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律聞訊趕來的時候,老教學樓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原因是值班的中年金髮老大爺發現一樓的玻璃碎了一大塊。
門外的鎖被打開的時候,兩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厲北聿的身上褶皺一團,頭髮鬆散的肆意,柔軟的頭髮輕垂在額頭,十分的慵懶,當然,如果忽略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女人的話。
康律一臉的壞笑,走上前去,拍了拍厲北聿的肩膀。
「行啊,兄弟,這叫患難見真情還是趁火打劫呀。」康律瞄了沈絡一眼,厲北聿把她護向身後,然後白了康律一眼。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各種聲音都有,他回頭,冷眸掃視四周,周圍瞬時間的安靜了下來驁。
不用想,這件事情也是有人故意要害沈絡。
「我勸你們是誰做的,給我站出來,否則我不會保證到時候被我查出來,你的後果。」
這之中的,肯定會有罪魁禍首,看熱鬧的心理,人類的通病。
他回身,握住沈絡的手。
後來沈絡回想起,她那時候該有多狼狽啊。
事情發展的很順利,當天那個騙沈絡去階梯教室的幾個女生便被查了出來。
原因是看不慣她和厲北聿康律走的太近。
至於下場,沈絡不知道,反正自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那幾個人了,學校的學籍上也除了名。
當天下午,沈絡心裡滿是愧疚,陪著厲北聿去了醫務室包紮手。
衣服條弄開,裡面還有細碎的玻璃碴。
厲北聿不知道多少次明示暗示的對她好,沈絡心裡不確定,他到底是開玩笑還是來真的,但是那次是最感動的一次。
所以對於厲北聿,她保持著動心的態度。
老教授的大課,厲北聿又來蹭課了。
「你怎麼來了。」沈絡看了他一眼,小聲的說道。
蹭課就蹭課唄,早點來不行,非得等上課快十分鐘了才來,搞得全班同學還有那個陰陽怪氣的老教授視線稀里嘩啦的都落在她的身上。
「跟你一起上課。」
他坐在那裡,笑了笑,然後趴在桌子上,側眸看著沈絡,她的臉色有些紅,被這麼盯著誰不臉紅。
「去死吧。」她白了他一眼,然後轉過頭去,翻開筆記本。
他的手募的伸了過來,然後修長的五指展開放在她的筆記本上。
「給我畫畫。」
「……」
見沈絡沒有理他的意思,他的腦袋湊得進了些。
「畫畫嘛。」
「不畫。」
「你要是不畫我就喊了。」他唇角勾起一絲邪意。
「你喊就喊,我倒是想聽聽你會喊什麼。」
受到她的白眼後,男人明顯的一臉不樂意。
薄唇輕啟,沉沉的聲音一字一字打入她的耳膜。
「我不喊別的,我就喊我喜歡你。」
他說完,笑起一片暖意。
沈絡臉一紅,拿起筆,瞪了他一眼。
「給你畫,給你畫,湊不要臉的。」說完,便低下頭去,在他手背上畫著東西,沈絡不知道他怎麼有這個癖好,回頭還得洗,多麻煩,多埋汰。
可是在他的心裡,自己喜歡的人做的什麼事都是好的。
她安靜地時候,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盯著她看了。
雖然洗起手來確實有些麻煩。
許久,趴在旁邊的男人已經閉上了眼睛,許是這課太無聊,許是老教授說的話太過像唸經。
他長長的睫毛安靜的映在那裡,沈絡停手,一時間失了神。
都說男生的睫毛很長,可是厲北聿的睫毛,尤為的好看。
心裡壞念一動,她的臉上浮起一絲壞笑,然後把筆湊近了厲北聿白皙的臉上。
「喂,那邊那位同學,你站起來,我問你個問題。」
所有的目光都聚向兩人這邊,沈絡還美滋滋的笑著,坐在她旁邊的溫雅拍了她一下,她才意識到是在叫自己。
