眾人道:「不勝酒力,恐怕要失陪了。大家盡興,可千萬不要因我掃了興致。抱歉,我失陪了。將軍,我不太舒服先下去休息了。」

    秦聲微微一笑,那笑容有些像狐狸,有些狡黠。

    他自然明白晚歌喝下那杯酒的用意,她現在離場對他並無影響,他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自顧自地小笑了一聲,他似乎已經看到景青山見到明天的報紙,那副暴跳如雷的樣子。一想到這,他就心情大好。

    晚歌默默褪出燈紅酒綠,幽深的院子,只開了一盞昏黃的燈光。迎面匆匆跑來一個人影,晚歌隱在黑暗了裡,那人沒有看見她。

    不遠處走來一個勤務兵,那人大聲叫住他:「小李,將軍現在在哪?」

    那人神情非常緊張,左右張望。他站在燈光下,他的面容清晰地映照處理器。晚歌看到他的臉的那瞬間,她有片刻的失神。心裡有根弦緊繃,然後突然斷掉。

    那張臉,她見過。景青山的那份關於她父親槍支走火的調查資料裡,有他的照片。他就是被景江天一手培養打入秦宗身邊的人。她清楚地記得,這個人叫趙永。曾經在秦宗手下管理槍支彈藥。

    景青山收到的那份調查報告,便是他寫的。當時景青山對她說,此人有判叛變的嫌疑。

    「趙處長,您這麼急著找將軍可是出了什麼事嗎?」秦聲怕晚歌酒上頭會不舒服,就讓副官趕緊跟上。他下樓便聽到趙永急著找秦聲,對於趙永的背景他是很清楚的。能讓他這麼著急的,多數是跟江北那邊有關係。

    趙永點點頭,趕緊道:「江北有有緊急情報,我必須馬上見到將軍!」

    晚歌一滯,江北的緊急情報,莫非此人真的早已叛變?如果真的是那樣,那當初的那份調查件就一定是偽造的,而且那件事,秦聲一定知道。他想讓自己誤會景青山,那樣,他們可能會反目。可秦聲到底低估了一份感情,它讓晚歌可以摒棄恩怨。

    不知秦聲在午夜夢迴時,是不是會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能像晚歌一樣勇敢地放棄過去?

    副官帶著趙永立馬跑上了樓,走前還命人看好了樓下不讓人隨便進出。晚歌想跟上去,卻也無可奈何。她緊握的手,有些莫名的發抖。不知趙口中的江北情報到底是什麼,會不會對景青山有不利,這都讓她有些靜不下心來。恍然間,她真的生出了逃出雲州的想法。

    當初秋禾這樣提議時,她還是說秋禾異想天開。可現在,自己也生出了這樣可笑的念頭。

    似乎沒有別的路可走,她失去景青山的消息太久。在內心深處,總藏著一個可怕的念頭。若是他真的負了自己,她該何去何處?她會不會受不了這個事實而發瘋?會不會真的以槍相對?

    院子裡吹來了一陣風,樹葉摩擦間沙沙作響。晚歌額頭上,不知怎麼的就滲出冷汗。她悄悄挪動,回了自己的小院。院子裡一片漆黑,晚歌很奇怪,明明自己走前還特意交代過秋禾一定要點燈。可為何現在看起來這院子沒有人一般,靜謐得有些詭異。

    晚歌放輕腳步,摸著黑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

    她剛打開房門,刷的一聲,窗簾被拉開。月光傾瀉而入,一個背影靜靜地站在月光下。

    晚歌的心漏了一拍。這背影,魂牽夢繞太久。

    他緩緩轉過身,在月光下,那張朦朧的臉龐輕輕對她喚道:「晚歌,對不起我來晚了。」

    晚歌難以置信地捂著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會忍不住大聲尖叫出來。這種心情,難以言喻。不是興奮,不是高興,只是太複雜。她這一刻只想告訴他,他們的孩子沒有了。可下一秒湧上來的是委屈,忽然對他生氣了怨氣。

