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術,自古就是一種奇門之術,世間所學之人甚少,南三雖有所瞭解,但箇中奧妙卻只略知一二。他的心裡始終在想著這尤金隆最後所說的那幾句話,似乎自己的師父與他們有所恩怨。
在洪門鎮呆了幾天後,南三帶著浩子回到了金元鎮,至於那些被救出的小孩,分不出手來的三人也只能送到專門救助的地方。浩子由於失去了朝夕相處的夥伴,整個人頓時沒了生氣,沉默不語,脖頸處那驚人的傷疤在預示著他所遇到的驚悚一幕。
南三也曾問過他是否見到劉伯,以及最後看到了什麼,但浩子卻始終搖搖頭,這個可憐的娃本以為擺脫了嚴家村的孤獨,但誰能想到他們的可悲身世。南三也不多問,心裡再次對這些養屍的旁門左道生出了憤恨之心。道法萬千,何以要尋如此極端手段謀取私利。
金元鎮店舖之中,眾人都不禁長吁短歎,為這些可憐的娃而歎息,三妹子聽說了他們的遭遇後,帶著浩子獨自去了裡屋,似乎是想要安撫驚恐的情緒。
「三哥,你說這事到底與劉伯有沒有關係,為何找不到他人?」黑子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南三沉默不語,待許久後才平靜道:「這事你們先不用擔憂了,這幾日我要出去一趟,你和馬九要照顧好眾人。」
「啥,出去,去哪?」黑子立馬問道。
「去一個深山老林罷了,尋一點線索。」南三的思緒略有恍惚,他總覺得這事不簡單,劉伯與自己師父是同門師兄弟,而那尤金隆則是與師父有仇怨,到底他們之間有什麼關聯,這一點他要弄個明白,黑子一聽要出去,馬上表示要跟隨。南三堅定搖頭,跟著他危險因素頗多,不願再連累眾人。
「三哥,這次說啥也得跟你一起去,遇到危險也能幫上一點忙。」黑子執拗的性格令南三無奈,最後協調之下才答應下來。
第二天一早,南三吩咐馬九在店舖之中保護好眾人,既然那尤金隆與自己師父有仇恨,免不了會殘害身邊之人,自然要小心為上,隨後兩人離開了金元鎮。
這一次,南三所去地方並不陌生,就是他曾經學道的地方——牙子溝,遠離金元鎮數百公里開外,那兒是一座大山,山腳下有一稀落的古村。兩人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到達此地,此村人煙稀少,只剩下上百位老人居住,猶如在消耗生命的最後時光。
破敗的建築,三兩個孩童,以及牲畜的嘈雜,襯托出此地的平靜。望著這個村落,時過境遷之下,南三心中的思緒愈加雜亂。三十而立,如今已經臨近二十多載,學道生涯枯燥,曾幾何時,他在此地有過悲傷也有過痛苦,一群如地痞般的孩子瘋狂圍毆,甚至為了填飽肚子不惜與牲畜同睡,這一切皆都是無關的爭鬥所引起。
為了遠離傷害,他不得不跑入深山之中,本打算在牙子溝中平靜死去,卻被一老道士相助,此人正是南三的師父。於是十幾載學道初始,一身傲然本事,捉鬼驅邪為職業,如此之恩怎能相忘。
南三站在山坡上靜靜的觀望村落,臨近正午,炊煙裊裊升起,黑子在一旁不敢打擾,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聽南三講訴過此行的目的地,兩人觀察良久後才動身朝村落走去。
還未靠近村落,就有一個古稀老人拄著枴杖,悠閒的在四處轉悠,這老人身體消瘦,步履蹣跚,生氣所剩不多,一看就是將死之人。見到兩人後,他忽然雙眼一亮,腳步竟然加快了幾許。
「南三,真的是你?」老人走到跟前,話語中帶著顫抖,南三急忙扶住他,笑道:「六叔,是我。」
這位稱呼六叔的老人激動的雙手緊緊握著南三的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黑子在一旁看的是一頭霧水,南三急忙解釋了一通,原來當年南三舉目無親,除了自個師父外,也只有這個老人幫助過他,也因此他才施恩於此,照顧其三載有餘,沒曾想今日一來,卻好似看到了死亡。
