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帥回來了。一句話,在晚歌腦海裡迴盪。
她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散落的柴火砸到她的腳上,疼痛的感覺,終於讓人她回過神來。
景青菱興奮地跑過來,見她低頭不語,著急道:「大嫂,你還發什麼呆啊?哥哥回來了,快跟我走!」景青菱說完拉著晚歌跑開。可跑了兩步,她便停了下來,她這才想起晚歌是有身孕的人。這倒不怪她,誰讓她肚子實在太平坦。
人群圍成一堆水洩不通,景青菱小心翼翼地護著晚歌擠到人群前頭。越是接近越是害怕,怕他受傷,更怕不是他。也許這就是古人說的那樣,相逢猶恐是夢中。
是那熟悉的身影,是那熟悉的軍裝。只是那軍裝失去了往日的整潔,那憔悴的面容寫滿了疲憊。沒錯,是景青山,是她魂牽夢繞的景青山。
那一瞬間,天地萬物都化為虛有。她什麼都看不到,眼裡只留得一個景青山。什麼都不想,只朝著他奔去。
寬大的帽子掉落,散下的青絲如瀑布般垂下。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她一把撲到景青山的懷裡。
沈副官輕咳一聲:「那個……大家都散了吧!走啦,走啦,別看了。」散去的人群還在竊竊私語,對他們來說,戰地裡來了女人實在是稀奇。
景青山也是滿臉震驚地望著晚歌,一剎那的驚喜後是震怒。他一把抱起晚歌,目光似箭般地掃向正欲逃跑的景青菱:「現在知道怕了?跟我來!」他說完大步朝著指揮室走去,景青菱一臉哭喪地跟在他身後。
簡陋的指揮室裡,景青山放下晚歌。他插著兩手審視兩人,半晌後,忽然一拍桌:「胡鬧!簡直胡鬧!你們當戰地是什麼?知不知這有多危險?冰天雪地的,凍著怎麼辦?遇到雪崩怎麼辦?說吧,誰帶你們來的?」
晚歌一臉討好地笑道:「聽到你失蹤的消息,我都慌了神。要我在家裡等你的消息我不放心。」
景青菱立馬附和道:「就是!我們千里迢迢來找你,也是擔心你。你不感動也就算了,還開口就罵,壞人!」
景青山冷哼道:「怎麼,你們犯錯我還得誇你們嗎?」
兩人同時擺擺手,笑得十分勉強:「不用誇,不用誇。」
景青山依舊是一臉鐵青:「瞧你們這身軍裝,鬆垮垮的像什麼樣!我軍形象都讓你們破壞了,這要讓敵軍看到你們這個樣子,不用跟你們打就先笑死了。」
兩人聞言,忍不住撲哧一下。
「還好意思笑!兩個女子混在男人堆裡成何體統!這事是誰的主意?回去等著受罰吧!」說到這,他剛剛消下去的怒氣又上來了。
景青菱連忙跳出來道:「報告少帥,她是主犯,我只是從犯。還有,不是兩個女人,可能是三個!」景青菱十分狗腿地出賣了晚歌,在景青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侯迅速又道:「報告完畢,我這就去面壁思過!」說完一股風般地溜走。
景青山的怒氣蕩然無存,只剩下一臉疑惑。他能想到的第三個女人,只有他母親。
情緒在他臉上發生變化,晚歌知道他想岔了。他在他再次發怒之前,晚歌慌忙地拉過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我把他帶來了。」
景青山的手抖了一下,腦子又有一瞬間的空白。他看著晚歌迷茫地喃喃道:「她?」
晚歌點點頭:「嗯,我們的孩子。其實……他才是主犯,我也只是從犯。是他一直在跟我說他想見他父親,要我帶他來找你!」
景青山欣喜若狂地望著晚歌,可下一秒卻擁過她半瞇起眼:「是不是怕被罰,編出了騙我的?你可知道如果是假的,我準備怎麼罰你嗎?」
晚歌搖搖頭,景青山忽然把她壓到桌子上:「那我今天就努力一把,讓他成真。不用懷疑,為夫的體力你是瞭解的。沒懷上之前,就別想起身。」
他笑得一臉得意,晚歌紅透的臉堪比煮熟的螃蟹。推不開景青山,只好任由他吻著。她倒是不擔心有哪個不長眼地敢闖進來,可她怕小別勝新婚,景青山萬一把持不住傷到孩子。
晚歌推不開她,只好用手亂打一通。景青山忽然悶哼一聲,鬆開了晚歌。
晚歌眼底一片驚慌:「你受傷了?傷哪了,快讓我看看!」
景青山指著胳膊笑道:「一點擦傷而已,不妨礙我們的正事。」晚歌這會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推開景青山。脫下他的衣服,一道傷痕覆這著凝固的血。
晚歌沉著臉看他,他輕輕一笑:「真的沒什麼,不過是子彈擦過。還記得我們初遇的情景嗎?那次的傷可要比這次嚴重多了。我還是好好的過來了不是,別愁眉苦臉的,你的事還沒交待清楚呢?」
