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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似水流年 文 / 看泉聽風

    秦淮河自前漢始就是名門望族聚居之地,歷經五朝已經成為商賈雲集、人薈萃之地,秦淮上也因為沒有漁民漁獵成為水草豐美、風景清幽之地,建康上至達官貴族、下至升斗小民,都愛來此處賞景遊玩。只要天氣清朗,秦淮河畔總是聚集了各式遊玩的遊客。

    河邊楊柳依依,在微風的吹拂下,柳條柔軟的搖曳著,陸希站在河畔旁,低頭看著腳下的流水潺潺,從古至今一直不斷,將來也會一直持續下去吧。

    「在看什麼?」高嚴放下帶來的奏折,走到妻子身邊,今天是朝臣休沐,他也不用早起早朝,陸希就拉著他外出散心了,皇帝是一個終生無休的職業,政務也是永遠處理不完的,陸希擔心高嚴身體,總是趁著休息日拉他一起出去散步鍛煉。

    「沒什麼。」陸希看著這河裡的密密麻麻的魚,「阿兄,這裡的魚是不是多了些?讓人來撈掉些吧,賣掉的錢就歸入工部,讓他們在河畔多放些供人休息的桌椅,再開發幾個小公園。」建康城內河道不少,但是官府嚴禁普通民眾打撈河內游魚,故每處河道裡的游魚數量都不少,陸希都覺得有點氾濫了。

    「好。」這種高嚴直接讓內侍記下了丟給工部處理,他問陸希,「想不想沿河走走?」

    「好啊。」陸希讓丫鬟給自己戴上長羃離,兩人手牽手在河岸旁散步。

    一路走來,很多男子都跟高嚴一樣面白無鬚,陸希忍不住抿嘴看著高嚴直笑,高嚴看到了妻子眼底的笑意,無奈的摟了摟她。

    時下男子到了一定歲數就有蓄須的習慣,陸希不愛高嚴留須,高嚴多年以來都保持著剃鬚的習慣,他原本就容貌殊色,剃鬚後更顯年輕,即使他凶名在外,是時常被人稱為貌如婦人,受了不少人恥笑。高嚴從來不會在意旁人對他的看法也不在意,可等他當了皇帝,眾人對他的恥笑就改成了追捧,很多人開始誇高嚴風姿出眾,如玉樹臨風。甚至有不少人學起了高嚴不蓄須,這個風潮從幾年建康開始,現在到了整個大江南北都少見幾個蓄須的男人。

    高嚴已經年過四旬,因保養得宜,看起來不過三十左右,只要陸希在他身邊,他心情一向很好,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這樣的集容貌和風度於一身的美男子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陸希有點不爽了,撇開高嚴自顧自的往前面走。

    高嚴愣了愣,連忙追了上去,「皎皎你怎麼了?」

    陸希哼了一聲,「你讓我戴羃離,你自己怎麼不戴?」

    高嚴失笑,「我一個大男人戴什麼羃離?」見妻子忿忿的看著自己,他想了想,「我戴個斗笠行嗎?」

    陸希才勉強點點頭,「阿兄,等一會我們去看表哥吧。」

    「你去看他幹什麼?」高嚴可不想去袁敞的家裡。

    「去看我們未來的孫媳婦啊。」陸希笑著說。

    在王玨孜孜不倦的撮合下,袁敞在一年前跟王玨的侄外孫女、顧律的侄孫女成親,這門親事當時震驚了不少人,因為這位顧娘子已經年過二十,一直不肯嫁人,大家都認為她不會嫁人了,卻沒想她居然一直暗戀袁敞。她的想法被王玨知道後,就跟顧律兩個為老不尊的一心一意的撮合兩人。當時那場好戲可讓高嚴看足了笑話,一開始女追男,後來男人心軟後,女人又跑了,又開始男追女的過程,這對歡喜冤家折騰了快兩年才成親,一成親顧夫人就懷孕了,半個月前生了一個女兒。

    袁敞也算是老來得女了,興奮的居然連朝也不上了,整天在家抱著女兒陪著妻子,一心一意的當好父親、好老公。陸希聽到表哥生了女娃後,就對高嚴私底下說,她總算不用擔心未來的太孫妃人選了。高嚴本來倒是想讓孫子娶陸家的女兒,可陸希不想,陸家已經夠富貴了,要是子孫將來有本事,自然能將這份富貴保持下去,如果沒福氣她為他們打算再多都沒用,還不如當個富貴閒人安穩度日。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陸希從來沒有奢望過高家和陸家能千秋萬代的持續下去,她只要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就好,子孫後代——兒孫自有兒孫福。

    「不去。」高嚴黑著臉說,「你想看讓顧夫人抱著孩子入宮就好了。」

    陸希無奈,阿兄跟表哥怎麼這麼大了,還喜歡相互慪氣呢?

