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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剿寇宣撫使 文 / 解飲

    丁保正在廚房裡梆梆梆切菜時,門外,忽然一人叫道:「來幾個有力氣的,快!」

    聲音熟悉,竟是清風。

    「操蛋!」廚房裡的火工頭頭一抹額汗,低罵了一聲,隨手點了幾個人:「你!你!還有你!跟清風道長過去!」

    提高嗓門兒哼唧道:「就這麼多了!再少個人,午齋便等著晚上吃罷。」

    言罷,鐵鏟「劈哩啪啦」地劃拉著鐵鍋,彷彿在發洩著火氣。

    清風也不囉嗦,抄起布巾便往幾人身上扔去:「把汗擦一擦!舊袍子脫掉,換上新的。待會抬東西的時候,不許齜牙咧嘴,走路步子要穩,個個都得給我寶相莊嚴、道胎怡然!誰給本觀丟了臉,我照舊扔他下後山!」

    走到丁保面前,瞥了一眼,哼道:「你這袍子夠新,不用換了。」

    丁保的袍子當然新了。他身上所著的,跟那些鄉人分到的皆是破爛舊袍不同,他這是直接穿的那位宋巨基道長的。

    清風領著含丁保在內的四人走進庫房,命他們兩兩搭伙,分別以肩木扛起兩隻紮了大紅花彩的朱漆木箱。

    那木箱長約四尺,寬約尺半,深不過一掌余,人手卻頗為沉重,不知裝的什麼寶貝。兩人一前一後、對扛而起,連肩木都被壓得微彎。

    與丁保合挑的非是廚房內的雜役道士,而是一名面容憨厚挺拔單薄的小道士,約莫十五、六歲年紀,言行容貌與半路披袍子的幫閒雜役全然不像。應是觀裡正經八百的道士。

    這小道士吃得滿面油光。個頭也挺高。看來伙食不錯,但年紀太小,膀子卻沒什麼氣力,明明重量已多由丁保承擔,還沒邁步走出庫房,他已扛得臉色煞白,氣喘吁吁。

    清風冷眼一瞥,哼道:「信義。你清吉師叔呢?怎到現在還沒看到人?」

    被喚作信義的小道士低聲道:「回……回師伯的話,弟子不知。」

    不知是不堪負重抑或畏懼師伯,短短兩句應得支離破碎,上氣不接下氣。

    清風冷笑:「同住一殿你也不知道?那沒說的,只好勞煩你幫個忙,做一回挑夫了。」

    信義不敢反口,低聲道:「弟……弟子自當盡力。」

    清風似有意再壓他片刻,緩了緩,訓誡四人:「這禮物的主兒,乃是本觀二監院、老律堂首座真陽子道長。他老人家動一動指掌,全觀怕要翻得幾翻。他老人家的臉面。便是本觀的臉面。誰要是讓他老人家在貴客面前失了面子,幾條命都不夠賠!」

    眾人唯唯稱是,抬著禮物出了庫房,浩浩蕩蕩地來到中路山門。

    山門之外,立著一名鬚髮花白、面色冷肅的中年道人,身旁有五六名身穿道袍的弟子簇擁,益發凸顯他的地位尊崇、不苟言笑。

    這位道號真陽子的中年道人除了身穿道袍外,還披著一件紫色大褂,手拿拂塵,頭頂金星冠,端的是一副得道高人模樣。

    他瞥了行禮的清風一眼,低聲道:「清吉呢?」

    聲音沉如磨鐵,音浪的餘震彷彿都在喉間腹裡滾動,有一種金石之音。興許是執掌老律堂日久的緣故,有一種說不出的冷厲。丁保上次聽到類似的聲音,還是在蘇戈師父捕神漏爺身上。

    心中忽地一動,一個個都在問清吉,莫非就是那位宋巨基的道號?!

    「啟稟師父,清吉師弟尚未出現。」

    清風恭謹地回答,眉目間平平淡淡的不見喜怒。

    「晚點再找找。」

    真陽子鏗聲道。

    「是。弟子遵命。」

    這時,山門外一陣螺角聲起,低嗚嗚地吹了進來。

    真陽子眉毛一動:「貴客來了!」

    拂塵一擺,大褂飄飄,當先跨出院門,率領眾弟子一齊列隊迎接。丁保也退到一旁,還未放下肩上的大紅木匣,門外知客道人便扯開宏亮的嗓門悠悠唱名:「南國三府剿寇宣撫使白海亭白大人拜山,本觀弟子恭迎大駕!」

    南國三府道剿寇宣撫使?白海亭?

    丁保心中一動,立馬想起一事,那是在他離開華陽之後不久之事。

    因為華陽縣鬧天兵一事多有蹊蹺,皇室派下剿寇宣撫使,說是代天巡視、撫慰民情、兼督剿寇事宜,但其真實用意卻是眾說紛紜。

    說是給蘇家難堪吧,其實也就一正雙副三員吏,除了依律所配的護衛外,未帶一兵一卒。可說是真宣撫吧,這種差事以往都是由鎮南將軍府蘇家一力監辦的,白馬皇室這次生生派下這麼幾個人來,若說沒有些什麼小九九,還真是沒人相信。

    那位給蘇家上眼藥的宣撫使,莫不就是這位白海亭吧?!