「我有什麼好交待的,我說的可是真的。倒是你,為什麼當時前方發來電報說你失蹤了?那這些天你都去哪了?」電報上是說他和他的副官都失蹤了,消失這麼多天總得有個由頭。
景青山的目光有些飄遠,他沒法告訴晚歌,這次戰爭中他遇到了秦聲。
本來打算戰術迂迴,分兩批精銳小隊繞道敵後方,正面主力假意撤退。地等敵軍跟進,再分散形成包圍圈。可惜,在最後一個環節卻失敗了。本來已經上鉤的敵軍,卻忽然停止了進攻。
計劃本來很周密,不應該失敗。可他們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內部回會出了奸細。因為計劃外洩,他們用了幾乎多兩倍的代價才取得這場拉鋸戰的勝利。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就在剛回程的路上,走在前面的
車遇到了雪崩。景青山和他的副官將計就計,引蛇出洞。主帥生死未卜,這是讓軍隊潰不成軍的大好時候。那條隱匿的毒蛇果然行動了,兩人一直尾隨他跟到了戰敗的敵軍停駐地。
地形給他們一個報復的機會,幾枚手雷,引了雪崩。景青山大致是忘了,秦聲也在軍事學校留學回來的。他的手槍是德國製造的最新型,射程比一般的手槍都遙要遠。加上秦聲準確的槍法,子彈是在他胳膊上摩擦而過。
彈聲槍聲一響,遭遇雪崩的軍隊就更混亂了。秦聲知道現在那他景青山沒辦法,只是抬頭望著躲在山頭上的景青山說這著唇語:我會向你要回屬於我的東西。
在國外軍事學校,作為培養專業人才的必修課,唇語景青山自然也會。他對秦聲微微一笑:我等著。
被情敵傷到,這麼不光彩的事景青山怎麼可能告訴晚歌。於是他只是一筆帶過:「追殺一個內奸時,不小心受了點傷。都過去了,所謂失蹤不過引出他出來而已。別說這些了,快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懷了我的孩子?」
晚歌微微一歎,她就知道什麼也問不出來。景青山一向如此,再驚險的事等他說出來都成了風輕雲淡。
軍隊整頓休息一夜,明天一部分回江北,一部分撤到裡離前線這裡二十里的營地。這一夜,燒起的篝火,圍著三千將士。景青山端起酒,朝著遠處的墳頭大聲道:「這第一杯酒,敬埋骨戰場的兄弟英魂!」所有人都高舉起酒碗,清冽的酒水,伴著回不去的英魂都入了土。
酒過三巡,有人醉倒,有人還在高歌狂飲。
融雪天的晚上特別冷,即使是身旁燒著篝火,可依舊感覺冷,晚歌不由向景青山靠去。感覺她哆嗦,景青山摟過她。轉頭望向身邊的妹妹,只見她摟著自己的胳膊恨不得蜷縮起來。
「青菱,過來。」景青山左擁右抱,仰天而笑。一邊是妻子,一邊是妹妹,人生最重要的就是親人。
第二天開始回程,浩浩蕩蕩的車隊穿山越嶺。這一回大概是又有景青山在的緣故,晚歌覺得比來時好多了。
回到帥府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本想著輕手輕腳不要吵到景夫人的,誰也沒想到,景夫人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正一臉怒容。晚歌剛走到跟前叫了她一聲,她二話不說,拿起杯子就往晚歌腳邊砸去。
晚歌一臉無措地往向管家,他一個勁地使眼神,可晚歌看不懂。景青山拉著晚歌向前:「媽,這是怎麼了?怎麼我們一回來您就發脾氣呀?」
景夫人冷哼一聲,指著晚歌怒道:「你還不給我跪下!」景夫人的模樣不像是發病,反而要比以前清明許多。可她發病期間對晚歌向來和顏悅色,像今日這怒氣凶凶實屬少見。
晚歌不想刺激她,只好順從地跪下:「媽,晚歌做錯了什麼,還請您明示。」
景夫人冷哼:「你真不知你做錯了什麼?還是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在一堆男人裡都幹了什麼,你自己說說!我景家絕對不允許出一個不乾不淨的女人!」
晚歌望向管家,他無奈地點點頭。看來,景夫人是知道她去前線的事了。
景青山不管景夫人,直接把她抱起:「媽,晚歌去找我是擔心我,您不要誤會了。她有身孕,不能跪。這一路舟車勞頓,已經動了胎氣。我先送她回房了,您也早點休息吧!」
景青山抱著晚歌上樓,身後傳來景夫人的罵聲:「這孩子是不是你的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