    「阿娘!阿娘!」一名男裝小佳人咚咚的跑到了陸希身邊,攬著陸希的手,女子穿男裝外出早幾年在建康就流行起來了,高年年嫌棄女裝繁瑣,外出一般都是穿男裝的。

    「怎麼了?」陸希見女兒小臉紅撲撲的,笑著擰擰她的小臉。

    「阿娘,我想養個小動物好不好。」高年年對著陸希撒嬌。

    「你想養什麼小動物?」陸希沒有立刻答應女兒,要是這丫頭想要養普通的小動物還需要特地來跟她說?

    「我想養那個!」高年年用目光示意陸希,陸希順勢望去就見一隻威風凜凜的豹子趴在馬背上,馬匹有一個高目深鼻的金髮男子牽著,「你要養豹子?」陸希回頭看著女兒,陸希以前在薊州的時候也見過西域商人用馴養的豹子狩獵,她曾好奇豹子居然能被馴養的那麼溫順,在陸希的心目中野獸永遠是野獸,不可能被馴養的,不過阿兄跟他說過,不少西域和天竺貴族喜歡馴養豹子狩獵用,豹子馴養過後還是比較溫順的。

    「嗯,阿娘這個豹子好看吧?」高年年對娘親撒嬌道,目光著迷的看著那頭小豹子。

    高年年說話的時候,陸希看到那只豹子打一個哈欠,露出了滿口利牙,陸希眉頭皺了皺,金錢豹是很漂亮,但再漂亮它也是野獸,「年年不喜歡小貓嗎?小貓不也很漂亮?」

    「小貓長大了也沒有這隻小豹子可愛。」高年年嘟噥道,「阿娘,你沒見過小豹子小時候,好可愛!」高年年想著自己見到的小奶豹雙目就發光。

    「但是豹子會傷人。」陸希搖頭,見女兒滿臉失望,柔聲哄女兒道:「你要是喜歡小奶豹就讓人帶到宮裡來養,但是等大一些就要送走。」

    「阿娘你不是說,養一頭小動物就要養它一輩子嗎?」高年年問陸希。

    陸希啞然。

    「你想養就養,這點小事還來煩你阿娘。」高嚴對女兒說。

    「耶耶你答應了?」高年年眼睛一亮的看著陸希。

    高嚴答應的事,陸希一向不會反對,「你想養就養吧,記得別讓它傷了你。」

    「阿娘我知道。」高年年開心應了,轉身去找自己未婚夫兼從小的玩伴,「阿拙,我阿娘答應我養小豹子了,你陪我去選小豹子吧?」

    「好。」

    陸希等女兒走後才對高嚴嗔道,「那是豹子,你怎麼就答應讓年年養了呢?」

    「放心吧,那些小豹子都是從小被人養熟的,不會傷人的。」高嚴摟著妻子安慰她,「你不答應她,難道讓她纏你一天不成?」這才是高嚴最不爽的一點,高岳和高屾都已成親生子了,也開始著手處理朝政了,自然不可能像以前一樣黏著皎皎,就只剩下一個小粘糕還沒嫁人了,高嚴安慰自己,沒事反正再有一兩年她也該嫁人了。

    陸希搖頭,「你整天跟我在一起還不膩?」以前高嚴在薊州時,他是刺史還需要去官邸,夫妻兩人也不是天天膩在一起,後來兩人回了建康,高嚴當了薊王后,夫妻兩人更是聚少離多,直到現在高嚴登上帝位,夫妻兩人倒是天天幾乎都是形影不離,要不是陸希不喜歡,高嚴都會拉著陸希一起上朝。

    「不膩,我永遠都看不膩。」高嚴低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妻子。

    陸希隔著薄薄的羃離對高嚴嫣然一笑,仰頭回視他深情的目光。

    「陛下!」一聲低低的驚呼聲打斷了夫妻兩人的柔情蜜意,一直跟在高嚴身後當成隱形人的內侍接到了急報,也顧不上皇帝陛下的冷眼,快步上前道:「宮中傳來急報,說是有緊急軍情。」

