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子昕嘴角下沉,「不怎麼樣。」去年年底,她雖然戰戰兢兢去過醫院兩次,但心裡的陰影還在,她不由自主牴觸著,至於看病,她覺得沒必要,畢竟痛經這事,怎麼說呢?應該算是不是毛病的毛病!
痛經一般女人都有,只不過她比一般人嚴重而已。
隔著咫尺之距,何俊峰的目光在龍子昕臉上停留片刻,過了一會兒說,「小昕,簫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作為我的女朋友,這次來到美國,去看看他總是可以的吧?」
龍子昕不得不承認何俊峰是語言挖坑高手,知道她不會去醫院,也不會去檢查身體,這次卻說去看簫默!
如果拒絕去醫院,拒絕去看病,都說得通的話,那麼如果拒絕去看他的救命恩人,就是不懂人情世故了。
現如今怎麼看她都是弱者,身為一個弱者,也只有跟隨他美其名曰去看簫默。
車停在醫院門口的那一刻,龍子昕的容顏映在車窗上,她雖一臉平靜,但攥在一起的雙手卻出賣了她。
何俊峰看了一眼她的狀態後,推開車門下車,這次,他沒有習慣性牽起她的手,而是雙手放在黑色雙排扣短大衣的口袋裡。
從車上下來的龍子昕抿了抿唇,轉眸望向某人,望向雙手放在外套口袋的某人,臉上掠過一絲不悅的情緒,沒辦法,她也只能雙手放在外套口袋裡,只不過,口袋裡的雙手早已經攥起。
簫默所在的醫院用宏偉和龐大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何俊峰帶著龍子昕在環境優美的醫院轉了幾圈後,來到腦外科大樓前,「小昕,你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去上個衛生間。」若說去其他地方,都沒有將她一個人扔在這裡具有說服力。
龍子昕「嗯」了一聲,沒有下,她總不能說,我跟你去衛生間,或者我也要上衛生間。
她是怕,但她忍了!
四周,有來來往往人,絕大多數是金髮碧眼的西方人,像她這種黑頭髮黃皮膚的亞洲人很少,加上她容貌出色,氣質出眾,站在那裡的她就像是一道最靚麗的風景,吸引眾人的視線。
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麼,一輛醫院的專用推車從她身邊推過,更加不可思議的是,推車上放在一具屍體,白布沒有蓋好,一角布條下墜著,露出腦漿迸出的頭……
龍子昕臉色慘白,全身發抖……
縱然如此,她的視線看著那慘不忍睹的頭,沒有移開。
其實,何俊峰並未沒有上衛生間,他就站在一樓一間辦公室的窗前,一瞬不瞬盯著她,若是龍子昕恐懼尖叫的話,他會馬上衝出來,但她什麼動靜都沒有,所以還是再等等吧!
有些心理障礙,護著她,並非就是在對她好,否則將是她一輩子的傷和不能被人觸及的痛,那就面對,或是跨越吧!
與其說龍子昕是在恐懼醫院,還不如說她只是害怕曾經的回憶,她害怕車禍,害怕腦漿迸出,只因何家帶給她的傷害和驚懼刻在了她的記憶裡,讓她無法忘卻,也無法剔除。
又一輛推車從她面前經過,上面的屍體跟之前一樣,也是腦漿迸出,而她緩緩放鬆了身體,也沒之前那麼恐懼了。
兩位醫護人員從她面前走過時,相互用英語交談,她聽明白了,原來這兩具屍體都是實驗室解剖用的。
龍子昕怕醫院,何俊峰是知道的,如果說這次是巧合和何俊峰的無意疏忽,那麼帶她去實驗室找簫默,他絕對是故意的。
簫默在實驗室給幾位醫學博士上臨床課,那一具具正在被進行腦部解剖的屍體讓龍子昕惡寒。
回去的路上,本來寡言的龍子昕極其沉默。
何俊峰開的車,兩人都沒有說話,不知是恐懼於腦漿迸出的屍體,還是震懾於生命無常。
龍子昕靠著副駕駛椅座,看著沿途路況,冬天的天空異常灰暗,就像她此刻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腦部解剖實驗室」、「腦漿迸出」、「死亡」、「屍體」、「白布」,諸如此類的相關詞彙,都是她的噩夢源,偏偏今天都撞上了,又能怎麼樣呢?
