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還是請移步吧!」寧紜蓁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只是淡淡得對身後的人到,他的目光,讓她很不舒服!「
「朕可以……」雲清此刻心裡早已亂了章法,只是看著她,低低地說,語氣平常,卻比以往少了三分冷意,「不說話,不會妨礙到你的!」雲清感覺自己怕是瘋了,說完自己不覺皺了眉頭。
寧紜蓁正在施針的手突然一顫,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心裡微微歎了口氣,平靜了多年的心境此刻翻起層層漣漪,也許,打從她進入南國,步入南宮的那一刻,她便已經不平靜了。
她微微低垂著眉眼,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抖著,平靜的臉上流露出一縷悲傷與幽怨,突然一怔,臉色有冷了下去,道,「陛下還是出去吧!即使陛下不出聲,也是會打擾到我的!」
雲清一怔,神情有些恍惚,寧紜蓁的話彷彿將他擊醒,他心裡失笑,怎麼魔障了麼?為心裡方纔的想法暗覺好笑,「如此!那雲清便不打擾了……」說完眼裡流露出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寞落,他神色複雜的看了寧紜蓁一眼,然後退了出去。
步出寢殿,看著殿外明媚的陽光,雲清心裡一陣恍惚,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他頓了頓,步履有些虛浮,守在殿外的宦臣走了過去,哈著腰輕聲問他,「陛下,要去哪裡?」他跟了雲清多年,自是懂得揣測幾分聖意,看如今雲清的神色,估計不會去欽徽殿了。
雲清略微搖頭,臉色露出少有的疲倦,他朝宦臣擺了擺手,語氣更是低沉,「你去吧!朕想一個人走走……」
宦臣一怔,默不作聲,通常,陛下說要一個人走走,多半是去了一個地方,朝露殿!他神色複雜地看了雲清一眼,頷首說了聲是便退下了。
雲清一步一沉重,來到朝露殿,朝露,他苦笑,如今的朝露,早已不是以前的朝露,他令人重修了這座朝露殿,可是……他每次過來,只敢遠遠的看幾眼,根本不敢進去,因為那個宮殿裡,早已沒有那人,冰冷而荒涼,會讓他在午夜夢迴,悵然驚醒,七年來,她從不曾入夢而來,她終歸……是怨了自己,恨了自己……
雲清立在殿前,朱紅的大門緊閉,門上是一把玄金的大鎖,沒有一個宮人把守在這裡,他從懷裡最貼近心臟的地方,掏出一枚鑰匙,鑰匙握在掌心,竟然有些灼熱,他打開那道鎖,「轟」的一聲推開大門,熟悉而又陌生的擺設一一映入眼簾,他心裡驀然一陣抽痛,隨即便跌了進去。
斯人不在!斯人不在媱媱,在槐花盛開的季節裡,我又一遍的想起了你……
雲漣寢殿外,幾個宮人守在門前,殿門緊閉良久,依舊不見動靜,眼下幾個主子都不在這裡,他們都有些六神無主,抬頭看了看天色,幾近四個時辰過去了,怎麼還是沒有動靜呢?難道,寧醫女也沒有辦法?他們都覺得納悶兒,這幾天之前各個主子還那般殷切,擔心小王爺,如今真到了生死關頭,怎麼一個個的都沒了影兒?
天邊霞光盡染,夕陽漸漸轉紅,一輪紅日輪廓清晰,血色殘陽,妖冶靡麗,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露出寧紜蓁略顯疲憊的臉,她看著站在殿外的幾人,沉沉吐了口氣。
「可以去請你們的主子來看看了,小王爺正在休息……」她微微一笑,清冷的眉宇間略帶欣喜,剎那間,山河失色,連天邊那自然天成的盛景,也不覺成了陪襯,不等幾個宮人反應過來,寧紜蓁已經斂了笑意,跨步出了殿裡,絕塵而去……
寧紜蓁剛回朝寧軒,便見雲泊正悠哉悠哉地坐著品茶,她面色的陰鬱一掃而空,挑眉看著他,嗤道,「少君怎麼迫不及待幹什麼?」她看著他面露嘲諷,「我前腳才將你弟弟治好,你這還沒去看他呢、就先想著把我這個救命恩人給趕走……」她看著他,頗為不贊同地搖了搖頭,「這可不是君子之風啊……」說著走過去坐在他對面,也端起一茶盞飲了口茶,今天一天她滴水未進,早就飢渴難耐了……
「嗯?」寧紜蓁盯著突然出現在桌上的點心一愣,抬眉看著正收回手的婢子,那婢子羞赧一笑,又將目光往雲泊身上引了一下,寧紜蓁心裡漏了一啪。
轉眼便見雲泊嘴角噙著一絲莫辨的笑意,她看著他,咳了兩聲,「少君……特意讓人給我準備的?」她有些驚訝……
雲泊不置可否,抬手拈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裡嘗了一口,眼波流轉,讚道,「嗯!還是這南宮裡的槐花糕一絕!入口即化,口齒留香,怪不得……」他一定不定地盯著寧紜蓁,似笑非笑,「有人獨愛它……」
寧紜蓁眼裡滑過一絲氣惱,也不看他,兀自撿起一塊槐花糕,槐花的清香霎時充盈整個口齒,她心裡半是懷念半是酸澀,乾脆一咬牙,就著茶水大快朵頤起來。
幾塊槐花糕下肚的時間,她愣是一次也沒有瞥坐在她對面的雲泊一眼。
雲泊看著她微訝,隨後又不覺搖頭失笑,「我說寧紜蓁!在我的注視下還這樣狼嚼虎嚥的,你可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