她起身,有些侷促不安。
她剛才只顧著靈感創作了,可是什麼也沒聽。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成為東西方矛盾焦點和帝國主義政治體系最薄弱環節的國家是——」
看看那老教授鄙視的眼神,沈絡低頭。
卻看見厲北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
他笑了笑,唇角微動。
沈絡抿唇,說道:「俄-國。」
她清楚的看到老教授一副吃了翔的表情,想怒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只是生硬的說了一句。
「坐吧。」
老教授接著講課。
沈絡卻一臉的新奇。
「你沒聽課你怎麼知道是俄-國的?」
厲北聿把手放在臉側。
「因為我是天才」說完還不要臉的笑了笑。
沈絡臉色頓時就不像剛才那麼虔誠了。
再看了一眼,他的臉,她不地道的笑出聲,然後別過頭去。
「哎,你笑什麼呀。」他伸手,扯了扯沈絡的衣服袖子。
「笑你長得好看。」
「我知道我長得好看,可是那有什麼好笑的。」
隨即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掏出手機,打開相機,白皙的臉上被畫了幾縷鬍子,而手背上則是一直大大的烏龜。
他伸手摟過她細軟的腰。
「你看我不掐死你。」
「別鬧,我錯了,我給你擦還不行麼。」沈絡左右躲著,十分的癢。
老教授陰森森的目光時不時的向這邊略過。
「行,擦不乾淨你就做我女人。」
「不要臉,你是不是跟每個女生都這麼說。」
「在我眼裡除了你,她們都是石頭,你見過誰和石頭表白的。」
「……」
沈絡拿著紙巾,一臉的不甘願,真是自食苦果。
她的呼吸離他有些近,厲北聿對現在的狀況十分的滿意,閉上眼睛靜靜地呆著。
沈絡嘴角撅起,恨不得一下子給他踢出去。
下課後,她被強拉著去做苦工。
厲大少爺吃飯的時候,總喜歡把不喜歡吃的青菜胡蘿蔔往她的碗裡挑。
還美名其曰,女孩子多吃蔬菜對皮膚好,還一臉嫌棄的樣子說道:「看你皮膚都糟成什麼樣子了。」
每當這個時候,她都默默地吃飯,不說話,就當他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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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商學院的所有人都知道,那個霸道的厲北聿喜歡一個叫沈絡的女孩子。
可是唯獨沈絡,不確定這是不是陸子悅過後另一個給她一個天大笑話的男人。
溫雅也沒少做了中間人,比如厲北聿死皮賴臉的申請約會的時候,沈絡一猶豫,她就各種好說歹說的讓她出去約會,俗話,想要徹底的放下過去就要選擇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那時候的溫雅,總喜歡穿白色的裙子,一雙暖色的眼睛,笑的彎彎。
沈絡是她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這可苦了康律了,這大少爺想幹點什麼事,就一心要幹成似得。
比如今天去體育館裡無事打打球啦,要不就去圖書館提前占好位置來個偶遇啦。
但是去就去吧,還非得拉上他,他就沒見過平時冷的很塊冰似的厲北聿對一個女人竟然這麼上心,後來他聽沈絡說起厲北聿做過的事情的時候,只總結了三個字。
『不要臉。』
祖國一朵美麗的花朵啊,就這麼被糟-蹋了……
當然,沈絡是花,他是不要臉的那一個。
圖書館內,厲北聿單手抄兜走在前面,康律則癟著嘴並排走在他的身邊。
「哎我說,你今天抽的啥瘋啊,你來這裡幹什麼。」
圖書館裡很安靜,但是大多都是來學習的,當然也不排除一部分來談戀愛的青春男女們。
