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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七章 孔家漣漪 文 / 解飲

    孔連順擰著眉頭,未吱聲,神情怔忪,似在極力思索什麼。

    「不著急,慢慢想。先離開這裡再說。」

    丁保知他方才被驚嚇得極慘,現下雙腿還在發抖,背上冷汗浸濕了整個薄衫,故也未再緊逼,托著他的細胳膊,朝外走去。

    「慈將軍」內藏的那人,聽聞二人竟要不管不顧離開,偏又怕暴露不能張口呼救,熱氣蒸烤之下,急得眼淚嘩嘩直流,忙中無計,直將「慈將軍」的厚壁給踢得梆梆梆響。

    孔連順本還有些遲疑,聽聞這清晰有力的踢壁聲,神情頓時一鬆,跟著丁保朝外走去。

    舊川驛外,兩盞濛濛的清布燈籠下,之前那位點頭哈腰的管事兒帶著四五位值守卒丁,五體投地地趴伏在地。

    連求饒的話都不敢張嘴喊,兀自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明明是涼颼颼的秋夜,卻有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啪嗒啪嗒地往下滴,不斷摔碎在磨石台階上。

    孔連順黑臉更黑,怒不可遏地竄上去,一人踹了一腳,隨後才被丁保拉住,「行了,出口氣就好。他們這些蝦兵蟹將、微末小吏哪敢摻和你們這神仙打架,自然是兩不相幫,有多遠避多遠的好。無奈之舉,就別再為難了。」

    轉過臉,交待道:「都起來吧,備輛馬車,我和孔少爺要用。」

    地上那管事兒的差點被感動得哭出來,結結實實磕了幾個響頭,其他幾位卒丁也是有樣學樣,磕得彭彭響,直到丁保擺手,幾人這才從地上爬起,以聽說家裡老婆正在偷漢子的速度衝了出去。

    未幾,丁保和孔連順便穩穩當當地坐在了馬車裡。

    那位管事兒的死活非要親自掌鞭,不然就跟死了親娘一樣跪地不起,丁保也只好依他。

    整個過程中,孔連順一直未講話,只顧擰著眉頭長吁短歎,直到馬車停下,丁保撩起簾子,他這才猛然驚醒道:「寧兄,這,怎麼又回來鑫客棧了?」

    「自哪裡跌倒,就要自哪裡站起來。」

    丁保說著,拊掌,朗笑道:「下來,哥哥今日就教你,這知府公子,到底該怎麼做!」

    說完揚手,將那管事兒的喚過來,附耳交待了幾句,管事兒抻了抻衣領,挺胸收腹,昂首闊步敲開門,進了客棧。

    比丁保想像的還要快,客棧內一陣雞飛狗跳、板凳椅子跌倒的聲音傳出後,緊接著,來鑫客棧那位瞇著眼愛拿鼻孔瞧人的胖掌櫃,扶著他那顫顫巍巍的白鬍子老爹,後面還跟著形形色色七八個人,急急忙忙衣衫不整便迎了出來,一見面便急著磕頭下跪。

    那舊川驛管事兒立馬抬手阻止,清咳了聲,傲聲道:「兩間上房。這次,孔少爺想住間乾淨點的。」

    胖掌櫃額頭上的汗唰地一下就竄出來了,嚇得屁股尿流,趕緊招呼活計滾回去準備。

    臨跨進大門前,丁保淡淡望了他一眼,對他而言卻是猶如千鈞之重,差點把他那根肥脊樑給壓趴下。

    兩間相鄰的上房很快備好,至於是不是真店滿,有沒有驅趕住客就不得而知了。行至三樓,臨進客房前,丁保忽然回頭,拍了拍小尾巴一樣緊緊跟伺的管事兒,聞言道:「大晚上的,辛苦了。孔少爺想知道,兄弟如何稱呼?」

    管事兒頓覺骨頭都輕了三斤,直把腦袋垂得更低,聲音都有些顫抖發飄,「卑職,馬富貴。」

    「富貴,好名字。不錯。」

    丁保說完,轉身闔門,見孔連順一臉訝異地望著自己,笑著解釋道:「這位馬富貴可是個人精機靈鬼兒,以後你有什麼不方便做的事,皆可招呼他代勞。當然,可並不是說讓你借他仗勢欺人,魚肉鄉里……」

    正說話間,此客棧歸屬的保長、該處街道的里長都先後趕了過來,甚至住在附近的一位知府衙門兵房典史,一位經歷司的知事,都急匆匆趕了過來,聚在樓下。未過多久,一位總捕大人帶著七八位捕快衙役行色匆匆地趕了過來,不用交代,自動自覺地在門外值崗放哨。

    「寧兄,外面那些人?」

    「不用管。有他們在下面支應著,你那小表姐再霸道,也總歸得稍微注意點影響。待會兒可以睡個好覺。」

    今晚他弄這麼一出,並非是要狐假虎威出氣討債什麼的,純粹是覺得孔連順這人正義善良得有些過了,儘管外表看起來有時放浪跳脫,但實則內裡刻板迂氣,想點一點他。

    正義善良自然是好品德,但凡事過猶不及,作為自己小弟被在自家地盤上欺負成這樣,簡直不能忍。最重要是以他的身份,實則能做的事很多,若是此番有所感觸以後能稍微靈活變通一下,自然遠比單純正義善良更有益於西雁百姓。

