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越緩緩抬頭,極淡極淡地看了孟秦一眼,絲毫沒有簡盈盈所表現出來的驚訝與喜悅,一雙狹長的眼睛裡滿是洞悉一切的瞭然,嘴邊掛著絲似笑非笑的笑容,也不作死。
「誒?孟哥哥!你在啊!」簡盈盈往前走了幾步,仰著頭,繼續道,「這幾天你不是應該不在二里香了麼?」每個月的這幾天,孟秦應該不會待在二里香,這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的事,所以與他相熟交好的幾人也會趁著他不在的時候,來狐假虎威,訛他一筆!老闆鐵面無情,可不代表他手裡的下人也有這樣的膽子。
他們都不是缺金少銀的人,只把這當做一種樂趣,至於每次孟秦的損失,照柳千越的說法是,盈極必虧!我幫他擋災擋禍,他感謝我還來不及呢?怎麼又會怪我呢?至於那點小錢,於他孟秦,一如牛毛之於牛身,他會在乎?
所以他們也便心安理得地做這檔子事兒了,態度之勤懇,力度之認真,數倍於往前!
孟秦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語氣漫不經心,「怎麼?又想趁我不在的時候蹭吃蹭喝?我的銀子少了不說,就連我們手下,也跟著受罪,你們沒發現,他們做事兒都不如以前利索了?」
淡淡地語氣,似是說笑,卻讓樓裡做事的人皆頓了一下,復又更加「麻利」的幹起活兒來。
簡盈盈知道他在臊他們,不覺臉上一紅,支支吾吾的說,「孟……孟哥哥……盈盈沒有……」她從小便是依著侯門世家女的規矩教養,哪裡聽得這般話語,至於孟秦與柳千越這等相處方式,她頂多也只是個小跟班的角色而已。
孟秦一笑,毫不在乎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介意,轉臉又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在一旁氣定神閒的柳千越,挑眉道,
「怎麼?你這大忙人怎麼也有功夫到我這地方來?」
「呵呵……」柳千越悠然一笑,左手捏著扇子打著右手的掌心,滿不在乎道,「怎麼?你不歡迎?要說忙,誰能忙得過你?身為燕國最大酒樓的老闆,你都有時間……」
柳千越說到此處頓了頓,然後不動聲色卻也別有深意地朝二樓正看著他們的夕霧的方向瞥去,準確無誤。
「我為何沒有時間?」
孟秦神色微斂,他不覺得身為柳氏家主的柳千越會比他清閒,兩人靜靜對視,暗潮洶湧。
簡盈盈自是耐不住兩人之間的「明爭暗鬥」,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左一右兩隻手並用,各推一個,「行了行了……我今天是來吃東西的……」
她頭向左一偏,對著孟秦道,「孟哥哥!盈盈今天就是來吃你東西的,你是什麼意思?」
孟秦淡淡轉頭,捋了捋被她推得褶皺的袖子,勾唇一笑,「盈盈來孟哥哥這裡,孟哥哥自是以最大的盛情招待……」他可不想挨自家老爺子與簡老爺子的訓!
簡盈盈滿意一笑,然後轉到另一頭,「那柳哥哥呢!爹爹可是讓你來陪我的,」她嘴一撅,帶著些許嬌嗔,「你若敗了大家的興致,我去告柳伯母去!」
柳千越低垂著眼簾一笑,教人看不見他心中所想,但語氣卻異常溫和且無奈,「好好好,就依你便是……」
說著平整著自己並沒有明顯褶皺的袖子,淡淡一笑,也不看身邊的簡盈盈,兀自上樓向他們平時去的二樓間走去,話語清閒而慢悠悠地,
「既然孟兄在此,機會難得,那麼今日事宜,就讓孟兄做主了……」話音一落,人已經閃進二樓間裡。
簡盈盈略顯失神,有些悵然若失地看著二樓那微動的竹簾,又是這樣!不管她再怎麼努力靠近他,他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將她推離,明明像是離他很近,為什麼總覺得他那略帶寵溺的無奈與遷就……是另一種疏離呢?就好像……演戲一般……
簡盈盈訥訥轉頭,看向身邊的孟秦,孟秦臉上也是一副天衣無縫的笑,她總有一種錯覺,與他們相處,自己彷彿就像是一個毫不相干的觀眾,又好像是身在其中的木偶,看似在裡面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到頭來依舊是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孟秦輕輕在簡盈盈眼前揮了揮手,笑著,「小丫頭!想什麼呢!還不上去?我先去廚房吩咐一聲,隨後就過去……」然後笑著轉身,似是絲毫沒有察覺簡盈盈心中所想。
夕霧在柳千越毫無徵兆地看向自己的時候便收回了目光,雖沒有看,但依她的能力依舊可以瞭解三人之間的暗潮洶湧。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他們這看似溫儒,風度翩翩的兩位佳公子,何嘗又不是個硬心腸的人呢?依他們的精明頭腦,怎麼看不出那小姑娘的心思,樂得裝傻,不過只是因為不在乎,可是,看似熱情的冷情,這種傷害,也很傷人……
給讀者的話:
有人說阿寧的字比較冷靜,阿寧覺得這對於寫小說來說也許是一個弊端,因為也許無法讓字充滿激情,讀起來沒有一種快感,我對於人物之間的互動一般都寫得比較隱晦而含蓄,沒有太過直白,所以有些東西也許根本無法清楚而直白地表達出來,但阿寧想,若親們可以靜下心來慢慢讀,也許就會找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最後還是要感謝一下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