    她沒有說話,淚先淚。景青山慌忙跑過去抱住她:「對不起晚歌,讓你受委屈了。秦聲有沒有為難你?我這就帶你回家!」

    晚歌望著他片刻,依舊沒有說話。然而她忽然拉起他的手,在他手臂上用力地咬了一口。景青山皺起眉頭卻沒有哼哼,晚歌嘴裡嘗到了血腥滋味,這才放開景青山。

    撒完氣,晚歌才望著他哽咽道:「沒有我的阻礙,你和閻家的結親是不是順利了很多?」

    景青山知道她負氣,只好柔聲道:「晚歌,你就真的這麼不相信我嗎?這件事是母親的不對,讓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放心,永遠不會有下次了。不管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只要你願意,我都帶你一起走。我絕對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面對這些了,生死險阻,我都與你一起好不好?」

    晚歌垂下眸子:「孩子沒了,我們的孩子沒了。」

    景青山震驚地望著晚歌,心疼卻不能喪失理智。他報過晚歌輕聲道:「是秦聲是嗎?這個仇我會替孩子討回來的!」

    晚歌直直地望著他:「孩子的死,難道你覺得你母親沒有一點責任嗎?」

    景青山歎道:「我知道她有錯,我也知道現在不管說什麼都沒法平息你對她的恨意。只是晚歌,母親的病情已經越來越嚴重了,她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現在的她,我只能把她關了起來。她現在有時連我都不認識了,再這樣下去,恐怕……」

    景青山依舊只是這般輕描淡寫,他始終沒有告訴晚歌景夫人病情忽然加重的原因。他使了一計,引歐陽總上鉤。如今歐陽忠被他秘密監禁中,關於景青山為晚歌的死一蹶不振的消息,也通過歐陽忠的手四處擴散出去。內憂外患,他終究是百手千臂不能防,景夫人被歐陽忠下了毒。

    毒已經滲透五臟六腑,怎麼解救都是為時已晚。

    晚歌沒有想到自己離開後,還會發生那麼多事。人之將死,什麼罪過都帶走。她心軟,歎道:「好,這筆賬我可以不計較。不過,我要你老老實實地回到我一個問題。」

    景青山點點頭,他隱約能猜到晚歌想問什麼。雖然他臉色沒有一絲變化,可終究是有一絲失落。

    他的失落,僅僅是那麼一瞬間。可是晚歌,還是抓住了。或許她真的不該懷疑的,可是,她一無所有離開他就會慌張。

    她在心裡默默歎道,請原諒我的不安,那只是因為我太在乎你。即使我明知道不該問這樣的問題,可我還是忍不住說出口。

    「若是戰局真的陷入無力回天的地步,你會不會捨我與閻家結親?」

    景青山無奈的一笑:「你知道嗎,我明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我心裡本該準備好。可是當你真的問出來的時候,我還是會難過。」他拉過晚歌的手,輕輕附在自己胸口。晚歌能感受到那顆跳躍著的心臟,以及他的呼吸越來越重。

    「晚歌,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會拿你作交易。就算是死路一條,也不會那感情當籌碼。若我真的那樣做了,與我父親又有何區別?我這一生,最不屑的就是父親當年的作為。他一念之間,便辜負了那麼多人,我不想重蹈他的覆轍。」

    晚歌流著淚點點頭:「你……你會相信我依舊是貞潔的嗎?」

    景青山用力抱過她:「只要你的心是貞潔的就夠了。人生太短,我們不要在困在這些無謂是問題裡苦苦掙扎。在有限的時間裡,擁有彼此的每一天都是難得可貴。晚歌,我們走吧!」

    晚歌用力的點點頭:「好,可我們去哪?」

    景青山拉過她奔跑在夜色籠罩的長廊裡,他的聲音迴盪在黑暗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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