    孔連順也是聰明人,若有所思了一會兒,給丁保斟了一杯茶,突然憋出一句話來:「寧兄,小弟細細思索,飯館下毒,床下放癩蛤蟆,還有晚上裝神弄鬼嚇人,這些都不太符合孔詞表姐的行事風格。」

    丁保聞言並未吃驚,點頭道:「繼續說。」

    「小弟得罪孔詞表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也無稀奇之處,就是她看中了老護城河旁邊的一塊棚戶地,想購,價錢出的也相當厚實公道,但被小弟給破壞了。小弟心裡也清楚,那地方擱在表姐手裡,一定能發揮更大作用,但小弟就是不忍心,那塊棚戶地住的都是些為國捐軀的死難兵戶家眷,老弱病殘的,大部分人都無法正常營生。這些人見識短、目光淺,見表姐開了三倍市價都想出售,但卻沒人想過三五年後銀錢花光呢,小弟實在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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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這事兒啊,你沒錯,你那孔詞表姐也沒錯。」

    聽到丁保出言支持,孔連順精神一振,繼續道:「寧兄先前說的極是,孔詞表姐雖然喜怒無常,但絕非無所事事糾纏不清之人,實際上她整日非常忙碌,做事也極大氣乾脆,小弟雖然嘴上不服,但不得不說,孔詞表姐委實堪稱當世一等一的奇女子。昨日城門前那霸道凌厲的風格,興許是她所為,但隨後下毒、放蟲、裝鬼嚇人就太小家子氣了,細細思來,倒像是另一人的風格……」

    他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凶辣的敲門聲,一個清稚如鈴的女聲怒沖沖喊道:「孔連順,開門!」

    孔連順一聽這聲音,嚇得直接從凳子上蹦了起來,面色大變,結結巴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果然是她!」

    「到底誰啊?」可把丁保急的。

    「我妹妹,孔漣漪。」提起這三個字,孔連順聲音都放輕了不少,隨後像是醒起了什麼,滿臉慌亂驚恐,急得兩手緊緊抓住丁保的手臂,帶著哭腔哀求道:「寧兄,無論如何,這次你一定要幫小弟渡過難關,大恩大德,來世啣草結環做牛做馬。」

    丁保不為所動:「自己妹妹,有什麼事說清楚,至於嗎?」

    「寧兄你不知道,孔詞表姐瘋癲惡魔女的名號,倒至少有一半是漣漪幫她掙回來的,表姐做事雖霸道,但還講些道理,可這孔漣漪要真瘋起來,連她自己都害怕!」孔連順說著說著,急得都快跪下了。

    「平白招惹這麼個人物,有什麼好處?」

    「今遭救了小弟,以後你就是我親大哥,上刀山下火海不皺眉頭。衍生草園的事,便是跪著去求聖公舅舅,小弟也一准給你辦妥。」眼見外邊敲門聲愈發激烈,小姑娘看來馬上就要動腳踹門了,孔連順這下是真急了。

    「何以為憑?」

    孔連順肅然起身,飛快做了個繁瑣古禮,一字一字道:「願乘冷風去,直出浮雲間。」

    丁保本意是逗他,沒想到他竟然用聖門孔家的族語來立誓,還真是個實誠人,立馬道:「開門罷。」

    門打開,一個十二三歲,如向陽花般明朗的黃衫小姑娘,背負雙手,趾高氣昂地走了進來。小姑娘正值發育期,像是抽穗的稻苗,自上而下,儘是青春氣息,眉眼五官跟孔連順很像,清清秀秀的,膚色很白,跟孔連順的小黑臉完全兩個極端,一樣的爹媽,也不知怎樣生出來的。

    二人最大的差距在於眼眸,跟孔連順的清和誠摯一眼得窺不同,小姑娘眸子很妖,靈動慧黠,漆墨點點,儼如一隻時刻準備搗蛋做壞事的小狐狸。

    「呵呵,漣漪,你聽哥哥解釋,生日那事……」

    「住口。」孔漣漪小姑娘皺著鼻翼,怒聲打斷孔連順,一昂小臉,惱火道:「哼,本姑娘才不認忘記我生日的人做哥哥呢。哼,忘記親妹妹生日便罷,偏還把孔詞表姐生日記的那麼清楚,更是重金購得金翅接白雕來賀禮討好。最讓本姑娘氣憤欲死的是,這買接白雕的錢,居然還是偷的我的錢……」

    「漣漪,哥哥那日是得罪了表姐,急著離開……」

    「住口。本姑娘只問你,你買接白雕的錢是不是我的壓歲錢,我攢了整整十二年的壓歲錢?」

    「……是。」

    聽孔連順嘴裡吐出這個字,丁保面色頓變,很是不齒地挪了挪凳子,誓要跟這個偷騙小姑娘壓歲錢的偽君子撇清楚關係。

    「哼,終於承認了。我又沒同意,還說不是偷?」

    「明明是借,讀書人的事,哪能算偷?」孔連順弱弱回應著。

    「哼,你就嘴硬吧,等會兒再找你算賬。」孔漣漪小姑娘撇撇嘴,不再理他,小腦袋噌地轉過來,一指丁保,眼睛一下瞇了起來,滿臉古怪笑意,稚聲稚氣道:「本姑娘這次來,是要代表孔詞表姐,挑戰這位大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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