「六叔,你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沒事就在家修養。」南三說道。
「唉,都是快死的人了,不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多活幾天有什麼用。」六叔歎了口氣道。此話南三也是贊同,人生在世,求的是本心,如此方能無愧於心。黑子在一旁也是連連以六叔稱呼,表示敬重。
「對了,南三,你這次回來幹啥,找到你師父了嗎?」六叔說道。
南三沉默了半會,點頭道:「找到了,可惜已經逝世,我來是有重要的事要做。」
六叔聞言並無多大的歎息,在他這個年齡,早就見慣了生死,也只能稍稍感慨了幾句,隨後詢問到底有何重要的事。南三面色瞬間一凝,低聲道:「六叔,你還記得我當初交給你保管的兩本書嗎?」
「記得,就在家裡藏著呢,我去拿。」六叔點頭道。
南三和黑子忙跟在後頭,等六叔到了自個家中取出兩本封塵許久的書籍,分別為《百鬼萬書》和《生平詭事》兩本書,前者講訴鬼道三千,世間諸多靈異之事,南三就是憑此才能知曉眾多鬼物的厲害,區別對待。後者則是其師生平履歷,講訴遊行天下的事跡和遭遇。
兩本書是南三的師父在動亂年代交給他,那時的他還只是一個懵懂的小少年,除了喜歡看前一本書外,後者一直未有重視,而今日他要翻看一下。
收拾好兩本書後,南三向六叔道謝,隨後和黑子朝著牙子溝走去,那兒是一座荒蕪的大山,上面原本有一座道觀,但在十年動亂之下,早就被砸的只剩下廢墟。週遭大量的樹木在過度開墾下裸露出了黃色的表皮,站在山頂一處廢墟上,望著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南三無言以對。
這裡是他最害怕來的地方,每次來此必然會
牽動許多的傷感情緒和思念,一屋,兩人,山水,和諧之景皆都煙消雲散,如今卻只剩下滿地殘垣和面目全非的山林。
黑子望著這廢墟,幻想著南三在此住過的歲月,頓感欽佩,不禁鞠躬了三下。
兩人尋找到一處安靜的地方,隨後坐在地上,南三取出那本《生平詭事》端詳良久,隨後翻開書籍。上面所寫皆都是其師一生之路。看上面的字,他好似跟隨師父經歷了一般。
斗百鬼,防小人,救千人,如此精彩的人生和寬宏的氣度南三自愧不如,哪怕他再努力,也終究達不到其師的高度。翻閱著一個個故事,感慨的同時,他猛然瞅見了一行字,眼前不由一亮。
這是一段有關於同門的故事,南三發現上面所記載的正是他所要尋找的。
原來,劉伯真的是他的師伯,四十年前,劉允和南明山在湘西一帶相識,兩人性格迥異,一個喜歡研究旁門之術,一個一心追求正統道術。兩人在牙子溝學道二十餘載,祖師觀察兩人後,最終將掌門之位傳給南明山。這事原本是師令,反抗不得。但書中卻有描述。
劉允似乎對此不滿,以道法無以精進為由,最終離開,但祖師察覺其並未離開,而是下山殘害村子內的無辜村民性命,拘人魂魄,想要煉製邪術。祖師發現後,最終將其打傷,念其師徒之恩,並未下殺手,放其離開。後來聽說各地出現了孩童離奇死亡,以及發生命案,祖師也派人下山查線索,但最終都是無果。
至於到底這些命案是否與劉允有關,上面卻沒有介紹,看完這段字,南三心中略有苦澀。當初劉伯說他與自己師父是死對頭,原本以為是說笑,卻沒成想是真的。後來的事恐怕也是十年動亂,由此沉寂了許久。
「三哥,劉伯真的是幕後黑手嗎?」黑子依然還是不敢相信,見慣了劉伯的厲害和為人,也救過眾人的命,怎麼可能是殺人兇手。
「不知道,不過我卻有辦法找到他。」南三看了眼《百鬼萬書》,心中有了想法。
黑子聞言自然是不多問,反正南三說啥,他也會去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