    「緊急軍情?」陸希和高嚴面面相覷,高嚴道:「回宮。」

    高嚴和陸希回宮的時候,高岳和高屾已經在宮中等著高嚴了,直到現在高嚴才開始覺得兒子有用了,有了他們能替自己分擔多少事務,「耶耶,薊州急報!」高岳看到父母回宮,忙起身對高嚴說。話說天家無父子,高嚴是君、高岳和高屾都是臣,皇家的父子關係總是拘謹的,可陸希不喜歡這種氛圍,對孩子們依然一如從前,高嚴一向以陸希為尊,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有言官彈劾自己,皎皎不許他隨便打言官,那就隨便他罵吧,反正他們也只會罵人了。

    「薊州?」高嚴挑眉,接過高岳遞來的急信拆開一看,就對陸希道:「沒什麼大事,是新羅的求助,倭國要跟高句麗、百濟聯手攻打新羅。」他命人將陸納、袁敞、高團、高巋、王直等人召入宮中議事

    高句麗、新羅、魏國都是靠近薊州的國家,在高嚴打敗魏國前,高句麗、百濟和新羅一直很安分。高句麗在前梁時曾輝煌一時,當時連魏國都還是只能折服於高句麗的小國,直到幾十年當時魏皇和嵇太尉重創高句麗,高句麗才消沉下去。如果不是高嚴重創魏國,想來高句麗還會繼續安分下去。

    「倭國?那個東瀛小島嗎?」高嚴的公事從來不瞞著陸希,陸希想要參與朝政處理是易如反掌,只是陸希很少會真正參與國家大事的運作,她自己瞭解自己,她依仗的不過只是比古人多了幾千年的科學知識,知識面稍微廣一些而已,紙上談兵可以,可真要干實事十個她都抵不上那些在朝堂上打滾了大半輩子的人,所以高嚴跟兒子、下官商議公務之時,陸希極少過問,頂多高嚴要開殺戒的時候,陸希規勸幾句,不過當她聽到倭國這個詞的時候就忍不住開口問道。陸希對地裡沒多少概念,在她印象中高句麗、新羅、百濟、魏國似乎都在前世的東北、南北朝鮮以及蒙古一帶。

    「對。」高嚴沒想到妻子連倭國在哪裡都知道。

    「他們不是在海上嗎?怎麼過來的?坐船過來的?」陸希問。

    「倭國是島國,應該是坐船到高句麗後再登陸吧。」高嚴看著輿圖說,他對妻子安撫的笑笑,「放心,不過幾個跳樑小丑,成不了大事的。」高嚴扳著手腕,說來他也在建康待了不少時間了,正覺得有點閒。

    陸希沒說話,但也沒有退下,來的外臣都是她見慣的,也不用避嫌。高嚴、高岳和高屾都暗暗奇怪,皎皎(阿娘)什麼時候對戰事這麼感興趣了?

    「我當然不擔心,現在的日本算什麼東西?」陸希嗤之以鼻,天朝上國是被人叫假的嗎?上輩子日本就是中國的跗骨之蛆,從唐代開始它就跟大唐開戰過,這個無恥的國家失敗後就派了遣唐使學習中國的各種技術,等到了明朝後又妄想侵略中國,再次被打回去後,就到了抗戰時候那讓陸希永遠不想去回憶的百年國恥!陸希緊緊的握著拳頭,她從來沒想過要主動發動過戰爭,但是這次他們都送上門來了,「阿兄,你不僅要把倭國打敗!還要把他們打回去!去他們倭國三光,打他們連他們祖宗都不認識,我要他們整個社會徹底倒退一千年!」陸希惡狠狠的說道,「這個民族本不應該存在!」

    「噗——」高屾一口茶噴了出去。

    陸納、袁敞、王直等被高嚴召入宮中的臣子聽到陸希的話也驚呆了,這句話從高家任何一個人嘴裡說出來都不奇怪,可是從陸希嘴裡說出來,一時間連高嚴都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皎皎,你說什麼?」

    「我說這個民族不應該存在!」陸希說,「狼子野心!他們就跟匈奴一樣,一直妄想要入侵我們中原!」

    眾人面面相覷,倭國跟匈奴有可比性嗎?螞蟻能跟大象比嗎?