    丁保舉目望去,但見鑼鼓聲中,一名身穿烏紫官服、佩掛金紫魚袋的官員跨入院門,白面無鬚,清健如竹。

    頭帶烏紗直腳帕頭,足蹬粉底黑革官靴,氣氣的,別有一番士威儀。

    這位宣撫使白大人似乎不愛鋪張,除了兩員質彬彬的貼身隨從外,隨身只帶了六名插羽佩刀的衙門公人,算上山門外簡陋的雙抬便轎,至多十名隨從而已。若非那一身烏紫官服異常耀眼,也不過就是等同於華陽縣羅知縣的排場。

    然而丁保眼神自這位白大人身後的兩員貼身隨從臉上掃過時,卻是心中一震,急忙低下了頭。

    張巡檢!

    華陽縣中秋夜宴當晚,這位青年才俊張巡檢因為愛慕蘇戈,當眾向他發難,還被蘇戈當面羞辱驅趕。後來因為蘇家、白家相繼抬舉丁保,甚至後來財神客棧也來湊熱鬧送來了十二顯童財神貼,這才震住了他。

    丁保猶記得當日場中原本對他不服著甚眾,而在自己震懾全場之後。又是這位張巡檢第一個調整好心態。走上前來向他服軟敬酒祝賀。算是能屈能伸知道厲害的難得人才。所以丁保對他印象挺深。

    只不過後來眾人有樣學樣紛紛上來勸酒,丁保倒沒注意到他何時離席的,這麼說來,這人因為無顏逗留所以反倒揀了一條性命?!

    還是說……另一種可能,丁保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此時心中眾念紛紜,久久不得平靜,不過有一點他敢肯定,這位張巡檢對他印象肯定更深!

    或許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因為那位傳奇的「丁保縣尉」已經身死,聽說華陽縣眾連誦碑都給自己立起了,這位已經攀附上宣撫使大人的張巡檢不會聯想到過去那個人……那個曾在中秋夜宴時震懾全場、昂揚風發,而且怕是永遠成為華陽傳說的年輕縣尉。

    但現在丁保連一絲一毫的風險也不想冒。

    「信義道長!」

    他盡量壓低聲音,垂眉側首,嘴唇輕輕闔動,從旁邊看來,就像乘隙打了個哈欠,「這箱子交給我罷。我去後邊……省力些。」

    出雲觀內正傳弟子地位較高,常遇執役雜工獻慇勤。信義小道士正自肩酸腿軟,忙不迭地與他調換位子。丁保比這位身量頗高的小道士略微矮了一點點。加上刻意低頭,一到後列,登時被掩去大半面容,加上形貌裝扮變化較大,倒是不容易發現。

    那二監院真陽子見了白大人,立馬迎上前去,拂塵一揚,高諾頂禮。

    「無量天尊!宣撫使大人一路辛苦。貧道有失遠迎,尚祈大人見諒。」

    「真人客氣了。」

    白海亭還足了禮,清朗一笑,「俗人俗務,多擾清聽。眼看祈道法會之期將近,若是耽擱了觀裡的準備工作,倒是本官的不是了。」

    兩人推讓一番,把臂相偕狀甚親熱,並肩行入院中。白海亭忙著與真陽子說話,張巡檢作為二位貼身隨從之一,自然也有真陽子座下眾弟子熱絡攀談,雙目無暇他顧,自也不會留意旁邊齊齊低首的一眾低階道士。

    丁保才剛鬆了口氣,忽見清風的目光瞟了過來,下巴一抬,低聲道:「快跟上!警醒點!」

    四人忙抬起那兩隻大紅木箱,亦步亦趨地走入老律堂。

    老律堂原名真人殿,諸葛皇朝時,天下有名的高道常月真人曾奉旨在此主講道法,開壇傳授戒律,求戒弟子遍及大江南北,道門玄風為之一振。後世為紀念這一盛事,便將真人殿改稱「老律堂」,即傳授戒律之殿堂。

    老律堂是出雲觀中最大的別院,歷史也最悠久。除了院落面積大外,建築面積也大,是觀內道士舉行宗教活動的地方。

    每天早晚道士們都要來到這裡上殿誦經,逢道教節日或祖師聖誕,要在這裡設壇舉行齋醮法會。

    整個老律堂內,有皚皚白雪與蒼茂松柏相稱,散發出一股古老寧靜的莊嚴與肅穆。

    白海亭與真陽子邊走邊聊,張巡檢也和其他幾位道人相談甚歡。清風領著四人遠遠跟著,隔著六名帶刀護衛,保持著無法聽清前邊貴客交頭接耳的距離。丁保落在隊伍的最末尾,倒也安全,除非那張巡檢腦袋抽抽了,突然回頭,或是白海亭白大人一時興起,非要想認識真陽子的徒子徒孫之類,否則倒也不虞穿幫。

    他此時倒是愈發好奇,這個出雲觀裡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怎麼一個個神神鬼鬼的都往這裡跑?!

    走著走著,隊伍忽然停在了一座奇特的建築之前。

    那建築是由切割方整的灰色大石砌疊成八卦狀的台基,上頭的屋舍等全是木構,只是木色油亮中泛出琥珀色,肌理透著絲絲金縷,顯然年代久遠,猶在院中其他建築之上。

    但最奇特處卻非古舊,而是建築的詭異結構。

    這座堂子乃是由八間長方形的**屋舍所組成,俯視如輪軸,每間屋舍僅有末端的邊角相接,居中圍成一個小小的正八邊形。

    每屋之外有三邊圍廊環繞,仔細一琢磨,才發現長屋與長屋之間儘管有外圍廊廡相連,實際上卻是相鄰而不相接,八屋共計三十二面牆,竟無一面牆是由相鄰的兩屋所共有。

    壯觀雄偉,繁複精巧,令人瞠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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