「來圖書館當然是來學習的。」厲北聿聳了聳肩,一臉的不以為然,然後眼睛似乎在找尋著什麼。
「你可別逗了,還學習……」康律笑了笑,信他才有鬼,「你看什麼呢?」
「據前方得到可靠的線報,那丫頭來圖書館準備期末了。」
「臥槽,我就知道你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你特麼的少給我亂用俗語。」厲北聿伸手給了康律一個腦崩,那一瞬間,康律覺得腦袋都清明了。
說誰是黃鼠狼,誰是雞呢……
果不其然,前方拐角處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赫然是沈絡低頭翻書的身影。
男人側眸,隨手抽了一本書,看也沒看是什麼,就大步走了過去。
「好巧,你也來圖書館啊。」厲北聿大刺刺的坐在她對面的空位上,笑的一臉暖。
「巧你個大腦袋。」
一個月,大概會有五次偶遇,也不知道怎麼就那麼巧的,關鍵是她一個月就來過五次。
「你個丫頭,說話怎麼就不能溫柔點,以後誰娶你誰難過,唉,也就我不嫌棄你,你乾脆打包打包嫁給我得了。」
「……」
一旁的康律憋著笑,他才知道,厲北聿真是一個精神上的流-氓。
厲北聿有模有樣的翻開書。
沈絡抬眸,淺笑。
「真不知道厲大少爺還有看言情小說的習慣。」
厲北聿蹙眉,看了一眼封皮,的確是一本女生喜歡看到言情小說。
「我怎麼就不能看了,小爺我就是品味獨特。」
「噗……」康律在一旁猛地沒憋住笑。
然後他就感到,腳被狠狠地踩了一下,關鍵踩了就踩了,那廝還一直踩著,沒有把腳拿走的意思。
「學長,你怎麼了,廁所在那邊。」她指了指對面的位置,也不怪沈絡這麼說,因為康律的表情實在是不怎麼的明朗。
就像……你們懂得……
厲北聿單手摀住臉,然後微微側眸,一臉的壞笑。
「謝謝提醒。」康律咬了咬牙,站起身來,對著厲北聿說道:「我去上廁所。」
「噢,去吧,這種事情以後不用和我報備的。」
那無辜的樣子,真讓康律恨不得掐死這個罪魁禍首。
然後,他感覺到腳上一輕,被踩得都麻了,他瞪了厲北聿一眼,然後轉身走了。
後來,康律這個廁所就一去不復返了。
「餓了嗎?走啊,我請你去吃飯。」
「不餓,你自己去吧。」沈絡頭也不抬。
「走吧走吧,我都餓了。」
「我要期末考呢,到時候掛科可怎麼辦。」
「我就是個活百科,你想知道什麼問我就好,何必來看書,這麼好的資源你不用,幹嘛看那麼死板的東西,我問你,書會說話嗎?」
「不會……」
「這不就結了,走,吃飯去。」厲北聿起身,強行的合上她面前的書,然後拉起她的手。
沈絡無語,書不會說話跟出去吃飯有關係麼。
「你別抓我,這麼多人看著呢。」
「看就看吧,誰不知道你是我的。」
「誰是你的,真不要臉。」
厲北聿突然停下身子,沈絡腦袋撞在他的右側肩膀上,她瞪著眼睛揉了揉鼻子。
突然,她感覺到臉蛋一緊,兩頰處被男人捏住,「你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
「……」
「我跟你說,你長得這麼醜,是嫁不出去的,我好心的收留你,你還說我不要臉,你說小爺我有多屈。」
「誰要你收留來著,我又不喜歡你。」
沈絡清楚地感覺到,男人怔了一下。
「算了,你不喜歡我我喜歡你就成了,走,吃飯去。」他鬆手,簽上她的手,那一刻,沈絡心裡彷彿沉進一個炙熱的影子,從此,那個人影佔據了她的整個世界。
她不知道的是,那個時候,厲北聿正被家裡催著回去。
她也不知道的是,對於一個需要門當戶對的家庭,她的出現意味著什麼。
她有一陣子時間不理解,為什麼厲北聿從來不帶她去見家長,經年之後,她才懂,那是一種看起來傷人,卻也是一個男人無言的保護。
厲北聿不強求,他不在乎沈絡喜不喜歡他,他只是覺得,能賴在她的身邊就好。
後來,沈絡問過他,當時你怕嗎?如果因為這個事情,厲正南剝奪一切屬於他的東西,他會變得一無所有,他會後悔嗎?