    「皇后,倭國離大興遠了些,又是一個貧瘠的島國,沒多少佔領的價值。」陸納是陸希的堂兄,他很清楚高氏父子一向聽陸希的話,先不說本來就是倭國攻打大興,大興打回去也是理所當然的,就是倭國沒動手,陸希開口他都覺得這三人會打過去的。

    「日本——就是倭國金銀礦資源比較多,銅礦也有。」陸希想了想說。

    「我們要這麼多金銀礦也沒用,金銀多了就不值錢了。」袁敞說,「再說渡海太危險了。」打倭國就是一個虧本買賣,「與其打倭國,還不如把西域拿下,我們大興也應該恢復前漢的輝煌了!」

    陸希聽了袁敞的話,咬了咬下唇,等激動過後她要打回去的要求似乎過分了些,她抬頭對高岳說,「你記得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大興在一天,倭國要派遣什麼遣興使過來,一律殺光,一個都不許收!不管是誰,誰敢將我們大興的學識傳入倭國殺無赦!但凡我大興人一律不許娶嫁倭國人,連侍妾、通房都不行,不管是誰,誰家沾了倭國人,就給我滾出大興!此條律法寫入不赦之內!」打不得那就徹底**吧!真不愧是世界上最噁心的國家,打,根本不合算,不打,他又隨時隨地都會出來噁心你一下。每年都有這麼多海嘯,怎麼不把這個國家滅了!

    「唯!」高岳肅容應道。

    這下所有人明白了,看來皇后對倭國簡直就是深惡痛絕,居然要將這些話寫入律法,甚至是不赦,也就是說就算是皇族犯事都不能赦免。

    倭國跟高句麗、百濟聯合入侵新羅,新羅同時向魏國和大興求助,魏國目前自身難保,並沒有發兵,大興迅速集結了薊州的部隊,由高團為主將、高巋、王直為副將領軍五十萬征百濟,新羅出兵十萬接應,五國在白江口水戰。高嚴的命令很明確,一個不留。所以高團也沒有絲毫留情,將倭國的船隻全部焚燬,殺光所有戰俘。

    前楚時楚末帝曾派百萬大軍遠征高句麗,結果大敗而歸,高句麗用這百萬大軍搭建了一個白骨京觀,直到前梁前期,梁軍才將這白骨京觀拆毀。這一直是中原的恥辱,這次高團大敗高句麗、倭國聯軍,也讓人將戰俘在大興搭了一座白骨京觀。高嚴接到戰報後,聽了陸希的建議,讓人在邊境立了一塊英魂碑,上面記載了所有在戰役中犧牲軍士的籍貫姓名。

    陸希看著沉甸甸的犧牲名單,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犧牲者名單了,可每次都會難受的幾乎透不過氣來,這些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山山,撫恤金的事你親自負責,我希望每筆撫恤金都是送到家屬手中的。」

    「阿娘,你放心,我一定會辦妥的。」高屾鄭重的說。

    高嚴安慰陸希,「別難過了,如果沒有他們,我們死的人還會更多。」

    陸希點點頭,「所以我們一定要做好撫恤工作。」

    高嚴道:「大農令又要來找我哭訴了。」皎皎這次發下的撫恤金快將國庫搬空了一半吧?

    陸希哼了一聲,「國庫的錢現在不用什麼時候用?國庫的錢也是我們給填滿的,他有什麼資格哭訴?」身為國家財政大臣,他整天不想著開源,就一心一意節流,要不是下面的人沒有歷練出口來,她早將這個大農令給踢了。

    高嚴低低的笑了,他本身是武將出身,對軍人又天然的親近,妻子的舉動自然合他的心意,「皎皎,倭國——」

    陸希摀住高嚴的嘴,「阿兄,我一時想歪罷了,其實我們要做的事很多,犯不著為了那麼一個小國費神。」袁敞曾經跟她算了一筆賬,他們征服倭國到底需要付出什麼代價,陸希一看就徹底打消了念頭,就如表哥所言與其攻打倭國,拖垮大興,還不如把魏國、西域一片拿下,還能擴展大興的疆土。

    高嚴親了親陸希的手,「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陸希輕笑,「我想做的事很多呢……」她想在讓大家開始重視科技發展;想在大興建立完整的科技體系;想朝政不要一直為士族把持、想取締貴族特權、想讓女子也有跟男人一樣學習機會……即使她想的這些到了現代還有各種各樣的缺陷,但至少現代平民要比古代的平民幸福無數倍,女人在法律上跟男人地位是平等,而不是現在這種完全只能依附夫權情況,而她現在能做的不過只是維持女子擁有土地和爵位的繼承權利。

    「我不是說了嗎,我們可以慢慢來。」高嚴說。

    「嗯。」陸希仰頭對他一笑,她想的這些事都需要無數年的努力,她是肯定看不到了,她能做的就是當個推手,如果能按著自己的想法持續下去,哪怕大興滅了,她也滿足了。如果只是曇花一現,她也無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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