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用勸說著晁蓋的時候,魯大師也在與林沖說著話,他也在勸說林沖。
「林兄弟,俺原先聽楊志說你在梁山上受盡了王倫那廝的欺辱便想讓你下山去俺們二龍山,後來聽聞兄弟你殺了王倫,俺一時倒沒想到這事了!」魯大師說著歎了口氣,眼睛也不屑的瞥了晁蓋幾人一眼。
「俺滿心以為現今坐在寨主位上的會是林兄弟,誰料得林兄弟竟被一個鄉間土財主壓在頭上,還是要受他們的氣!料晁蓋、吳用、公孫勝這三人有什麼本事能坐在你上頭?不如你便離了這梁山,同俺們一同去二龍山快活去,省的受這些鳥氣!」
魯大師以為自己說了這麼多了,林沖總該是不會再願意留在梁山了罷!可是誰知道林沖在此時卻歎了口氣:「林沖犯了事本是該死之人,如今有處地方便是滿足了,安敢再想其他事情!」
聽林沖言下之意竟是寧願受些閒氣也不願再挪窩,魯大師不由的急了:「連楊志都在俺們山上落草了,俺們山上豈不比梁山好上百倍,林兄弟你還擔憂個什麼?」
不管魯大師說什麼,林沖都只是搖頭,對於他來說,只要日子還能過的下去,辛苦、受閒氣、被欺辱他都能忍得。要是用句專業的話來說就是:林沖缺乏反抗的精神!他就像中國歷史上最淳樸的那些農民,被地主朝廷百般剝削,只要他們還能活的下去他們都不會想到起來造反。
只有當他們賣兒賣女賣妻都活不下去,只有當他們啃光了地頭的青草樹皮都填不飽肚子,只有當他們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時候,他們才會最後豁出去一切掀翻這個不公的世界。
如果說宋朝之前的民間起義或許還有人大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想要搏個鐘鳴鼎食,宋朝之後卻再沒了這樣的野心家,在這之後起來造反的都是被逼的走投無路的百姓。
見林沖一徑的搖頭,魯大師也沒奈何,他的口才實在稱不上好,心也不算堅定,當初他要殺董超薛霸的時候,林沖一懇求,他就收了手,現在既然林沖搖頭,他又豈能勸得動?
「對了,林兄弟,你可還記得收過一個徒弟喚作曹正的麼?」勸不動林沖,魯大師不禁意興索然,突然他想起了曹正,於是開口問林沖道。
「曹小三麼?」林沖點了點頭,「俺當初在東京做教頭時,覷他機靈,因此收了他做徒弟,不過他前些年離了東京去京東路做買賣,如今倒有五六年未見他了,兄長可是曾在何處見過他麼?」
林沖說著,面上不由的露出了一絲懷念之色,他想起了自己以前那時候在東京過的日子。那時他乃是東京殿軍的槍棒教頭,除了官和外戚不提,武官中能壓在他頭上的也就殿軍中的幾個太尉而已。
那時雖然他在東京城中算不上是什麼大人物,但是卻也能算的上是面子裡子都有,曹正就是在那個時候被他收做徒弟的。
「曹正做買賣消折了本錢,只得在青州娶了妻幹起了酒店的生意,不過前幾個月他也上了山了!」魯大師還不死心,試圖以曹正來規勸林沖離開梁山去二龍山發展。
他的意思林沖又豈能看不出來?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卻將話頭引開,不再說曹正的事。
梁山泊在古時名叫巨野澤,卻沒有今時八百里水面的規模。在仁宗的時候,黃河在曹州附近決口,大量的河水灌入巨野澤,方成就了梁山泊今時的氣象,蓼兒窪就正在水泊中間,幾千畝的地面便是晁蓋山寨的所在地。
載著鄧龍等人的船隻一路行來的時候,鄧龍也默默的打量著周圍的情景,蓼兒窪就在水中間,水軍自是梁山水泊的重中之重。一路上行來,似他腳下踩著的這般大小的船隻,他見到了起碼二十隻左右。
操駕這些船隻的都是這水泊附近的漁民,後來隨著阮氏三兄弟一同殺了官軍上了梁山,倒是阮氏三兄弟這三個水鬼鄧龍倒沒見到,也許是在山寨中罷!
