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站在門口望著遠去的車說:「阿梅,哥他真的生氣了,是嗎?」
「雪,讓我怎麼說你好呢?你難過,我們都理解,可是,不帶這麼折磨人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怎麼發展成了這樣,我只是心裡太難過了,悶悶的,就想走走散散心,可是走著走著就……」
看著雪兒蒼白愧疚的面容,阿梅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人沒事就好。又累又餓吧!回家吧!」
雖然晚飯還沒吃,可是,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但拗不過阿梅,在阿梅一臉的期盼中坐到飯桌前,看著滿滿一桌子的菜,不忍辜負她的好意,王雪胡亂的扒拉了幾口,強迫自己吃了些,並在阿梅的一再勸說下還喝了滿滿的一大碗安神湯。
吃完飯,王雪洗碗,阿梅打掃廚房,兩個人都不說話,除了水流沖洗碗盤兒的嘩嘩聲,就是阿梅打掃廚房時偶爾碰動桌椅、廚具所發出的叮噹聲。
阿梅是個利索的人,幹活既麻利又快,幾分鐘的時間搞定了廚房,可王雪的碗盤上還飄著洗潔精的泡沫,思緒不知漂游到了何方。
阿梅挽著袖子走過去說:「我來吧!你肯定累了,去泡個澡,解解乏,睡吧!」
「哦?哦……不用,馬上就好。你坐著陪我說會話吧!不知道怎麼了,我很不安。」
阿梅拿著粘滿泡沫的盤子的手頓在了半空,扭頭看著王雪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說不好,就是一種感應,很不好的感應。阿梅,哥今天差一點就被車撞了,我親眼看著那車擦著他的身體飄過去的,我想肯定傷到他了,他身上的舊傷還沒好呢,又因為我添了新傷。阿梅,你說,我是不是一個掃把星,專門給哥帶來霉運。」
「瞎說什麼呢?雪,我剛才那是著急了,是不是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人在著急的情況下說的話是不能算數的,你別往心裡去。我知道,你遇見肖雷的舅媽了,她肯定對你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你才會心情不好,想走一走,人都有情緒低落的情況,沒心情注意周圍的環境那是正常的!」
「你怎麼知道我遇見了她?」
「虎子給你哥打電話的時候,我在旁邊呢。一聽虎子說肖雷的舅媽正訓斥你呢,你哥拿著電話就往醫院趕。」
「我是在天黑的時候……難道我哥是從醫院門口一直跟著我的?」
「嗯,應該是,天還沒黑的時候我給他打過電話,他說跟你在一起。」
「我今天差一點兒就害死他了。」
「現在不是沒事嗎?都過去了,別想了,以後再遇到心情不好的時候,別一個人在路上瞎逛,記著找我陪你。生命是最脆弱的,經不起一點點的疏忽,以後要千萬小心,懂嗎?」
「嗯!」
「好了,折騰了半天,肯定累的夠嗆,趕快去睡吧!」
「我哥他……」
「今晚可能回不來了,要通話嗎?」
「還是不要了,他一定在忙,幫不了他,就不給他添麻煩了。那我去睡了。」
「好。」
「阿梅……」
「嗯,怎麼了?」
「沒……沒什麼?你也早點兒休息吧!」
今夜王雪不想一個人獨處,她害怕,可是看到阿梅那明顯疲憊的面容,實在張不開口讓她陪自己。
回到房間,王雪打開所有的燈,電視機、放映機等所有能發出聲音的東西都打開了,在這噪雜的空間裡,王雪睜著眼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數著羊:「一隻,兩隻,三隻……」數著數著,下午那驚險的一幕又冒了出來,哥哥差點兒被車撞的畫面一遍遍的在大腦中閃現,劫後餘生的心悸久久不能平靜,努力的集中精神數羊,告訴自己已經都過去了,沒事了,可是,數不下去,悶,憋悶的喘不上氣。
王雪騰地從床上起來,打開跑步機,不斷的加速,直到顧不上胡思亂想,跑了將近一個小時,幾乎要脫水了,王雪才停了下來,腳上像灌了鉛,艱難地挪到床上,挺屍般倒到床上,扯過被子蓋過頭頂,伴著電視機、放映機、播放器混演奏出來的「最新交響樂」閉上了眼。
天微微亮的時候,王雪恍惚好似睡著了,可是很快就被惡夢驚醒了。
她夢到王強為救她死了,血汩汩的往外流,染紅了地面,浸濕了她的鞋面,雪兒尖叫著,可是喉嚨被卡住了,發不出聲音,一急,醒了。
王雪坐起來壓著胸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驚出的一身汗,浸透了睡衣,濕濕的頭髮成縷狀的貼在面頰上,滴落的汗珠順著臉頰緩緩地滑落,驚魂未定的王雪虛弱的撐起身體,沿著牆壁走出臥房,隨著打開的門縫,噪雜的搖滾中夾雜著電視機的聲音伴著鋼琴曲頃刻間流瀉而出,充徹了整個客廳。
不放心王雪,昨天,阿梅沒有回房,睡在了客廳,聽到開門聲,似醒非醒,太睏了,意識還不太清醒,以為是出現了幻聽,頃刻間震耳欲聾的噪音驚醒了她,阿梅一下子坐了起來,當視線接觸到王雪的時候,王雪那蒼白的臉幾近通明色了,一下子清醒了,不是幻聽,三步並作兩步的快步扶住虛弱的王雪,關切的問:「怎麼了?病了嗎?發燒嗎?」邊問著阿梅的額頭就貼上了王雪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雪,感覺哪裡難受?」
王雪搖了搖頭,無力的說:「我沒事,你別緊張,就是昨晚沒睡好,剛做了惡夢,一會兒就好了。幫我倒杯水好嗎?你怎麼沒回房睡?我哥還沒回來嗎?」
把水遞給王雪,阿梅觀察著王雪的臉色說:「還沒有,快了!你真的沒事嗎?臉色很不好。」
「休息下就好了。就是,我有點兒不安,阿梅,給我哥打個電話吧!剛才的夢真的很不好。」
「那是夢,別自己嚇自己,再說了,老人都說了後半夜的夢是反的,要是實在擔心,再稍等下,現在有點早,晚會兒打吧!沒準昨天熬夜加班,剛睡下呢。」
「那夢太真實了,現在打吧!我害怕。」
看著瑟縮在沙發上的王雪,阿梅的心頭酸酸的,拿起電話,撥了出去。鈴聲剛響起,對面的電話就接通了,阿梅剛「喂」了一聲,裡面就傳出王強緊張的聲音:「雪兒怎麼了?」
「被惡夢驚醒了,沒事,你別緊張,她就是擔心你,想確認一下你有沒有事?」
「電話給她。」
王雪接過電話,低低的叫了一聲:「哥……」鼻頭就開始發酸,吸吸鼻子,哽咽的問:「你沒事吧?」
「沒事,馬上就能收工。工人們勤苦了一晚上,我犒勞完他們就回去,做噩夢了,我的雪兒什麼時候變成了膽小鬼了,噩夢而已,怕什麼,天還早,再睡會,等你醒來的時候,我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