後來,何俊峰一手搭放在方向盤上,又伸出一手去握龍子昕的手,她正出神想著醫院那一幕,他這麼一握,手下意識抖了一下。
何俊峰薄唇下沉,握緊了,不放。
……
晚上,龍子昕以為自己會做惡夢,畢竟白天所看到的一幕太過驚悚,可恰恰相反,她睡得正熟時,何俊峰也不知做了什麼夢,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龍子昕心一緊,她被他驚醒了,臥室昏暗,她看不到他的五官輪廓,也沒來得及問他是否做了噩夢,只知道他確定她躺在他的身邊後,伸手擰亮了床頭燈。
光線朦朧,灑在何俊峰清雋的五官上,顯得他格外脆弱,那雙深邃的眼眸藏著暮靄般的深沉情感。
也不知他做了怎樣的噩夢,龍子昕只知道他在醒來的第一眼看見她的存在,明顯吁了一口氣。
他的夢裡有她,也不知夢裡的她怎麼了?
他好像被驚駭到了!
龍子昕看著那雙可以吞噬她雙眸的眼睛,呼吸纏繞在一起,等她意識到她在做什麼時,她的唇已經吻上了他的唇。
那一晚的記憶有些混亂,主動的是她,而他一直保持著被動,配合她的親吻,放任她的舌尋覓到他的,伴隨著纏吻深入,她的心是亂的,他也好不到哪
裡去,胸口起伏,氣息也是亂的。
那一吻,她吻得莫名,也吻得難受,吻得她一顆心忽然很疼。
她在情事上一向不喜歡主動,如今何俊峰只是因為她的一個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身體有了反應。
她身上總是有種難以形容的魔力,只要是靠近她,就能讓他一味沉淪下去。
後來,世界好像瞬間沒有了聲息,偌大的臥室裡只有她和他彼此的喘息和低吟聲。
……
瘋狂而又激烈的掠奪,有一種水與火的消融感在肆意蔓延。
潮汐散去,恍惚中龍子昕身上傳來清涼感,她任由他給她擦身體,沒有激情後的溫存話語,後來,他在她身旁躺下的同時,將她的五指引入他的指間,十指緊緊相纏。
在一室的靜寂中,兩人保持彼此的沉默,之後,何俊峰還是說話了。
「昕……」何俊峰淡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彷彿在瞬間蘊含著千言萬語,「……今天醫院發生的一切都是我事先安排好的,你說我有情也好,無情也罷,你只要明白,在這世上沒有人比你更重要……」
龍子昕抿了抿唇,心口悶的生疼,眼睛有些酸澀,她什麼也沒有說,此刻她又能說什麼!
過了很久,就在龍子昕迷迷糊糊要睡著時,何俊峰支起頭,望著她,目光複雜而又溫柔,「昕,我們三月八號訂婚好不好?」
「啊?」迷迷瞪瞪的她完全不在狀況之中。
薄唇落在她的額頭上之後,那雙深幽的眸柔和的盯著龍子昕,「3月8日,國際勞動婦女節,挺有意義的,我們就在那天訂婚。」
「……」她剛要說是不是太急了一些,何俊峰的薄唇落下她唇上,少了以往的強勢,多了幾分纏綿,偶爾含著她的唇輕舔,偶爾侵入汲取她的甘甜。
這一吻,何俊峰吻得柔情萬千,吻得龍子昕幾欲斷氣魂散,他的親吻比白雲還要柔軟,沉沉的低喃聲彷彿來自蒼穹之外。
「三月八號,好不好?」他鎖定在這個日子了。
龍子昕覺得自己的頭皮是麻的,整個人被他像稀世珍寶一樣寵溺的親吻著,她宛如飲下了這世間最烈的白酒,有些暈了,也只有點頭的份。
其實,她很想問,他究竟做了一個怎樣的噩夢,讓他這麼迫不及待想要和她訂婚。
但是想到他未必會說真話,乾脆不問了。
算龍子昕有先見之明,若是她問,何俊峰肯定不會如實相告,那樣一個夢,他怎麼說得出口?
因為那是一場糟糕透頂的噩夢。
地點在江州市,夢裡月色很好,他站在望江閣的小區大門口,眼睜睜看著何煜牽著身懷有孕的龍子昕從他面前走過,但她卻不認識他,她和何煜說著話,話音裡有一種綿綿的味道。
「小昕。」夢裡,他叫她名字的時候,眼眶發紅。
可是龍子昕回頭看他,一臉的茫然,「你是……」
那一刻,他悲怒交加,「我是何俊峰,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眼睛落在她已經出懷的腹部。
龍子昕皺眉,神色惱怒,「這位先生,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孩子的父親是何煜……」
「孩子是我的……」卻道是急火攻心,何俊峰忽然間從夢裡驚醒了。
試問,這種夢,他怎麼可能會告訴龍子昕?
聽著她輕輕淺淺的均勻呼吸聲,何俊峰怎麼也睡不著,奢華的大床今夜堪比鐵板,躺在上面,有著說不出的難受,不敢翻來覆去,怕把她吵醒,最後煩躁起床,彷彿困獸一般。
今晚的歡愛沒有採取防護措施,但他知道她的包裡一直準備著避孕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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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事情太多,只能更這一些,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