舟船隨著水手的搖桿,慢慢的滑近了陸地,而後便直接的撞在了金沙灘上,接著岸上便有一人扛著快三尺寬的長木板架在了船頭上,好讓幾人下船。
晁蓋也許是被吳用勸了的緣故,主動的走到鄧龍身旁朝著鄧龍道:「鄧頭領,你先請!」
鄧龍也不客氣,笑了笑便往前走去,一行人向著寨中走來,在寨中,得晁蓋吩咐的小嘍囉正在殺牛宰羊忙的熱火朝天,而在山下關前,一個做道裝打扮的中年道士,三個長相面目有幾分相像的青年漢子正候在那兒。
這四人看到了晁蓋引著鄧龍一行人過來,連忙迎了過來,四人明顯是以那道士為首的,迎上來的時候,那個道人便笑著開口道:「貧道幾日前掐指一算便料得這幾日有貴客登寨,心下思索,卻不方好應在了鄧頭領身上!」
心裡不屑這道士裝神弄鬼,鄧龍面上卻不露分毫,反倒做出驚詫的模樣朝著晁蓋問道:「這位有本事的道長是?」
這時候晁蓋也趕忙替鄧龍介紹這幾人,果然,那個裝神弄鬼的道士便是公孫勝,而那面貌有些相似的三兄弟則分別是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這三個水鬼在晁蓋介紹到的時候也依次上前來與鄧龍幾人見禮。
當然鄧龍不是宋江,三人拱手行禮那是必然,但是想要三人納頭便拜那卻是不可能的。
接著一行人便向山上而來,公孫勝也許是因為職業的緣故,嘴中倒是很能說,一路上就他與吳用二人不停的與鄧龍搭話。就跟後世那些搞傳銷賣保險的一樣,這個時代的道士都是靠著一張嘴吃飯,忽悠善男信女幫他們買單吃飯住宿。
這年頭厲害的道士能忽悠的人將全部家產都拿出來奉獻給道觀,比如現在東京城中那個得到官家信任的大道士林靈素就是這麼個人。官家好道,特意將他
請入宮中與他論道,他先說官家是長生大帝君下凡,得到了官家的歡心信任,然後他就把官家身邊的人一一說做神仙或妖怪。
那些曉事的給他送上銀錢財物,對他恭恭敬敬的,他就說是神仙下凡,來輔佐帝君的,如蔡京童貫等。如果對他愛理不理,也不奉上香火錢的,他就通通將之斥作妖怪,比如李師師就被他罵做九尾妖狐是來迷惑聖上的。
更吊的是這貨後來居然忽悠通了官家,由他下令讓那些和尚都不准穿戴佛家服裝而要學著道士戴冠執簡!
阮氏三兄弟長相相似,性格卻不大相同,阮小七是個活潑的性子,阮小五和阮小二倒是不怎麼喜歡說話,只是悶頭不做聲。
這幾人的遭遇也各不相同,公孫勝在宋江上山斗的晁蓋翻不了身的時候是乾脆下山就此回家去了,而阮氏三兄弟則是支持晁蓋與宋江爭鬥,結果晁蓋死後,這幾兄弟便跟劉唐差不多的被直接閒置了。
為了阻止宋江接受招安這事,阮小七還偷偷的倒了御酒,壞了一回招安的事。
當然現在宋江還未上山,山上只有晁蓋這一夥勢力,這些人還是過得很愉快的。
蓼兒窪山下同樣修著三道關門,這三道關都是王倫時代修建的,看樣子之後晁蓋也沒有對它進行過擴建,所以這三道關看起來倒是頗為的破爛,比不得二龍山新修建的那三道關門固若金湯。不過蓼兒窪周圍都是水,山上又有阮氏兄弟這三個水鬼,所以也不擔憂有人能打到山上來,修建山關也沒有那個必要就是了。
一行人到了山上大廳中分坐次坐下,而後自有小嘍囉將酒水肉食等物流水階的送了上來,而山上的幾位頭領卻各自談笑起來,也許是被吳用勸了的緣故,或者是因為在山上自家不好失了主人的氣度,晁蓋也不似先前那般黑著個臉,而是不住的勸鄧龍喝酒。
鄧龍還不時的客氣上幾句,魯大師卻是半分客氣都未,只顧著大口的喝酒吃肉,對晁蓋等人的招呼卻絲毫不理會,看他的樣子恐怕還是為著剛才林沖的事心下有芥蒂。
他這般做為倒教晁蓋等人好一番的尷尬,不過好在有鄧龍幫他遮掩,順便一句「俺這師兄是個渾人」便給了幾人台階下,晁蓋自是冷哼一聲不再做聲,而吳用則是『哈哈』大笑掩飾尷尬。
鄧龍偷眼見著晁蓋的動作不由的暗暗搖頭,這晁蓋義氣是夠講義氣的,但是為人處事不說比起宋江了,便是比起柴進這個馬甲都差的遠。動不動就生氣就算了,要是他生氣之下直接動手開片,那鄧龍倒要佩服他兩聲真性情了。
可他呢,生氣時不過被吳用勸了兩聲就按捺了下來,耳根子這麼軟連自己的一點主斷都沒有,怎麼領導手下?也不怪他後來被宋江奪了山寨,自己落了個慘死的下場!
對了說到宋江,鄧龍才想起宋江與這夥人好像還有很深的淵源,自己不妨在裡面挑弄幾下好給宋江日後上山添幾下堵。
鄧龍正思量著怎麼開口,卻聽到這時候廳外突然跑進來一個小嘍囉大聲的喊道:「大王,那伙兵馬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