厲北聿只是笑笑,然後把她摟在懷裡。
笑歎,「就算是輸了全世界,我還有你。」
沈絡閉了閉眼,心裡一片感動。
女孩子好像就是會輕易的因為喜歡的男孩所說的一句話,所做的一件事情,便會感動的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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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裁你醒醒……」
沈絡離開的五個小時後,厲北聿又一次進了醫院。
這次好像比以往的每次還要厲害,潘桀只是搖頭,不知道這次是否能像原來的那麼幸運,可以醒。
裴巖呆呆的站在那裡。
說不出話。
許久,急救室的燈滅了,負責緊急救助的醫生帶著一臉的汗走了出來,臉上的凝重之意溢於言表。
「總裁他怎麼樣了。」裴巖上前,一臉的憂心。
「不盡快手術,他活不過這個月。」那醫生的話,彷彿判了死刑般的殘酷,裴巖身子一個踉蹌,潘桀扶了他一下。
活不過這個月……
他才三十二歲啊……
「醫生,求求你們,想想辦法救救他吧。」
「除了手術,別無他法,但是你要清楚的事情,手術不手術都是搏命,所以,手術之前,直接簽病危通知吧,還有可能的話,要準備以後的事了。」
「你特麼的說什麼呢?好好地一個人在那呢,什麼叫準備後事。」裴巖上前拽住醫生的領子,嗓子都有些啞。
「我也是就事論事,你們得接受一個事實,醫生不是神,也有應付不了的情況。」
「你……」
「裴巖。」潘桀上前,拽開眼見著要動手的裴巖。
「我知道你著急,所以想想辦法,勸厲總做手術吧。」那醫生搖了搖頭,先走了。
裴巖眼
眶通紅,他摀住腦袋,跌坐在椅子上。
「怎麼會這樣……」
他早就該想到的,可是他看不下去厲北聿堅決的樣子,可是活不過這個月的話太過於殘忍。
把他刻意忽略的赤=裸=裸的真相就直接的揭了出來。
「如果可能的話,最好還是讓家屬勸勸,讓厲總接受治療和手術吧。」
潘桀拍了拍他的肩膀,歎了一口氣道。
「家屬?」裴巖冷著臉笑笑。
潘桀不明白裴巖的這句反問到底是什麼意思。
門被打開,裴巖起身,跑了過去,擔架床上是男人蒼白的臉色。
「不好意思,讓一下,還有請家屬辦理一下住院手續。」
一個小護-士有板有眼的說道。
裴巖點了點頭,鬆開拽住擔架床的手,看著那床被推的老遠。
住院手續?
他醒來後,會安靜的住麼?
裴巖坐在那裡,點滴一點一點的透過細管緩慢的流入到他的血管裡面。
厲北聿慢慢的睜開眼睛,氣色虛弱的笑了笑。
他也知道,怕是沒日子熬了。
最後陪在他這裡的,竟然是裴巖。
「總裁,接受治療吧,算我求你了。」裴巖低著頭,擦了眼淚。
「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哭,我不是還好好的嗎?」
「接受治療,做手術吧,醫生說這手術也沒那麼難……」
厲北聿抿唇,沒有答話。
裴巖猛地抬頭。
「如果你不接受治療,我就把這件事情對沈小姐和全盤托出。」
誰知道男人聽到後,只是笑了笑。
「都學會威脅我了,你不怕我炒了你。」
「炒就炒,反正現在你得給我個答覆。」
厲北聿眼神略過裴巖,看向天花板,腦袋有些暈。
「等北浩的案子一結束,我就接受手術。」
「真的?」
「真的,所以裴巖,這件事情不要和她說,一點消息都不要透給他們。」
他現在在意的,只有這個,何必再給好好地人去找不痛快呢。
現在這樣子,已經夠了。
他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裴巖咬著牙,看著厲北聿,只能點了點頭,算是無聲的應答,這件事情他是不會告訴沈絡的。
但是前提是,他真的接受手術了。
ps:前面的部分,寫了兩人的過去,也是回憶………………